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我听见自己的心脏像擂鼓一样的跳动。我知道这份沉默延续的越久，我自己的处境也就越危险。我忍不住屏住呼吸去听那沉默漫过的时间。当我心头的钟跳动第三下的时候，这漫长的好像永无止境的等待终于有了尽头。
“他是我们很重要的一张牌，不能轻易的打出去。”我听见路人脸这么说了一句。这句话有些模棱两可，我难以确定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样的意思。
这句话似乎带了点让我安心的意味，可轻易这两个字却又让我感觉如鲠在喉。
他只是说不能轻易打出去，可如今的状况，符合轻易这两个字所代表的状态吗？
下一秒，有人替我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那你告诉我，你们的命和一张牌比起来，哪一个更重要？”申屠的语气又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申屠，你冷静，我们现在只是在就事论事而已。”我听的出来，路人脸的呼吸已变得越来越困难。这让他的话语听起来显得更弱势了一些。
“我难道不是在就事论事吗？”申屠冷哼了一声，不满的意味溢于言表。
“比起我们的命，我们还有更重要的目的要达成。”路人脸还在尝试说服他。他在努力避开申屠的话锋，试图让彼此之间的气氛缓和下来。
“那是你们的目的。”但路人脸的努力并没能收到他想要的效果，反而让申屠的情绪变得更加激烈起来，“我的目的从来就只有一个。”
“我这个名字，我这份力量究竟从何而来？你难道还不清楚？”这句质问里夹杂着一些火气，申屠的情绪似乎已经在失控的边缘徘徊。
“够了。”在争执变得激烈起来之前，少女发声将他们打断了。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虽然一直以来都很少发言，但这个少女的话语权似乎并不低。上一次一身黑和路人脸的争执也是，这一次申屠和路人脸的争吵也是，似乎只要她开口，就能将所有的分歧暂时都压下去。
但她又并不是这个小团队的决策人员。说是仲裁者也有些不正确，感觉起来，她更像是一个枢纽，一条将其他几个人都连接起来的纽带。
“我在等你们想办法，不是在等你们吵出个谁胜谁负。”她并没有偏向谁，也根本没有去分辨谁有理谁无理，只是粗暴而干脆的，直接将原来的话题整个终结掉，“过去的事情谁也不要提，我们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在翻旧账上。”
“我们三个现在都在这里，无法掌控秦楚楚他们的动向，拖延的时间越久，可能会面对的变数就越大。”
“现在的状况对我们来说还算了了，但对陷在那些人手里的那个笨蛋来说，危险程度恐怕上升了不止一倍。”
“如果他们转头回去，不咬长生之饵呢？”少女的声音有些颤抖，担心的意味溢于言表，“先前留给他用来周旋的东西反而会成为可能致命的破绽。”
“这是我的失策。”我听见路人脸叹了一口气。然后申屠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所以我才想……”
“可是申屠，他一定会按照你的意愿去行动吗？”这一次出言的是少女。
“他如果不知道……他知道我的打算，那个时候才会主动要求使用编号二零五。”前半句话申屠的语气还有些激烈，但说到一半他的语气又迅速转化下来。
“申屠。”少女的语气也软化了一些。露出几分冰冷掩盖之下的脆弱。“我是一定要救阿爷的。”
这些对话听起来有些脱节。
“那就救。”申屠的声音斩钉截铁。
“谢谢你，申屠。”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当时这一句道谢里，到底蕴藏了多少深意。
“你不用向我道谢，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既然你说要救，那无论是阿爷还是度哥儿。我都会全须全尾的给你救回来。”
“在那之前，我要先保证你们的安全。”
“来，木头，跟我说说情况。”只是几句话的功夫，申屠的态度就完成了从抗拒到主动的转变，这实在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但我的无所适从影响不到他们。就好像之前那场争执不存在一样，他们的对话就这么继续了下去。
“……过来的路上我们顺带做了一些测试。以角度看算的话。应该是有什么东西从恒古祭坛的方向弥漫了过来。”
“以我们的设备测不出来那是什么成分。”
“不过这东西好像不是毒素。但是会对我们的行动造成很大的负担。”
“离恒古祭坛越近，我们所受的影响就越大。”
“这些变化。似乎也是在恒古祭坛接驳之后才产生的。”
……
他们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就算仔细去听，我也只能偶尔听清只言片语。这些零碎的言语对我来说并没有多大的作用，我索性不在这方面浪费时间，收回精力开始反刍之前听到的那些内容，以期从其中得到一些能够用得上的信息。
我暂时应该不用担心被申屠给送出去，仓促的面对我还没有信心应付的局面。但这一次能够勉强撑过去，不意味着下一次还能再这么幸运。
我也不相信他们会完全放弃这个想法。如果找不到其他方法的话，他们恐怕还是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
这几句话之间事态的转变，对我来说不亚于一次死里逃生。心有余悸的感觉催促着我为自己寻求筹码和出路。
下意识的，我的注意力就落到了申屠和路人脸争吵的那一段内容之上。
这四个人的小团体原来并不是团结得像铁板一块，几个人里个人实力最强大的申屠原来和其他人，甚至有可能是整个程家，都有着很深的矛盾。
他似乎并不认同其他三个人共同的目的，但在之前，他却也没有出言反对过。
联想到他对那个少女的态度和那个少女在这个小团体里的定位，我的心里隐隐约约生出了几分明悟，而后有一些想法不可抑制的冒了出来……
就在我低着眉头想这些的时候，肩膀突然又被拍了一下，抬头去看，封龙对着我摇头。
摇头？这是什么意思？
我下意识的想到了我刚才的想法，难道说他洞悉了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