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小谷
在经历了生死之后，很多人会大彻大悟，要么看淡人生，要么发愤图强，当然还有一种叫破罐子破摔。
刘贺就是最后一种。
经历了天兴大厦的生死劫后，他不但没能悬崖勒马，反而思考起如何利用这件事获得大量钱财。
绑匪太过凶悍，不可能被他控制和利用，他也没胆量去占悍匪的便宜，可以利用的是蒋小琴和人质蒋天一。
在他看来，绑匪绑架人质肯定是为了钱财，如果利用绑匪和蒋小琴联系的空档混淆视听，就有机会从蒋小琴手里拿到赎金，就算事败，最多也就是诈骗未遂，不能按照绑架勒索来定罪。
但刘贺依然没有这个胆子和蒋小琴打交道，南阳市很少有人不知道蒋小琴的威名，黑白两道有谁敢触她的霉头！
刘贺找了两个和他同样命运的男人，三个穷光蛋为了钱可以豁出去一切，更何况是南阳首富蒋家！听了刘贺的计划，三人几乎是一拍即合，于是便上演一出乌龙绑架勒索案，从作案到被抓只有短短的三个小时，创造了南阳市绑架案之最，因为他们的计划甚至比蒋天一和武彦斌的假绑架案更加愚蠢。
“然后呢？”虞乘风见刘贺不再说话便问道。
刘贺耸了耸肩，说道：“然后就被你抓了呗，就没有然后了。”
“说说那女的，小谷，绑匪，你还能想起点什么！”刘天昊说道。
刘贺皱着眉头想了一阵，说道：“香水，一股香水味，很好闻。”
刘天昊突然想起蒋天一跑车上的香水味，他看向虞乘风。虞乘风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但摇了摇头，说道：“文媛从来都不抹香水，都是自然体香！”说完后，他觉得话说得有些露骨，轻咳了两声低头继续记录。
公安这个部门就是这样，和军队差不多，风里来雨里去的，很少有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办公室喝茶水的，所以几乎没人会往身上抹香水。
刘天昊想起了王佳佳，她是香水的爱好者，肯定有香奈儿五号，于是打开微信给王佳佳发了一条语音：“佳佳，你有香奈儿五号香水吗？借用一下，办案用。”
语音发送过去后，刘天昊朝刘贺点了点头：“你继续。”
“女人走路的跨步很大，这是我从两次高跟鞋落地的声音间隔听出来的，她的身高至少要在一米七五以上，大约和我差不多，走路很有力量，而且两只脚走路绝对匀称，应该受过专业的训练。”刘贺分析得头头是道，若不是坐在审讯椅带着手铐，还以为他是警察呢。
刘天昊开始慢慢还原绑匪小谷的形象。
刘贺眼珠直转，过了好一阵，才说道：“她手里拿的刀肯定不是普通的切肉刀或者是西瓜刀。”
“为什么这么说？”虞乘风问道。
“普通的钢刀或者菜刀摩擦墙壁的声音发脆，而女人手里拿着的刀摩擦的声音发闷，应该是材质的问题吧，反正听起来就吓人。”刘贺说道。
“那你逃出来之后又去隔壁的水泵房或者是电气控制间了吗？”虞乘风问道。
刘贺眼睛一瞪，说道：“我哪还赶回去，胆子都吓破了！”
“你再想想其他的细节，如果对破案有功，会减少刑期的，甚至有可能缓刑。”刘天昊和虞乘风对视一眼，两人都知道刘贺目前不太可能再有线索了。
刘贺急速地点着头，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
刘天昊和虞乘风两人离开审讯室，把继续审讯的任务交给其他警察，两人刚一出门，就碰到了审讯另外两人的警察。
关于刘贺团伙利用蒋天一被绑架事件勒索的部分，三人的口供几乎完全一致，但刘贺所说的遇到绑匪小谷的事儿无法考证。
“他现在急于脱罪，说谎的可能性很小，而且咱们封锁了蒋天一绑架案的信息，如果他不是恰巧遇到，很难知道其中的情况，不过，我还是去验证一下他所说的。乘风，你马上通知技术科，在南阳市现居住人口里面查找名字带‘谷’字的或者和‘谷’同音的女人，其他条件你都知道。”刘天昊说道。
虞乘风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点了点头。
刘天昊又说道：“另外你去找下文媛，给小谷做个肖像还原。”
虞乘风应了一声，和另外几名警察离去。
刘天昊看出虞乘风的犹豫，这样的大规模排查无异于大海捞针，南阳市一个千万级别的人口大市，仅凭技术科那几个人，根本无法完成。
