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狭路
萨爽发完短信，长出一口气，心说幸亏没错过时间，再有仨小时可就到明天了，到时候想找补都没机会。
她在短信里夸下海口说明天把礼物给祁嘉述，可实际上屁礼物也没准备——最近一个月一直在和祁嘉述闹别扭，她已经完全忘了这茬子事。
正当她埋头苦思这大晚上的能去哪找个礼物，鼻子里突然钻进一股浓重的酒气，不是方阔，也不是许知琢，萨爽抬起头来，一个陌生的面孔正向他们靠近。
“许知琢，够巧的啊，在这儿碰见你了。”
看来这人是冲着老许来的，不过语气听起来不是很友善，萨爽正要问兄台你哪位，对面的许知琢突然开了口：“不巧，我和同学一起来的。”
“同学？”那人笑得很奇怪，“我不也是你同学吗，怎么，考上二中了，就不认识老同学了？就算你不认识了，你胳膊上那道疤总该认识吧。”
秦争鸣心里一惊，视线不自觉地移到了许知琢的胳膊上。
看来这人和许知琢应该有不小的过节，那他现在过来，是想寻衅滋事么？
秦争鸣迅速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暗自寻思着待会儿动起手来，她能怎么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许知琢。
方阔的神情也紧张起来，只有萨爽一脸懵，转头问方阔：“老许胳膊上还有疤呢？”
许知琢夏天从来不穿短袖，她一直以为他是不想晒黑，真要说起来，她还从没见过他露胳膊。
方阔没回答她的问题，目光不善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声音比平时低沉很多：“你跟争鸣先走，我和老许留下结账。”
那人见许知琢始终不开口，嗤笑一声，带着满身的酒气凑上前来：“怎么，真不认识我了？”
许知琢阴沉着脸说：“郑杰，过去的事我不计较，你最好别没事找事。”
萨爽从这俩人的对话中听出剑拔弩张的气势，心中暗道不妙，手在桌子下面拉了拉秦争鸣的袖子，低声说：“争鸣，你先去门口等我们。”
秦争鸣笑了笑，语气很平静：“干吗，你要横扫千军，怕我在里面碍事啊。”
“什么啊，你没发现气氛不对吗。”萨爽小声说。
说完，她抬头看了郑杰一眼，心想这人估计是喝多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发酒疯，真要动起手来，争鸣最有可能被误伤，因为在座只有争鸣从没跟人打过架。当然，如果照以前的印象看，她会以为许知琢也没打过架，但事实好像并不如此。
许知琢冷眼看着郑杰，郑杰也挑衅地看着他，气氛有些僵持不下。
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在，萨爽忖了忖，觉得这个郑杰应该不会就这么动手，毕竟是在学校周围，郑杰的同伙还穿着九中校服，总不至于在校门口就跟人干架吧。
然而，事实证明她把眼前这人想得过于理智了。
“许知琢，你他妈的真以为我会怕你？以前的账，今天一并算清！”郑杰突然红了眼，大吼了一声。
酒瓶子砸在桌面上时，溅起的碎玻璃片让萨爽下意识往后一躲，对面的许知琢和方阔蹭地从原地窜起，朝着郑杰就冲上去，三个人撕打在一起。
原本坐在窗边的那一桌人也朝这边过来，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萨爽正合计着该怎么下手，秦争鸣抄起桌上的铁钎子从她身前越过，看起来是想用这一竹筒的铁钎子把对面那伙人都撂倒。
萨爽惊呆了，伸手拉住秦争鸣：“争鸣，你干吗，把东西放下。”
秦争鸣异常冷静地回头：“给他俩帮忙。”
“你帮什么忙啊，赶紧到后面待着，”萨爽头大如斗，“他俩吃不了亏，方阔会帮老许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窗边那桌人足有五六个，真要一窝蜂动起手来，萨爽怕方阔和许知琢势单力薄，招架不住这么多人。
她咬了咬牙，把脚边的垃圾桶踢到一边，从地上抄起一个凳子。
还没等她挑好先对哪一个下手，桌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萨爽原本不准备接，结果秦争鸣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小声说了一句：“是祁嘉述。”
萨爽头皮发麻，一边想上去帮忙，一边又觉得不接寿星的电话好像不太好，只好一手拎着凳子，另一手从桌上摸起手机，揿下接听键：“喂？生日快乐，我这边有点忙，先不跟你说了……嗯，没事，我在九中胡同呢，今天估计赶不上见面了……”
草草挂断电话后，萨爽把手机放回桌上，回头紧盯着对面那群那伙人。
眼看他们就要冲上来，萨爽也往前走了两步。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没见人影的店老板突然从后厨跑出来，手里拎着两把切羊肉的大刀，朝地上正打在一起的三个人吼了一句：“干什么呢这是！要打架到外头！”
