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死了的活人
“乘风怎么不一起来？”王佳佳边开车边问道。
“案子的时间紧迫，他去查慕容雪的那台车了，现在监控系统这么发达，万一小谷有所疏忽，也好顺藤摸瓜。”刘天昊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底气。
小谷是名非常谨慎的人，从张晓雪案发现场到蒋天一死亡现场，从蒋天一的兰博基尼跑车到李大国的别克凯越，除了留下一个模糊的形象之外，剩下的也只有两根头发，小谷做这件案子肯定经过一定时间的酝酿，从每个人的爱好、特点、职业、作息时间、家庭情况等等方面都做了了解，各种情况早就做好了相应的准备，甚至还和刘天昊通话，告知自己的存在，这一切都说明小谷为了这件案子是有充分准备的，绝不是匆忙作案。
“孙总是个老狐狸，他明明知道当年的案子和七十五万的来源，却装作不知道。”王佳佳说道。
“有些事情远远超出你的认知底线，这也许就是人性吧。”刘天昊微微叹了一口气。
自打他知道孙总和这件案子有关后，便通过韩忠义对孙总的事务所、孙总本人、慕容雪、老法官等人进行了详细的了解。
表面上看，慕容雪是孙总的摇钱树，是律师事务所的台柱子，但实际上事务所的大部分收入都进了慕容雪的腰包，同时慕容雪在事务所的影响力已经超过了法人孙总，看似是慕容雪给孙总打工，实际上是孙总给慕容雪打工，带来利益的同时对他的地位和公司也产生了威胁。
在孙总这种人眼里，利益是永远的，但没有小谷绑架事件，他没办法清除掉慕容雪这个障碍。所以当慕容雪被绑架后，七十五万的事儿他明明知道，却不肯说出来，目的就是为了让慕容雪再也回不来！
“啊，不会吧！”王佳佳虽说在新闻媒体界多年，但什么时候见过这么险恶的人心！
在绑匪小谷打来电话时，她也看出孙总的异常，却没想到所谓的人性的光辉在危难之时不堪一击。
“嗯，孙总的问题可以容后再说，先说说你的收获吧。”刘天昊笑着说道，他知道王佳佳不可能再孙总这种人身上耽误时间，要是完全没头绪，她肯定跟着他一起离开。
“没错，我是现学现卖，前段时间没事的时候和安然学了催眠术，也不知道灵不灵，所以就拿孙总试试。”王佳佳说道。
王佳佳的智商比一般人要高一些，只要她想学，很少有学不会的知识，用齐维对她的评价说，要是她肯钻研探案，一定不比齐维和刘天昊差，定是神探级别的。
“他被你催眠了？不会这么容易吧。”刘天昊问道。
“换个别人肯定不行，但孙总有些……像刘大龙一样好色，所以很容易就着了道。”王佳佳嘻嘻一笑，随后开始讲述她和孙总沟通的内容。
……
蒋天一醉酒肇事案看起来很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异常复杂，前面的部分相对来说还容易些，毕竟钱就可以把事儿办了。但后半部分不一样，能够不被钱收买剩下来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谷佳欣父母不同意调解，非要让蒋天一付出代价，为此事和刘大龙、蒋小琴闹掰，谷石楠两口子开始积极地收集着各种证据，以人证为主。张晓雪和武彦斌的工作做不通就从其他人入手，总之就要做事醉酒驾驶的事实，让蒋天一坐牢。
这件事也能够理解，谷石楠就这一个女儿，还未成家便出了这种大事故，而且还成了残疾人，身体是否能复原如初还不好说，任何父母都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拿了赔偿款也无法弥补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创伤。在谷石楠眼里，事情很简单，蒋天一必须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得到法律严惩，民事部分他照样也得赔。
慕容雪多次和谷佳欣一家打交道，知道这名女孩儿今后都不可能再做母亲，能否复原还不好说，因此慕容雪的心情非常差，她有些后悔接这件案子。如果按照她之前给蒋小琴出的主意，一旦断了医疗费用后，以谷佳欣的身家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慕容雪毕竟是名女人，怜悯之心还是有的，所以在看到蒋小琴和谷石楠硬扛上之后，她就选择退出。但蒋小琴是什么人，官司打到一半岂是说退就退的，于是蒋小琴动用了她所有的关系，威胁慕容雪，如果退出，不但拿不到之前的律师费，而且以后也别再想当律师。
刘大龙虽说有钱，但也是靠着蒋小琴发的家，家族底蕴并不深厚。蒋小琴不同，她的家族已经发展了数百年，所涉猎的行业非常多，在司法界的势力绝不是一个慕容雪可比的，封杀慕容雪这件事对于蒋小琴而言轻而易举。
案子到了这种地步，也不是几十万的赔偿费问题，而是面子问题，要是蒋小琴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以后还怎么在南阳地头儿上混！
孙总当时也在事务所工作，和慕容雪是同事，他看出了慕容雪的不凡之处，也知道这个时候帮她一把，她日后就会前途无量，如果不帮，职业生涯可能就此结束。
