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被俘了。
这是敌我双方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秦楚楚看着那个靠着石头坐着脸色苍白的男人，强忍住拔枪直接把他打死的冲动。他之前分明看到他举枪自尽，可靠近之后却看到了这么一幅画面，一股子被欺骗的愤怒涌上心头，险些让他失去理智。
他以为他用这种方式来欺骗他们所有人，以此来换取一时的苟且偷生。那一刻他的心情复杂难明，有被愚弄的恼怒，有被玩弄在股掌之中的失落，还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针对于程度的失望。
但他并没有被这份情绪所裹挟，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注意到了落在远处的地面上的的枪械，也注意到了和干涸的泥土混在一起变成古怪颜色的星星点点的血迹。
程度的右臂耷拉着，鲜血淋漓。
“呵。”秦楚楚冷笑一声，旁边有人上前捡走了那把枪，又有人动手把程度架了起来，从头到脚搜了一遍身，不止解除了他的武装，还把一切看上去有用的东西都给拿走了，“看起来，有人不想让你死啊！”
程度苦笑，目光划过另外几个人的脸，不出所料的都是一脸纠结。若他死在刚才的乱枪之中，他们大可以把事情都推到秦楚楚身上，相信秦楚楚自己也不会刻意否认。
秦楚楚方才说那些话的目的是什么？在场的聪明人都心知肚明，于是也都顺水推舟。可结果事情却演变成了现在这种让人麻爪的局面，每个人的脸上都写上了大大的不好办三个字。
他们不愿意进入谈判的局面，可又不能放任型楚楚对他动手。由此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一个个的都麻了爪子。
局面有些僵化，但秦楚楚手下的行动并没有放缓。外围的人马还在持续不断的清理鼠潮，内里的人因为这场意外停顿了一会儿，但很快又重新开始行动。
程度被控制了起来。秦楚楚的手下毫不客气的给他来了一个五花大绑，用的是直径五毫米的尼龙绳。不过好在把他绑起来的时候，他们还顺手给他处理了一下伤口。
当然，取子弹这种事情没有去做，这些人只是稍微给他止了下血，拿绷带给他缠了几圈而已。
这种待遇对某个倒霉的家伙来说已经很奢侈了，但着实配不上程家下一代掌门人的身份。
但秦楚楚的手下显然没把这个身份当回事儿，换做其他势力，怎么都会留下几分颜面。
但秦楚楚不会。
他的手下甚至在行进中专门跑到程度的面前分拣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东西，这已经算是刻意的羞辱行为了。
经过粗略的分辨之后，稍后就有人将其中一些不明用途的东西和看上去明显很特别的东西送到秦楚楚的面前。
无论是被搜身，还是被取走身上的物品，程度的表情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一直盯着他的秦楚楚手下根本没办法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些什么端倪，只能按照自己的经验来挑选。
垂着眼睛看了一眼手下送到面前的那些东西，秦楚楚有些心烦气躁的挥了挥手，示意他把这些东西拿给自己的智囊。
旧时代里最顶尖的那一批人大都接近全能，他们既拥有强绝的实力，又拥有足够丰富的知识储备，不止如此，他们往往还会其他方面的特殊技能。
比如常见的医疗，有用的外科手段和中医用药，连带着许多止血去毒的民间的土方子。凡是往医疗这边涉猎的人，在这些方面上的造诣堪比那些积年研究这方面知识的教授。
当然，对其相应的历史或者延伸出去的功效，他们自然是比不上那些教授，但在实用这方面，他们所累积的经验是那些教授望尘莫及的。
然而时代变迁。半封闭的圈子到底还是被社会范围的快节奏所影响，当年那些全能型的人才如今已经被专业化的人手所取代。
以往的家族称得上是家族，而现在的家族更像是一个建立在家族基础之上，却以公司模式运营的大型势力。
如今圈子里的大势力大都经历过重组，内部人员都会有比较明确的归属和分工。比如专司战斗的战斗人员，比如专司经营提供资金的商务人员，比如专司研究破解水中棺秘密或者研发更有效装备的研发人员，还有负责治疗的，负责运输的……
像秦楚楚这样的，就属于一个势力的决策层。而这样的人的身边往往会带着几个智囊。这些智囊往往都会有不同的分工，有的擅长分析局势勾心斗角，有的擅长追本索源探究历史……
这些人擅长的方向各不相同，但可以相互补充。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们联合到一起，能发挥的作用比旧时代的顶尖强者还要强大。
就比如现在，秦楚楚身边的智囊们只简单的翻看了一遍这些东西，就从这里面得到了不少的信息。
“这么说，这一具水中棺的东西很可能和那个有关？”当智囊用只有内部人员能够解读的密语将他们探讨出来的信息写在纸上递给他之后，秦楚楚的脸色立时就变了。
那一股子针对程度的烦躁当时就消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凌厉与凛然。看到他的反应，其他的势力领头人立时也警觉了起来。
于是，很突兀的，整个队伍就这么突然的停止了下来。
许是那些盯着他的视线太过灼人，秦楚楚扭头一个个将他们逼视了回去。他没想着隐瞒自己得到的信息，因为隐瞒不了，在场的这些人只要稍微注意一点，就可以从他接下来的行动里察觉到端倪。
所以秦楚楚索性放任自流，既不主动透露信息，也不刻意隐瞒信息。不过这些人想要从他手里取走那些东西自己研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群人的目光转而都落到了程度的身上。
被一群人这么看着，程度却好像一无所觉。他的目光越过秦楚楚他们，往远处的黑暗里看了一眼。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另一片乱石滩，在先前的计划里，这是锦绣和程序潜伏下来接应他的地方。
右臂的伤口隐隐作痛，内里嵌着的子弹散发着烧灼般的温度。程度的思绪有些恍惚，眼皮也垂了下来。
开枪的应该是阿序，阿锦的枪法没那么准。可这不该是你会做出来的事情……
小孩子才想着全都要，大人都知道能保全一个就已经很幸运了。你分明说过这样的话，可为什么你还要……
是了，我在感情用事。
可你，也在感情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