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我是撒闩儿
祁嘉述的脸出现在小小的手机屏幕里，皮肤白得不像是黄种人，头发好像比原来短了一些，下颌骨也更明显了。
“你是不是瘦了？”萨爽问。
祁嘉述突然笑起来：“你是不是晒黑了。”
“啊，”萨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黑了吗，我没感觉。”
祁嘉述的手出现在屏幕里，似乎是想摸一摸她的脸，萨爽一阵鼻酸，咬了咬下嘴唇：“可能是这段时间一直在训练，晒得比较厉害。”
“抹点防晒霜吧，”祁嘉述说，“别晒伤了皮肤。”
“嗯。”萨爽随口答应，实际上她从来不抹防晒，争鸣和方阔已经送了她好几瓶，她放着一直没用，嫌麻烦。
祁嘉述好像正待在一个摆放着很多书的房间，她从镜头里偶尔能看见他背后的书架：“你在那边的家里吗？”
“嗯，我爸妈的公寓，”祁嘉述把镜头转了一下，“这是他们的书房，不过这段时间一直是我在用。”
萨爽看着书架上一层一层的书，心想这得多长时间才能把这些书看完。
“萨爽。”祁嘉述叫了她一声，脸重新出现在屏幕里。
“啊，怎么了。”萨爽回过神来。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祁嘉述的眼睛很认真地盯着她，“你不高兴。”
是啊，她不高兴，藏都藏不住，才这么一会儿就让祁嘉述看出来了。
“祁嘉述，”萨爽打算实话实话，“你是不是快要死了？”
祁嘉述愣了愣，随后笑起来：“你看我像是快要死的样子吗。”
萨爽仔细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看着是不像。”
“萨爽，我不会那么轻易就死的，”祁嘉述的声音低沉而又温柔，饱含某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我一直没回去，是因为这边的研究需要我提供一段时间的身体数据，等这边的采集告一段落，我就会回去。”
“是吗，”萨爽淡淡地笑了笑，“那你为什么要转学？”
祁嘉述的眼神出现了短暂的闪躲：“你怎么……知道？”
萨爽垂下眼睛，不想让祁嘉述看到自己眼里的失落：“偶然听见老胡打电话说的。如果我没听见，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了，是吧？”
“萨爽，你听我说，这边的情况有些复杂，那个研究项目已经拖了很多年，经费方面……”祁嘉述还没说完，视频里突然出现另一个女声，打断了他的话。
手机还立在祁嘉述面前，萨爽看到屏幕里出现了一抹淡蓝色，是一条束腰的裙子，祁嘉述转头和裙子的主人说话，她看不到那人的脸，只能看到一截腰身和一条细白的胳膊。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足够她听清楚。
从两人说话的语气能听出来，这个女孩和祁嘉述挺熟的。
过了一会儿，一张陌生的脸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屏幕里，和她打了个招呼：“你好呀。”
萨爽来不及准备，下意识回了句：“你好。”
祁嘉述的声音在屏幕外响起：“你挡住我的镜头了。”
“我是米娅，”屏幕里的女孩不顾祁嘉述的抗议，自顾自地做了自我介绍，“中文名叫米雅。”
萨爽以为她在开玩笑，也跟着回了一句：“我是撒闩儿，中文名叫萨爽。”
米雅和祁嘉述的笑声同时响起，米雅往旁边让了让，祁嘉述的脸终于分到了一点挤进镜头的空间。
萨爽看着对面笑得很开心的俩人，莫名感觉到了这俩人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契合，甚至能感觉到他们连笑声都在同一个频率上。
萨爽没跟着他们一起笑，静静地看着屏幕，等他们笑完。
