“你们两个小的，下棋竟然都不叫上我这个老头子，怎么了，瞧不上我这个老的是不是？”
芳菲听到老师的声音，人一哆嗦，手里的白子吓得都掉下来了。
风枫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过看着小姑娘像是做了错事低着头不敢动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小姑娘还是跟爷爷呆的时间太短了，不了解爷爷的作风。
风老爷子生平有两大爱好，一是戏痴二是棋痴。
他喜欢看戏但是不会唱，因为唱戏这功夫是要从小练嗓的，年纪大了嗓子就倒了，但是对于另外一个爱好下棋，那是特别的擅长也喜欢拉着人下。
他估计“”不出三秒钟，爷爷就要变脸，严肃的皱巴巴的脸上都要笑出花来了，然后问：“来，跟老头子我切磋一盘，试试你们的水准。”
果然，沧桑但是很沉稳的声音就响起了：“芳菲来，让我看看你的棋下的怎么样。”
然后不容拒绝的就首先执了黑子，率先在棋盘正中央落了子。
芳菲也不露怯，白子紧随其后，跟在黑子的周围。
俩人下得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然后白子被黑子快要围住了。
“小丫头，这棋还是得练练咯，这技术比风枫是高出不少，这小子跟我下来不了三回就被堵死了。”
风林笑着说，还有点儿不满意地瞪了自己的孙儿一眼。
他教出来的孙儿居然下棋那么差，真是不好说呀不好说。
只能希望他以后的小孙媳妇是个棋术好的，还能陪着他老头子玩几盘，不然他一个人多无聊呀。
芳菲下棋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她思量着，下在哪里才有突破的可能，她现在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被老师围追堵截的，几乎要被围死了。
围棋其实很奇妙的，也许这一秒看上去还处于下风，但是下一秒说不定就能突出重围。
终于还是让芳菲逮住机会了，她慢慢的布局，一步步地按照她的想法把子落在了自己想要的位置。
风林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也有点儿不可思议的惊叹道：“妙啊妙啊，小丫头，这是谁教你的围棋，大势已去之际还能如此淡定，捉住对方的弱点出其不意，真是了不得呀。”
“老师谬赞，这一局徒弟还是输了，我的围棋是我家院子里住着的一个老爷爷教的，他很厉害，我的书法和国画也都是他老人家教的。”
芳菲拱了拱手，面上笑开了。
她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虽然凉城是个靠山的小城，教育资源自然比不得那些省城，但是她好像总能遇到贵人。
凉城里的那个少年宫是有人捐助的，捐助的人特别有钱，里面的老师和设备也是从省城来的。
所以她很珍惜，在里面能学的都学了，虽然有的只是个皮毛，但是她妈妈说技多不压身，所以有教的她就学，即使价格不菲。
而她家住的院子里有个老爷爷，听说是来这里养老休息的，她很喜欢这个老爷爷，跟着他也学了不少的东西。
而且老爷爷对她也特别的好，总喜欢在裤兜里装上一把糖还有凉城难得一见的巧克力，据说有的是进口的特别贵，每次她去了老爷爷都会给她的兜兜都装满了。
想起这个，她有点儿失落了，离开了那座小城，她连招呼都没来得及跟老爷爷打一个，因为他身体不好被儿子接去养病了。
风林看着小姑娘似乎情绪有点儿低落，他也不明就里，还以为是小姑娘输了棋不开心呢。
“丫头，你这个年纪下到这一步已经实属难得的了，等你长大了，你一定会赢过老头我的。”
芳菲看着面前的老师紧张兮兮的安慰自己，只露出了一个勉强到难看的微笑，然后依旧沉默。
风枫是真的有点儿无语了，爷爷实在是不懂人情世故，连自己徒弟的性子都不懂，芳菲是那种争强好胜不赢不罢休的人吗？
她会为一个棋盘上的输赢如此的失落吗？
虽然他也不知内情，但是他似乎知道，小芳菲好像每次提到她过去的事情总会这样子沉默一会儿。
也不知这小姑娘如此的早慧，是经历了什么。
他还有林熙他们纵然也是早慧的人，但是他们也都是家庭缘故才如此这般的，他不想猜测师妹也是如此。