“刘队！”王佳佳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她三步两步地跑到刘天昊面前，举着一个小瓶说道：“诺诺，这就是香奈儿五号，可以借给你，不过你得还给我呦。”
刘天昊接过香水瓶，转身又走进审讯室，过了两分钟，他又走了出来，自言自语的说道：“还真是香奈儿五号，又对上一条线索。”
“你说什么呢？是蒋天一绑架案的线索吗？”王佳佳好奇地问道。
经过刘贺的确认，那名绑架蒋天一的女人身上抹的就是这种香水，香水虽贵，想用的人还是能用得起的，所以也算不上特定的线索。
刘天昊看了看王佳佳的头顶，又看了看她的鞋，摇了摇头。
王佳佳头一歪，嗔怒道：“哎，你这是什么意思嘛，我又不是犯人，你这样看我干嘛！”
“我要去做一个现场模拟，需要一名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体重在一百四十斤左右的女人。”刘天昊说道。
王佳佳摊了摊双手，做出无奈的表情，说道：“我明显不合适嘛，我才不到一百斤好吧！哼……不过，许安然应该比较适合。”
刘天昊点了点头，说道：“还有两个人比较适合，就是不能请她们，得了，联系许安然吧。”
他想起了慕容雪和慕容霜两姐妹，身材和身高都和绑匪小谷非常相像，也许……他连忙摇了摇头，想把这种想法甩出大脑，随后他拿出手机边打电话边向关押刘贺的审讯室走去。
王佳佳急跟了几步，走到他的身侧，从他手上抢会香水，说道：“大老远把我召过来，说抛弃就抛弃呀！”
刘天昊给许安然发了微信，要她去天兴大厦，有事相求。微信很快得到了回复，许安然就在天兴大厦附近，十分钟就能赶过去。
刘天昊推开审讯室的门，朝着里面的警察说道：“兄弟，先别审了，带上他去天兴大厦。”
其中做笔录的警察做了个OK的手势。
安排好了一切后，刘天昊才顾着向王佳佳说话：“佳佳，我既然叫你来了，就是要带着你一起去，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我答应过你做专访的嘛，走吧。”
王佳佳得意地一笑，正要上前挎刘天昊的胳膊，就见韩忠义从办公室露出脑袋来，叫一名警察进他的房间，顺带着冷冷地看了一眼王佳佳，吓得她身上刘天昊胳膊的手转了个弯伸进了自己的裤口袋里。
……
刘天昊和王佳佳赶到天兴大厦的时候，许安然早就在地下车库入口处等着两人了，一米七五的身高加上高跟鞋，还有得体的衣裤和大长腿出尽了风头，让过往的男人们慢下车速恨不得把眼球摘下来放在她的腿上看。
地下二层靠近水泵房的停车位还停着一辆福特猛禽大皮卡，后面的斗被封着，司机也是王佳佳请来的，是一名专门收藏匕首、军刺、军刀的收藏家，他能答应来是看在王佳佳的面子上，但也提出了条件，不能被拘留、刀具不能被没收。
刘天昊率先进入电气控制间，查看着里面有没有女绑匪留下的线索，可惜的是，可能女绑匪并未真正进入电气控制间，里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又走到刘贺所说的那个巨大的电闸箱处，打开门看了看，里面的空间果然能藏下一个人。
物业一名年轻的管理人员也凑了过来，他听说刘神探和大记者王佳佳都要来，就换上了一身衣服，准备在王佳佳的镜头下露个脸，万一她的下一期视频火爆了，说不定自己也跟着火一把。
刘贺走进电气控制间，走到电闸箱前钻了进去，锁上后又打开走出来，说道：“刘警官，我没撒谎吧。”
刘天昊点了点头，冲着物业小哥喊道：“兄弟，委屈你说几句台词。”
物业小哥乐的屁颠屁颠的，反复念叨着王佳佳告诉他的台词，一边念叨着一边和许安然走向隔壁的水泵房。
刘天昊敲了敲墙，示意可以开始。
……
“小谷，你是小谷？”物业小哥显然表演欲望很强烈，很入戏。
随后许安然的冷哼声传了出来。
“你不是小谷，这不可能。”物业小哥惊叫着。
打耳光的声音又传出来，应该是许安然双手互打的声效。
“别打了，你不就是要钱嘛，我给，你给我妈打电话，保证不报警，钱要多少给多少，我蒋天一说话算话。”
许安然冷哼声再次传来。
“别……别杀我，你不信我还不信我妈，她可是蒋小琴，钱有的是。”
……
刘天昊看了看刘贺，见他没反应，便伸手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痛得跳起来，大叫一声，这才反应过来，立刻钻进电闸箱中，从里面扳动简易的锁舌锁了上。
