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不要忘了我
萨爽仰起头来，下嘴唇噘得老高：“一想到你要走那么长时间，我就睡不着了，天还没亮就爬起来了，想来送送你。”
祁嘉述仔细回想了一遍，自己好像没告诉萨爽是几点的飞机：“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就要走？”
“我不知道你几点走，从床上爬起来就直接出门了，脸都没洗呢，满脑子想着先来找你，”萨爽说着说着，眼神忽然变得很鸡贼，“结果进小区的时候，发现周医生开车过来了，我就猜到你肯定马上就要走了，然后就在楼下等着给你个惊喜。”
周文韬已经上楼坐了有一会儿了，这段时间，萨爽就这么一直在楼下等着，天气还这么冷。
想到这，祁嘉述一阵心疼，伸手捏了捏萨爽的鼻子：“来了怎么不上去，在下面冻着，感冒了怎么办。”
“放心，我可强壮了，”萨爽抬起一只胳膊做了个屈臂秀肌肉的动作，“我怕你跟你妈正在忙，就没上去，反正你们也得下来，在这儿堵着，还能吓你一跳。”
两个人正抱在一起说话，楼门突然响了一声，萨爽立马向后弹出一大步，一脸做贼心虚的慌张表情，紧接着就见安书华拎着包从楼里出来，周文韬拖着箱子跟在后面。
“阿姨早，周医生早。”萨爽赶忙跟两人问好。
安书华原本情绪有些低沉，看见萨爽的那一瞬，脸上立马有了笑容：“小爽，你怎么在这？”
“呃，我来……送送您……和祁嘉述。”萨爽一边说一边不自在地瞥了祁嘉述一眼。
“小爽，”安书华上前一步抱了抱萨爽：“谢谢你来送我们。”
不知道为什么，萨爽总觉得这一抱好像很沉重，连带着她的心情也突然低落起来。
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安书华和祁嘉述先后上了车，萨爽站在车门边跟他们挥手告别。
准备关车门的那一刹那，祁嘉述看着萨爽挥动的小手，心里的难受涌上顶点，下车一把将萨爽紧紧揽进怀里，萨爽惊得睁大眼睛，下意识转头去看车里的安书华和周文韬。
安书华笑着低头看手机，全当车外无事发生，倒是周文韬一脸八卦地把车窗摇下来，冲萨爽眨了眨眼。
“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的，”祁嘉述声音异常低沉，“不要忘了我。”
直到车在前面拐了弯，再也看不见了，萨爽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安书华和祁嘉述的话让她莫名觉得不安，仿佛他们这一去就不回来了。
萨爽下意识往前跑了几步，随后越跑越快，跑到拐弯处，看到周文韬的车已经开出了小区，她又追到小区门口，顺着车离开的方向追出去很长一段距离，直到双腿发软，再也喘不上气，才慢慢停下了步子，刚走了没两步，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萨爽一边调整呼吸，一边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
很奇怪，明明没有想哭的感觉，怎么会突然流眼泪。
——
春节前的这段日子，大街小巷仿佛全都被染成了红色，灯笼是红的，剪纸是红的，连商店门口摆的盆栽都系了红布条。
萨爽和秦争鸣一人捧着一杯奶茶，在街边漫无目的地闲逛。
“你也太拼了，”萨爽吸了一口奶茶，嚼了嚼嘴里的珍珠，“放假都这么长时间了，到腊月二十七才第一次出门，高三都没这么可怕吧。”
秦争鸣笑了笑：“咱们已经离高三不远了，再有三四个月，就是准高三了。”
“争鸣，你真的需要休息一下脑子了，”萨爽很认真地看着她，“连这么简单的数都算不明白，咱们至少还有七个月才升高三。”
“还有四个月就高考，”秦争鸣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等上一届高考完，咱们就是高三了。”
萨爽不能理解她这种算法，在她看来，高三得从九月开学那天算起，哪有上一届刚走，下一届立马就接班的，怎么不得休息休息，留两个月时间做做准备。
“忘了问你，前段时间神神秘秘忙什么呢，都没怎么来我家找我，”秦争鸣说，“方阔也不在，你一个人不无聊啊？”
“也没忙什么……就跟人一起踢了踢球，”萨爽神色有些不自然，“你不是要复习嘛，我就想着还是不要去打扰你了。”
秦争鸣转头盯着她，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唉，也不知道方阔什么时候回来，”萨爽被她盯得有些心虚，迅速转移话题，“过完年应该就回来了吧。”
“方阔每年都陪他奶奶去海南过春节，你又不是才知道，”秦争鸣眯起眼睛，“说，是不是干坏事了？”
萨爽抵抗了不到三秒就举了白旗：“哎呀我不瞒你了，你要说我就说吧，反正我现在已经训练了一个礼拜了。”
“训练？”
“就……足球队的训练。”