风林也不纠结他这个小徒弟到底是因为什么失落了，他直接开口说：“丫头，以后你完成了我布置的任务，我来教你下棋，还有你以前学的我也找人继续教你，风枫也跟着学，别没的从我这里断了根基。”
他看了一眼还在沉默中但是脸色好了许多的芳菲，又补了一句：“但是我这个才是主业，其他的都是仅供娱乐陶冶情操的小玩意儿，不要顾此失彼了。”
风林才不想自己挖出来的好苗子，被其他的东西勾了魂，不然他可真是引狼入室得不偿失。
芳菲好不容易俏皮地说了句：“遵命，师父。”
等风林走了，风枫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师妹，我这次可是被你坑惨了，我都不想学怎么办。”
芳菲有点儿诧异，这个年纪的孩子不都喜欢上些兴趣班的什么的吗？
她倒是从来不知道师兄喜欢什么，她整日里跟他一起看书写题，就没发现他有半点儿的业余爱好，比方说和大哥一样打打游戏什么的都没有。
“师兄，那你喜欢干什么，我可以陪你的。”
芳菲开口问。
风枫的眼神有点儿暗淡、茫然，他喃喃自语道：“我喜欢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他从小就是被爷爷带大的，从小就是在这间书房长大的，在哪里的时间都没有在这间房里待得多。
从还不识字的时候就开始数数，开始看各种曲线看各种数学方面的专着，他以为他的生活里就只有这些了。：
后来不知道是爷爷太寂寞了，还是觉得他太寂寞了，就开始教他下棋，俩人一起对弈，却总是被爷爷嫌弃，其实他并不怎么在意，因为他知道棋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芳菲看到风枫这个样子，心里也有点儿难受的。
他出生便没有父母陪在身边，跟着爷爷长大。
他学数学，竟然都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或者说他连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
她觉得师兄是个小可怜啊。
“师兄，等我们做完这些就去求老师放我们出去逛逛，咱们一定可以发现你喜欢的东西的。”
芳菲的一双杏眸亮晶晶的，里面灿烂的光芒直射到对面少年的心中。
风枫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会觉得温暖觉得不再孤独了。
他看着女孩那么笃定的样子，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两日的回答问题都让风林特别的满意。
芳菲看着老师笑呵呵的样子，她大着胆子就凑上去说：“老师，今天下午可不可以放我们半天假呀，我想和师兄出去逛逛。”
“行，晚上八点之前回来。”
风林这次答应的异常爽快。
芳菲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杏眸都亮闪闪的，整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风枫拉着小姑娘纤细的手腕，生怕把人看丢了。
已经将近年关了，街上的人太多了，一不注意就会走散。
虽然风家的司机跟着他们，但是还是要小心。
“好热闹呀，这里人真多。”
芳菲被人挤人的嘉年华给吓到了。
她本来是打算来这里给师兄找点儿乐子的。
C市这么多娱乐场所，她也只去过这里而已，第一次去就遭遇了见血的意外。
可能是她心里比较强大，再来这里也并没有觉得不适。
嘉年华的四楼都是玩的地方，游戏厅网吧还有轮滑社，还有很多很多好玩的。
上次她没去过，还是听敏姐说的，凉城没有轮滑社，她还挺想学的。
“师兄，你会滑轮滑吗？就是那种花样的轮滑，还能俩个人滑得那种。”
芳菲抬头看着高了自己不止一个脑袋的风枫，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小星星都在眼睛里。
风枫忍不住拧了拧芳菲的白乎乎的小脸蛋儿，在小姑娘皱眉之前松的手。
“我会。”
芳菲都不介意自己的脸被风枫拧的事儿了，甚至还踮起脚让师兄拧着，眼里就说了几个字：“我想要去玩。”