随着蒋小琴和谷石楠两方对抗越来越激烈，慕容雪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而孙总早就起了独立出去的心，于是他找到慕容雪谈了条件，他可以帮助慕容雪搞定后面的事儿，但需要慕容雪跟着他独立出去做事务所，脱离银兴事务所的控制。
慕容雪哪见过蒋小琴这样蛮横不讲理的恶人，她辛苦考上大学，又受尽苦累得了律师资格证，哪肯为这件事轻易放弃多年的努力。在受到蒋小琴威胁后，她已经慌了神，哪还有资格和孙总谈条件，便答应下来。
慕容雪撤出蒋天一和谷石楠的官司后，孙总就立刻接手，先是让蒋小琴不服判决提出上诉，无论如何，想尽办法拖，以此要挟谷石楠和全小娟，只要谷石楠妥协，这事儿就算了了。
官司来来回回打了很多次，孙总知道，这种案子分出胜负比较容易，但执行比较难，谷石楠可以较真，蒋小琴可以耍脾气，但谷佳欣的病情不能等。
孙总私下找过谷石楠，把道理讲得清清楚楚，撤诉、拿钱治病。谷石楠却倔得很，一边打官司一边变卖家产给谷佳欣治疗。
令孙总奇怪的是，在全小娟找了慕容雪和老法官后，就再没了下文，谷佳欣出院后和父母三人都消失了，谷佳欣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医院的医生只说谷佳欣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对其他的一概不知。
全小娟自杀的消息传了出来，谷石楠也得了精神病住进医院，而谷佳欣自打出院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她。
人就是这样，如果不是轰轰烈烈，很快就会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中，成为过去，谷佳欣一家人就这样很快被人们淡忘，甚至连当事人也忘了为此付出了生命代价的夫妻俩。
事后，孙总和慕容雪如愿得到蒋小琴的佣金，借着这笔巨额佣金，两人从原本的事务所脱离出来，成立了一个新的事务所——青柏律师事务所，意思是万年长青的意思，取个吉利。
……
“慕容雪凭借自身能力和孙总的人脉，两人终于在南阳法律界立足，并超过银兴律师事务所，成为行业的领头羊，哦，对了，孙总的名字就叫孙青柏，事务所是他独资的，慕容雪只拿工资没有股份。”王佳佳说道。
对于孙青柏和慕容雪这种合作方式，王佳佳感到很奇怪，既然是一起出来创业，为什么慕容雪没有股份？律师研究的是法律，而且他们业务最多的就是经济案件，对股份制并不陌生。
刘天昊听后并未立刻发表意见，而是靠在座椅上思索着。按照王佳佳所说，孙青柏的叙述只是在案情上有了些补充，弥补了慕容雪退出蒋天一案的后续发展，但对找到小谷并无益处。
王佳佳一笑，说道：“我就知道你有疑惑，孙青柏提供了一条比较关键的线索，当年他准备利用人脉摆平谷石楠的时候，他找了谷石楠的堂哥，堂哥在南阳市外国语学院管后勤，原来也是教学的，后来不知走了什么后门，调到后勤当处长去了，主要管理学校的食堂和建筑基建维修，是个肥差。”
刘天昊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他想起张晓雪就是外国语学院的学生！如果谷石楠和全小娟两人都已经死亡，那么受伤较重的谷佳欣出院住在哪里？如果没有后续的赔偿她又是如何生存的？
案子转了一圈，又回到最初的远点——张晓雪所在的外国语学院。
“你联系他了吗？”刘天昊问道。
“当然没有，你是破案的警察，这件事我得征求你的意见啊，不过现在咱们就是去外国语学院的路上，你可以不去。”王佳佳说道。
“谢谢你佳佳！”刘天昊一本正经地说道。
王佳佳噗呲一笑，说道：“你这人，平时一点不正经，现在正经起来我还有些不习惯。不用客气啦，反正你答应我给我独家的，算是还我这个人情了。”
刘天昊的心情很沉重，从目前来看，这件案子很可能是谷佳欣在为父母和自己复仇，但属于情有可原，就像《画魔》一案中的杨红，既然法律管不到，那就自己来管。
……
外国语学院座落在南阳市郊的大学城，中医学院、外国语学院、经济管理学院等大学紧挨着，年轻而具有活力的大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着，马路上到处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谷石楠的堂哥在外国语学院很有名气，找到他并未费太大的事儿。
他叫谷石木，爷爷是木匠，给哥俩起名时就带着职业特色，一个楠一个木。他戴着一幅金边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儒气十足，并不像管后勤的那些人，肥头大耳，一看就知道是贪污腐败份子一样。
当问到关于谷佳欣的事儿时，谷石木一愣，说道：“佳欣已经去世很多年了，绝不可能是她！”
谷佳欣已经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