高跟鞋的声音和刀具摩擦墙壁的声音传来，在安静的地下室显得格外刺耳，若不是有人在身边，王佳佳怕是会吓得惊叫起来。
“刘警官，高跟鞋的声音和频率是对的，但刀具摩擦声不对。”刘贺在电闸箱里喊着，声音显得有点闷。
一连换了很多次刀之后，才有两把刀对应上了，许安然走进房间用手电晃了一圈便离开，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
王佳佳饶有兴趣地拎着摄像机跟了出去，她想拍许安然拎着刀做女杀手的酷毙形象，她刚走出门口，却见许安然正凶神恶煞地等着她，手里的三棱军刺在摄像机的镁光灯下散发着幽幽寒光。
“吓死我了，你不是回到水泵房了嘛。”王佳佳差点没坐在地上。
许安然一笑，说道：“都是按照刘队的剧本演的，一分一毫都没差。”
刘天昊走了出来，说道：“按照刘贺的供词，女绑匪非常狡猾，她并未真正离开，而是穿着高跟鞋走了一段路后，又脱掉鞋，光着脚悄悄地走回到这个门口，一旦里面真的有人，按耐不住性子出来查看，恐怕这里又要多出一具尸体了。”
军刀收藏家也走了过来，手上拎着一柄三棱军刺说道：“这柄军刺叫五六式冲锋枪三棱刺刀，刀身呈棱型，三面血槽，刀身相对较短。许小姐手里拿的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的三棱枪刺。两者除了长短不同外，整刀都经过热处理，硬度极高，可穿透普通的防刺服，刀身经过去光处理，刀身呈灰白色，不反光。由于成三棱状，伤口很难缝合和处理，愈合速度非常慢。”
刘天昊从许安然手里接过军刀看了看，说道：“这种三棱军刺在当年可能因为管理得比较松，所以又一部分流到民间，但大部分除了收藏家之外，就只有当过兵的人才会有。”
“这就意味着女绑匪是那个年代的军人？”许安然说道。
刘天昊摇摇头，说道：“肯定不是，那个年代的人到现在至少六十多岁了，和凶手的特征不符。很有可能是绑匪前一辈的人当过兵，也有可能是绑匪小谷在南阳黑市买的。”
王佳佳举着录像机给几人录着像，物业小哥也赶了过来，不停地在镜头前摆弄着造型。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三棱军刺由于结构的原因，只能刺，而无法砍、削等，所以用途比较单一，除非经过专业训练，否则没人会用这种东西做武器。”刘天昊分析道。
“没错，刘警官分析得很有道理，这也是三棱军刺退出历史舞台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功能太单一！”军刀收藏家说道。
绑匪小谷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人生，精通五行门道术、使用古怪的三棱军刺、身高体重可以与男人相抗衡、又兼顾着女人所有特征。到底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儿，才让她铤而走险？
刘天昊对这名神秘莫测的女人突然有了一种感觉，是一种渴望，渴望见到她，知道她所有的事情。
“我能出来了吗刘警官？”刘贺闷在电闸箱里面问道。
电闸箱空间狭窄，他又蜷缩着无法动弹，在里面异常憋屈。
刘天昊给两名警察使眼色，两名警察立刻走进房间，把刘贺放了出来。刘贺用抬着手铐的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说道：“刘警官，我还有条线索，不知道有没有用？”
“说。”
“绑匪小谷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会不会是哑巴？”刘贺说道。
“没有其他的了？”刘天昊思索了一下，这点的确有些可疑，但可以肯定的是，绑匪绝对不是哑巴，但她在和蒋小琴沟通过程中使用了变声器。
少说话、变声器，看来小谷的声音应该很有特点，所以才尽量少说话，和蒋小琴通话时也尽量少说且使用变声器。
虞乘风凑到刘天昊耳边，小声说道：“阿哲来信儿了，绑匪小谷用的那台车找到了，老板叫李大国，以前是混黑道的，据他所说，租车的人叫小谷！”
“果然是小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