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铁板钉钉
听到“柏林”两个字，萨爽脑子里出现了一张模糊的世界地图，她地理学得差，却也知道柏林离申城很远，远得像在天边。
祁嘉述要转学，不是转到申城其它高中，是转到柏林。
那是一个她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什么时候走？”萨爽说。
说完连她自己也觉得惊讶，她居然能如此冷静地问出这个问题。
“萨爽，”祁嘉述仿佛是被她的反应吓到了，脸往屏幕前凑近了几公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我怕你接受不了，我真的……不能继续在国内待下去了。”
萨爽静静听着他的解释，一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这么冷静。
她知道祁嘉述如果不到不得已的地步，不会选择转学，所以她找不到理由愤怒，找不到理由生气，只能冷静地接受这一现实。
很奇怪，她感觉自己好像一瞬间长大了一点，按照她自己的理解，这会儿她明明可以撒泼打滚不讲理，死活不让他转学，可她就是赶在所有不懂事的行为发生前，不受控制地抢先选择了理解他。
可就算能理解，心里还是会难过。
她露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那我们是不是以后就见不到了。”
“不会，”祁嘉述很肯定地说，“我会回去找你的，只要……只要我还活着。”
萨爽的眼睛像进了沙子一样飞快地眨了几下，那些一直没有落地的猜测这一刻全都铁板钉钉。
祁嘉述果然快要死了，即便屏幕里的他看起来依旧是活生生的。
萨爽把手机扣到桌子上，伸手抹了一把流到下巴上的眼泪。
自从认识祁嘉述，她好像变成了一个爱哭鬼，动不动就要掉眼泪。
“萨爽！”祁嘉述着急的声音从手里里传出来。
萨爽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把手机拿起来：“嗯，我在。”
祁嘉述直直地看着她，眼里似乎有水光在闪烁：“我现在就可以回去，只要你说，让我回去，我立刻就回去。”
“不要，我不要你回来，”萨爽摇了摇头，眼里含着泪花，“我要你活着。”
——
电视里正在播广告，一个满头辫子的老头拿着个桶接长颈鹿拉出来的彩虹糖，接完了一边吃一边笑，萨爽捧着碗看得很认真，筷子搁在手里半天没动。
老萨看了电视一眼，用手敲了敲桌子：“闺女，饭凉了。”
萨爽迅速低头扒了两口饭，扒完继续抬头盯着电视。
“听你们胡老师说，”老萨往萨爽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你最近都没上晚自习？”
萨爽的视线终于从电视里收回来了，转头看了老萨一眼，使劲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我请假了。”
“要参加足球赛？”
“老胡嘴真松，连这都说。”
老萨伸手在萨爽脑袋上轻拍了一下：“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一声。”
“这不是怕您不让吗，”萨爽装模作样地揉了揉脑袋，“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着先拿了冠军，再跟您说参加比赛的事。”
“这是不打算让你爸去给你加油了？”
“那倒没有，要是进了决赛，就算您不去，我也要硬拽着您去。”
“还有多长时间比赛？”
“十四天。”
老萨抬手往萨爽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你这丫头，都这会儿了才告诉我。”说完把两盘菜往萨爽身边移了移：“快，多吃点，我得从明天开始多给你补充补充营养。”
“哎呀不用这么隆重，跟平时一样就行，”萨爽咬着筷子观察老萨的表情，试探着问道，“爸，你不反对吗？”
“反对什么？”老萨疯狂往她碗里夹菜，“你想干的事，爸什么时候反对过。”
“那您也不反对我以后当球员咯？”萨爽趁热打铁地追问。
“那不行，”老萨眉毛一竖，“踢着玩跟靠这个吃饭是两码事，你要参加个小比赛，爸肯定全力支持，要想靠这个吃饭，爸坚决反对。”
萨爽怏怏地放下碗：“您真是个老古董。”
“你就算说我是老王八，我也坚决不让，”老萨心平气和地给她往碗里加饭，“好好的丫头，吃那个苦干什么，闲的。”
萨爽知道这事短时间内跟老萨是说不通了，只好化悲愤为饭量，重新端起碗来把饭和菜快速扫光，迅速溜进厨房洗碗。
老萨跟进来，把水龙头一关：“行了，你别洗了，这段时间你安心备赛就行，碗放着我洗。”
萨爽也不客气，迅速把手擦干，油嘴滑舌地说：“谢谢爸，等您闺女拿了金靴奖，一定在感言里多夸您几句。”
——
临近比赛的这段时间，萨爽只要一进教室，前排必定传来冯登大呼小叫的声音：“呦，咱们的超级球星回来了。”
她早猜到这事瞒不了多长时间，毕竟班里五十多双眼睛，要是有个人天天不上晚自习，就算再不熟的人，时间久了也忍不住要问一句：那谁到底干吗去了。
只是她很好奇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首先被排除的是争鸣和方阔，虽然她把这事告诉他俩时，遭到了他俩一致的反对，但她已经嘱咐过不让往外说，他俩就一定不会往外说。
接下来只剩下一个最大嫌疑人——老胡。
关于老胡，她思来想去，始终难以确定老胡的嫌疑，但也难以排除老胡的嫌疑。
老胡这人，比较喜欢显摆，很可能会忍不住跟其他老师炫耀自己有个学生要参加足球联赛，但是这事好像也不是个值得显摆的事，况且老胡还是偷摸给她准的假，万一让其他老师抓住把柄，保不齐学校那边还要处理老胡。
所以到底是不是老胡说出去的，暂时还难以下定论。
再往下就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人了，因为除了老萨，她一共只跟这三个人说过自己要参加联赛的事。
只是冯登这个大喇叭实在太让人头疼了，原本她就已经够紧张了，冯登还天天在她耳边说这事，动不动就在教室帮她吹牛，说什么爽哥黄金右脚，天下无敌。
每次听见这话，她都想用右脚把冯登送上天去转一圈。
抽签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他们第一场对的是申城另一支青少年足球队，对方的实力好像还可以，去年在本地所属的赛区闯进了前八名。
不过星星之火是去年的冠军，跟这支球队对上，更紧张的应该是他们。
萨爽虽然略有点紧张，但到底是实力给了自己最大的底气，越临近比赛，她的状态就越兴奋，仿佛已经亟不可待地想要上场拼杀一番。
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她就收拾东西去申理，和其他队员在那边集合，刘老师会带着他们统一进行赛前集训。
这天，她照旧收拾好书包，准备去申理，刚走出教室，一个人突然拦住了她：“萨爽。”
萨爽回头一看，是她的老球友崔欣宇。
自从进入高二下学期，崔欣宇就不怎么去操场踢球了，一直忙着学习，正好她也要参加球队的训练，俩人很久都没一起踢过球了。
虽然两个班的教室挨着，不过崔欣宇学习的劲头比争鸣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在教室外面很少能碰到她，这会儿突然看见崔欣宇，萨爽很是惊喜：“你怎么出来了，今个完成学习任务了？”
崔欣宇的脸色有点难看：“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参加六中那边球队的训练。”
“对啊，”萨爽很高兴崔欣宇还会提足球相关的事，“过段时间就要比赛了。”
崔欣宇嘴唇有点泛白，冲萨爽笑了笑：“我想去操场踢球，你能陪我吗？”
萨爽问：“现在？”
“嗯。”崔欣宇说。
“可我现在要去……”萨爽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她发现崔欣宇额头一直在冒汗，整个人看起来很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