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这一次赌输了呢。
程序背抵着湿滑的树根，小口小口的喘息着。
踩水声在背后凌乱的扩散，隐约能听得到相互交换信息时的低语，间或夹杂着几声试探性的射击。
小心翼翼的在紧贴着屁股的衣袋里掏出预备的东西，用牙齿沿着开口撕开，取出内容物之后，摸索着大概擦掉后背上的鲜血，趁着新的鲜血涌出来之前，胡乱贴了上去。
这不是贯穿伤该用的处理方式，这止不住鲜血涌流，只会让它们向内倾泻。
希望内脏能坚挺一点儿吧。
这么思考着，程序又丢掉一支小小的针管。他刚刚往血管里注射了一支编号二一五，那是比编号二零五更柔和一些的刺激性药物。
但再柔和，那也是兴奋剂。
程序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不断流失，某些外来的特质似乎也随着血液一起流失掉了。那种缓慢窒息的感觉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正一点一点的侵蚀他的意识。
还有多少时间？
程序算不出来。兴奋剂干扰了他对身体的掌控，具体的状况到底如何，他自己也分辨不明白。
已经坚持了多长时间？
程序也觉得模糊。从各个方向传来的枪声混淆了他的注意力，时刻紧绷的神经让他不得不忽略掉很多信息。
至少那片火还燃烧着没有熄灭，也就意味着申屠依旧被困在里面。既然如此，他就必须要再坚持一段时间才行。
“一个都不能少……”这句话在喉咙里压抑的咕哝着，程序缓慢的尽量压低声音，给手枪上了膛……
“时间拖得太久了。”秦楚楚沉声言语道。爆炸声没有再响起，对方手里的炸药应该已经被消耗干净了。不过智囊团估计出来的已经被使用的分量和对方能够携带的分量之间还有不小的差距，谨慎起见，他还是和智囊们一起留在了后方。
苏道灵等人也没有往前去。
如今到底是热兵器的时代，手段再诡异身体素质再强大，正面挨上一颗炸弹，也只能绽放成血肉的烟花。
不过眼下这个位置也已经足够靠前了。从这里，他能看得到从树根缝隙里漏出来的火光，和火光中渐渐显出轮廓的石坛。
“动手阻拦我们的只有一个人。”苏道灵在旁边接话，两边已经交火了一段时间，对手的状况，这边自然也了解了不少，“但这不是拼人数的正面战斗，是一场阵地战。”
“对方很擅长这种阻挠作战，在布置方面也下了一番功夫。不想付出太大的牺牲，前期我们能走的就只有一条路。”
苏道灵的脸色不好看。痛失得手的嫡系手下让他心如刀割，但到底经历过数不清的生离死别，还不至于因此就丧失理智。
他能冷静下来分析现行的状况，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是程序的手笔，那个混蛋最擅长的就是利用手里的一切资源给对手添堵。”秦楚楚摸着枪柄，瞳孔里倒映着树根缝隙间摇动的火光，“不过现在，也该到极限了。”
“你很了解他们。”苏道灵看了秦楚楚一眼，对他和秦家钢铁战车之间的纠缠，他也有所耳闻，“以你看来，他们只留一个人阻挠我们，是出于什么原因？迫于无奈？又或者……某种傲慢？”
“我不知道。”秦楚楚很干脆的摇头，“你也看到了，那家伙确实有一夫当关的实力。”
“也许有迫于无奈的因素，也许带着些傲慢的想法。”说这些话的时候，秦楚楚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和他一贯表现出来的暴君形象有些不搭，这让苏道灵的眼皮稍微眯起来了一点，默默地调高了对他的评价。
“……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说着说着，秦楚楚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这事态猝不及防，以至于苏道灵没能及时做出反应，不过很快，秦楚楚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
虽然很在意秦楚楚刚才说了什么，但苏道灵也没立场开口追问，只能默默地记下这件事情，继续听他说话，“他们不会放弃水中棺。”
对话在这里就突兀的断掉了。苏道灵等了两秒钟，没有等到后续的内容。秦楚楚似乎没有要具体解释一下的意思。于是苏道灵保持着笑容，半是试探半是怀疑的应了一句，“是吗？那我拭目以待。”
“让那几家上前去。”就在这个时候，秦楚楚扭过头来，直直的看着苏道灵，抛出了这样一句和之前说的话题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饶是以苏道灵的老奸巨猾，都被这突然的跳跃性转变带乱了节奏。
脸上的微笑僵化了半秒钟，而后苏道灵转开了脸，避过秦楚楚直盯过来的视线，“现在让他们上去？”
“想要观摩长生之秘，总得要付出些代价。”秦楚楚拿指节一下一下的叩着枪柄，等待着苏道灵的回应。
观摩吗？
苏道灵咂摸了一下这个词汇，习惯性的眯起了眼睛。
“你说得对，长生的秘密，不应该是可以轻易得见的东西。”
两位最具实力的领头人达成了共识，被边缘化的其他小势力的决策者短暂的重新回到了两人的视野。
瞟了一眼眯着眼睛眼观鼻鼻观心一幅木胎神塑模样，摆明不打算开口的苏道灵，秦楚楚冷着一张脸下了命令，“我要你们的人马在那片火熄灭之前冲出这片树根林。”
“秦先生，我们愿意放弃这一次的行动，甚至愿意把除了食水补给之外的物资全部交予你们，您看……这事儿能不能再商量商量？”几只领头羊面面相觑，而后其中一个人赔着小心这么问道。
秦楚楚看了他一眼，从腰间抽出手枪抵住了他的额头，“都到了这里，怎么也该看看水中棺是什么模样。”
“能？还是不能？”
“是要手下去，还是你们自己亲自去？”
秦楚楚的声音很平静，但就是这种平静反而让人觉得恐怖。站出来的领头羊忍不住偷眼去看他，那一双眼睛里，分明看不到丝毫情绪。
连冷漠都没有。
那不是看活人的眼神。
再多嘴的话，面前这个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对方不敢杀自己的信心就此动摇，之后的事情也便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