祁嘉述察觉到这个插曲并没让萨爽觉得好笑，很快收起了笑容，米雅却全然不觉，对着镜头说：“萨爽，你好可爱，我喜欢你。”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萨爽会立马回一句：“你太有眼光了，我也喜欢你。”
可对着这个米雅，她说不出口，从两人隔着屏幕对视的第一眼起，她就不喜欢米雅。
虽然她完全不了解这个米雅到底是个什么人，可从她跟祁嘉述的互动中，她看到了那种让她不舒服的亲密。
祁嘉述不是不能跟人离太近吗，那这个米雅是怎么回事。
萨爽肚子里滚过好几个问题，可一个都问不出来。
直到米雅离开了镜头，祁嘉述重新独自出现在手机屏幕里。
“她走了？”萨爽问。
“嗯，”祁嘉述说，“米雅的爸妈是德国的华裔，和我爸妈算是间接的同事。”
祁嘉述难得主动解释一些事，萨爽别扭的心情有所平复，但语气依旧别扭：“那你们俩算是青梅竹马咯？”
“也不算是，”祁嘉述说，“只是认识得比较早，她一直在德国这边上学，我们的见面机会不多。”
萨爽脑子里全是这个米雅，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视频电话是为了说祁嘉述转学的事，但把话题转回去之前，她还是忍不住要追究一个问题：“所以，你就是因为她，才从来不跟我视频，只打电话？”
祁嘉述愣了一下，随后突然笑起来：“当然不是。”
“不是就不是，你笑什么。”萨爽隐约感觉自己好像落了把柄在祁嘉述手里，明明她才是那个理直气壮占上风的人，可祁嘉述这么一笑，她反而开始心虚了。
“那是为什么，”萨爽强撑着不让自己露怯，语气依旧理直气壮，“难道你就不想看看我吗。”
“因为每次打电话都是在晚上，我担心你不方便，”祁嘉述依旧在笑，但解释得很认真，“我想看到你，非常想，但我更想对你保持尊重。”
萨爽一点也没觉得两人在晚上开个视频就是不尊重了，只是看看对方而已，又不是要干什么出格的事：“那我刚才让你开视频，是不是对你不太尊重？”
“萨爽，”祁嘉述笑得有些无奈，“你是不是想找我的茬，如果你觉得有任何不开心的地方，直接说出来就好。”
这句话让萨爽觉得自己好像又落了下风，刚想辩解两句，猛然意识到现在这个拐弯抹角的自己实在太不像自己了，自己以前明明有什么说什么的，现在怎么变成这个熊样了。
萨爽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把心一横：“那我就有话直说了。首先，你要转学，却没告诉我，我很生气，也很难过，但我理解你的难处，我也不想表现得那么不懂事，就没把心里的感受直接说出来。其次，我一整天都在想东想西，担心你担心到连球队的训练都没心情参加了，结果却发现你在那边有了个青梅竹马，还那么漂亮，我心里就更不舒服了，所以就总想找你的茬，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中文名叫米雅的米娅。”
在她说的过程中，祁嘉述脸上的笑容一直在加深，直到她说完，祁嘉述依旧在笑，但什么也没说，就只是看着她笑。
萨爽以为是自己没说结束语，又补充道：“好了，我说完了。”
祁嘉述的眼睛里有星星点点的笑意：“针对第一点，我道歉，是我不对，不应该瞒着你。针对第二点，我也道歉，是我不对，不应该让你有吃醋的机会。”
“吃醋？谁吃醋了，”萨爽恼羞成怒，“我才没吃醋！”
“不过，”祁嘉述稍稍收住了笑意，“你会因为我吃醋，我很高兴。”
“高兴你大……”萨爽差点就要说出脏话，电光火石间意识到对面的人是祁嘉述不是方阔，赶紧收嘴，“算了，不说这个了，我问你，你真的要转学吗？”
祁嘉述脸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半晌，才轻轻应了一声：“嗯。”
“转到哪，”萨爽问，“实验和二中这两个重点高中你都念过了，剩下的学校都一般，你要去普通高中吗？”
“萨爽，”祁嘉述艰难地开口，“……我要转到柏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