秦争鸣把脑子里和这有关的信息整合了一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你在和申理的足球队一起训练？”
“哎呀不是……”萨爽越说越没底气，“是跟星星之火足球队。”
“我没听过，”秦争鸣摇了摇头，“是训练着玩儿吗？”
“不是，我们要参加五月份的……全国联赛。”
秦争鸣越听越不明白：“参加比赛？这个高考会加分吗？”
“不会……”
“那你参加这个干什么，”秦争鸣不可置信地看着萨爽，“不会纯粹是兴趣使然吧？”
萨爽没敢吭声。
“是只寒假训练吗，”秦争鸣又问，“还是说开学了也要接着训练？”
萨爽还是没敢吭声，但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萨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有些话，我必须要跟你说，”秦争鸣深吸一口气，“咱们马上就高三了，如果你一直保持现在的学习节奏，到了高三再加把劲，就算上不了重点，也能上个普通一本，可你要是参加这个什么足球赛，那就真的再也追不上了。”
萨爽小声说了一句话，秦争鸣没听清：“你说什么？”
萨爽只好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听起来依旧很小声，不过勉强能让人听清：“我打算以后当足球运动员。”
秦争鸣的表情可以说是一瞬间变得异常精彩，从以为自己听错了，到开始怀疑萨爽是在开玩笑，再到觉得萨爽像是认真的，最后从萨爽的表情推断她就是认真的，秦争鸣连奶茶也不喝了，伸手摁住萨爽的肩膀：“爽，你不是在跟我寻开心吧？”
萨爽急忙解释：“真不是，我是认真的。”
秦争鸣低头使劲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然后抬头左右看了看，指着路边一家肯德基说：“我请你吃炸鸡，你给我好好讲讲，你是怎么有了这个天方夜谭的想法的。”
——
俩人坐在肯德基里，面前放着刚炸出来的金黄香脆的炸鸡。
“所以，是祁嘉述给你的建议。”秦争鸣说。
萨爽看她的表情不像是对这个建议表示肯定：“也不是啦，之前我就很喜欢踢球来着，是他发现了这一点，然后也发现我踢得还不错……才给我建议的。”
“那他给你建议之前，”秦争鸣说，“你考虑过要当足球运动员吗？”
“……没有。”
“所以还是他给你的建议。”
萨爽突然觉得自己的伶牙俐齿好像不怎么管用了，想把这事解释清楚，嘴却笨得连句话都说不利索：“我不是因为他让我当足球运动员，我才想当的，我就是，就是之前一直没开悟，是他给了我想法。”
秦争鸣目光冷静地看着她：“那你仔细考虑过这个想法的可行性吗？”
“考虑过啊……”萨爽张嘴就答，而后被秦争鸣的目光盯得突然没了底气，“……也没考虑得很清楚，但是，祁嘉述他已经帮我考虑得很清楚了！他还给我做了个十年规划呢！”
“爽，以后的人生是我们必须要自己去面对的，”秦争鸣叹了口气，“你现在不自己考虑清楚，让别人替你考虑，如果以后发现这不是你想要的，那别人也能帮你承担后果吗。”
“……祁嘉述他不是别人，”萨爽说得自己有些脸热，“我相信他，而且，他会一直陪着我的。”
秦争鸣忍不住笑了一下：“那他现在人呢？”
——
晚上八点，萨爽把手机举到脸前，等着祁嘉述的电话。
祁嘉述说话算话，说的是每天都给她打电话，真的就一天也没落下过，基本都在八点左右就拨过来越洋电话了。
白天秦争鸣说的那些话让她忍不住把踢球这事又仔细想了一遍。
争鸣说得也没错，虽然准备高考很苦很累，可走跟大多数人一样的路，也能获得跟大多数人一样的保障，如果她就按现在这样走下去，至少还能勉强上个大学，以后跟大家一样，按部就班找工作。
可要当运动员的话，看看行业现状，去掉头脑发热的那一部分，冷静下来想想，真的很难相信自己真的能突破目前的天花板，走到更远的地方去。
很奇怪，祁嘉述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信心很足，从来不觉得选择这条路有什么好担心的，可祁嘉述现在远在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连带着她的决心和信心也不受控制地开始动摇，好像一下失去了根本力量。
这个症状也太危险了，看来必须要听一听祁嘉述的声音才能有所缓解。
萨爽低头盯着手机，一直等到九点，祁嘉述的电话也没过来。
她寻思那边现在正是下午两点，说不定他午休还没醒，于是继续等。
等到手机显示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萨爽终于急了，给他拨了回去，那头却一直没人接。
听着听筒里滴滴的声音，萨爽手心出了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