风枫这次没有拧，就是轻轻摸了摸，心里想着小姑娘的脸真好摸，触感滑腻腻的。
没等到风枫说话，芳菲有点儿着急，小手扒拉着风枫的衣袖，把风枫白色的袖口都揪得皱巴巴的了。
“好了，我带你去。”
风枫笑着拉着小姑娘穿越人山人海，上了电梯。
“不要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我们该上哪儿上哪儿吧，唉，苦逼的就是我们哥俩。”封珏拍了拍林熙的肩膀，似是同病相怜地叹息道。
林熙皱着眉，把封珏的大猪蹄子从自个儿肩上拿了下去。
封珏撇了撇嘴：“好吧好吧，老子不碰了，哎呀，你可就剩我这个兄弟和你相依为命了，连我都不让碰你就真的要孤家寡人了。”
“我喜欢女孩儿。”
林熙冷冷地甩下这几个字就快步走了。
封珏愣了半晌，顿时脸上爆红，大喊道：“我他妈也喜欢女的。”
结果商场里的人都看着这个少年，眼神里透露出不可言说的东西。
封珏就在这么尴尬的场景里灰溜溜地跑了。
走在前面的林熙心里其实很不爽，不爽到他想赶紧追上风枫和小包子，把风枫的手给剁了。
小包子的手只有他可以牵，小包子的脸只有他可以摸，小包子只能和他一起玩。
他吐了好几口浊气，才忍住没有上去追着他们。
他现在迷惑得很，他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把小包子推的远远的，纵容着别的男孩儿靠近她，让她真的对他和陌生人别无二致。
就算自己不久之后就能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好好保护着。
但是到了那个时候她还愿意让自己保护吗？
“干嘛呢，兄弟，心情不好就去好好杀一局就啥事没有了。”封珏朝着前面的林熙的背狠狠一拍，把林熙的苦恼全都拍走了。
林熙的白脸就变成了黑脸，他也没理那个疯天疯地的小疯子，径直就往游戏厅里走。
可没想没走几步就被封珏那个不知死活的拉住了。
林熙转过头，脸上黑的不行，很不耐烦地扯开了封珏，说：“你干嘛。”
“哎呀，兄弟，天天在家打游戏来这里了也打游戏多无聊，我们今天就换个花样，去滑冰场怎么样？”封珏仍旧是不知死活地揽上林熙的肩膀。
林熙站住了，再一次扯开了封珏，冷冽的语调跟外面的寒霜差不多：“可以。”
封珏看着自己兄弟难看的脸色，还以为要被兄弟揍了。
他默默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暗暗说道：“还好还好。”
其实他想要让林熙去滑冰场，只是因为他追林熙的时候，亲眼看到那俩人也坐了四楼的电梯，往滑冰场那里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要林熙去找找刺激。
想想那三个人面面相觑的场面，他就想偷笑一下。
他知道林熙那家伙很在意小芳菲，却一次一次把人拒之门外，明面上真的就把人当成陌生人，可是暗地里不知道多关心人家。
知道小芳菲寒假甚至过年都有可能在风家的时候，那脸色可真是难看。
黑了又白白了又青的，跟调色盘一样。
不过笑话归笑话，他还是想要帮兄弟一把的。
他怕林熙再不出手，人风枫就真的和芳菲成了真的真正的青梅竹马。
还是大师兄和小师妹的关系，人家凑成了一对儿，还有林熙什么事儿啊。
他怕像林熙这么死心眼的人不把人牢牢攥在手心里，会有一天孤独终老。
就是他也不能陪林熙一辈子吧，他也是喜欢女孩儿的，可不能为了这么个兄弟就弯了吧。
想想这个，他就一阵的恶寒。
“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再瞎想我就不进去了。”
林熙看着封珏的眼珠子滴溜滴溜乱转，就知道他没想什么好东西。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快进去吧，好长时间没来这儿了，老子这次可要大展雄风了。”封珏生怕这人又临时变卦了，赶紧推着人就进去了。
刚刚进门，就发现这人不动了。
他侧着身子一看，就看到风枫那小子在给小芳菲穿着滑冰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