对面那伙人停下脚步，看起来是被老板的一声吼给镇住了。
萨爽心头也一跳，随后一脸敬佩地看向店老板，心说这大哥有两把刷子，应该在这一片混过挺长时间了，九中那些学生看起来都有些怵他。
“这老板是不是就是小六？”方阔从地上抬起头来，边说边在郑杰脸上补了一拳。
对面那伙人立马毛了，伸手指着方阔：“你他妈的还敢下黑手，有本事去外边！”
方阔松开郑杰的领子，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行啊，老子正想松松筋骨呢。”
许知琢伸手拦了他一下：“方阔，这没你事，领上班长和萨爽先走。”
“你说什么屁话，我是那种人吗，班长交给萨爽就行，”方阔一脸杀气，下巴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郑杰，“这傻逼先来找事，不打的他连娘都不认识，他下次还敢找事。”
店老板见这群不懂事的半大小子还在吵吵，不耐烦地拿刀各指一边：“都他妈给老子结清账赶紧滚！别影响其他客人！”
对面有个带头的傻大个冲店老板一低头：“对不住六哥，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对身边的两个人说：“去把郑杰抬出来。”
方阔恶狠狠地看了郑杰一眼，许知琢拉着他退开一步：“别冲动，班长和萨爽还在，别让人误伤了她们。”
郑杰被人抬出去了，那伙人也紧随其后。
萨爽缓缓呼出一口气，拉着秦争鸣重新坐回座位，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太险了，在他们地盘上，咱们人还少，幸亏没打起来。”
“你们俩，”店老板余怒未消，冲方阔和许知琢抬抬下巴，“要是还想吃，就坐下接着吃，不想吃就结账走人。”
方阔一肚子气，黑着脸坐下，手上的拳头迟迟没松开，许知琢看起来倒是很平静，对萨爽和秦争鸣道了个歉：“对不起，吓着你们了吧。”
“哪有的事，我俩胆没那么小，”萨爽毫不在意，随后想起什么，噗嗤一下笑出声，“哎，你们刚才是没看见，争鸣表现得特英勇，抄起钎子就要上去跟人家硬干，吓了我一跳。”
被她这么一说，秦争鸣有些脸红，低头在萨爽胳膊上拍了一下：“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我就是想帮帮他们。”
桌上还剩下两瓶啤酒没开，铁盘里躺着几个冷掉的烤串，经过方才那出，大家都没了继续吃喝的兴致，许知琢起身去前台结账，萨爽挽着秦争鸣的胳膊跟在方阔后面。
走到门口的时候，方阔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推着萨爽和秦争鸣往回走：“你们俩先进去坐会儿。”
萨爽一脸懵：“干吗，不是要走吗。”
往门外一看，她明白方阔为什么这个反应了。
敢情那伙人也不是好惹的，看起来是老老实实撤了，其实一直在外面堵他们呢，除了郑杰和抬着他的那俩人不在，剩下的三个人都蹲在胡同对面的杨树底下抽烟。
秦争鸣也看见那三个人了，认真建议道：“要不咱们报警吧。”
“没那么严重，就那么三个干巴鸭子，我跟老许一会儿就收拾干净了，”方阔语气轻松，继续推着她们往里走，“你俩先别出来，有小六在，他们不会进来找事。”
萨爽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有了主意，伸手挽住秦争鸣胳膊：“争鸣，咱先进去，待会儿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报警。”
话是这样说，但她没打算就这么在里面干坐着，那伙人之所以刚才没动手，肯定是还有后招，保不齐待会儿就叫来更多人。她想先把秦争鸣安顿好，再去考虑外面的事。
——
许知琢结完账出来，见只有方阔一个人在门口站着，正要问班长和萨爽去哪了，看见对面杨树下蹲着的仨人，心里一下就跟明镜似的了。
他知道无论怎么说，方阔都不会先走，只能兀自叹了口气，走上前说：“待会儿要是他们下黑手，该跑就跑，别跟他们耗，不值当。”
方阔眼神狠厉，紧紧盯着那仨人：“跑什么，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他们要是敢来拦路，我就让他们知道拦路狗都是什么下场。”
“你不是见过我胳膊上那疤么，”许知琢语气有些无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九中不比二中，里面的学生原本就没打算奔什么好前程，身上带刀子不稀罕。”
“刀子我见多了，咱俩第一次见的时候，围你的那伙人不是也带刀子了吗，到最后不还是一个个全滚进局子里了。”方阔语气阴沉，看起来像是非要跟那些人干一场。
许知琢往外看了一眼：“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