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黎明前的黑暗
现代的人口信息库对于破案是非常有益的，锁定了嫌疑人的身份后，根据嫌疑人使用身份证、银行卡、支付宝等的情况就可以把一个人锁定，抓捕就是时间的问题。
然而这点在彭妙计身上又失了效。
锁定了彭妙计为四川绵阳人，但在人口信息库却没查到这个人，后来范围又扩大到全国，把名字叫彭妙计和类似名的人都进行了排查，都和剪刀手、割蛋魔的彭妙计不相符。
排查的方向没有问题，人口信息库没有问题，刘京生、袁大国的口供没问题，对人物的特征分析也没问题，姚文媛的犯罪肖像还原也没问题，但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了呢？
刘天昊等人从平顶山回来后就一直在办公室里查资料，一遍没有收获就反复查看，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一句话一句话地分析。
可线索就是这样，没有就是没有，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人无论是做什么事儿都有一个极限，重复的工作多了，就会产生麻木感，眼看着韩孟丹和虞乘风两人眉间皱成了一个疙瘩，情绪也有些急躁，而无所事事的姚文媛在一旁哈欠连连。刘天昊知道，再这样做下去，凶手彭妙计没抓到，团队要疯了！
他拍了拍手，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半开玩笑地说道：“咱们先别管彭妙计了，要是在不出去透透气，估计咱们就变成了膨大剂了！”
说完话，他自娱自乐式地笑了两声，见另外三人看他的目光有些发懵，才知道自己的幽默并未被三人接受。
他们几乎每天都沉浸在破案中，除了找线索就是分析线索，很少有时间进行娱乐活动，骨子里侵染的全部都是严肃、认真等元素。
“哈哈，我知道了，昊子这是冷幽默！”虞乘风很快反应过来，急忙给打了圆场，但他本身也没有任何幽默细胞，打圆场的笑容显得异常僵硬。
“乘风，要不咱们休息一会儿，去小花园走走。”姚文媛提议道，她的声音很柔和，对任何人都会产生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虞乘风把刚才硬生生憋出来的假笑收了起来，对姚文媛微笑着点点头，此时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看起来柔和而自然，两人给刘天昊使了一个眼色之后便手拉着手向外走去。
整个刑大充斥着肃杀之意，唯独小花园是个例外，向虞乘风和姚文媛这样的关系，既能不脱离工作岗位，又可以谈情说爱，小花园是再好不过的去处了。
刑警不是神仙，更不是工具，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受了伤也需要治疗，心累了也需要放松。
姚文媛之所以没离开不是因为执着于案子，而是舍不得虞乘风，所以才不顾平顶山一行的疲劳，依然陪着他。
刘天昊目送两人出门后，看向还在蒙头找资料的韩孟丹，说道：“孟丹，那个……”
韩孟丹放下资料白了刘天昊一眼，说道：“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先回法医室了。”
刘天昊看着韩孟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犹豫一下后还是追了出去。说起工作，他已经够疯狂了，可以几天不眠不休，可以少吃少喝，但韩孟丹看起来却比他更疯狂，别人在工作的时候她在工作，别人在休息的时候她还在工作，仿佛这个世界上除了工作就再也没有她关注的事儿。
法医室就是韩孟丹在法医鉴定中心的办公室，实际上是和解剖室合在一起的，因为常年和尸体打交道，所以办公室永远有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
法医老李虽然即将面临退休，但工作上却依然兢兢业业，从来没出现过懈怠的事儿。
老秦头儿的尸体已经验了一遍，为了确保不遗漏线索，老李又重新做了一遍，见结果和之前的没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见韩孟丹和刘天昊两人相继而入，才抬起头，干笑了两声，把第二份报告放在桌上，说道：“刘神探、小韩，我的工作这回可是绝对没有失误。”
自打上一次验尸出现了死亡时间错误后，老李更加仔细了，他不想临退休之前还犯错误领个处分回家，这是他决不能接受的。
韩孟丹点了点头。
老李是法医前辈，一辈子兢兢业业，虽说在观点和学术上有些落后，但敬业精神没得说，绝不是心浮气躁的年轻人可比。
老李是过来人，男女之间感情的事儿见得多了，几乎在韩孟丹和刘天昊刚进入的时候就看出门道，便假装地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边说边向外走去：“年纪大了，在房间里多呆一会儿都不行，得出去晒晒太阳！”
随着法医室的弹簧门的精致，法医室又陷入一片寂静中。
“啊，孟丹……”刘天昊不知道怎样打破尴尬，只好吱吱呜呜地说着。
“我真的不需要休息！”韩孟丹干净利落地打断了刘天昊，同时做手势示意他随时可以出去。
刘天昊抿嘴一笑，拿出曾经公子哥的状态出来：“我也不需要休息，不如咱们一起讨论案情。”
“好。”韩孟丹摆弄着手术刀具心不在焉地说道。
之前所有能分析的都已经分析过了，就是因为没有任何进展，这才令众人失去耐心。
刘天昊苦苦想了一阵，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房间中依然是韩孟丹整理手术刀具叮叮当当的声音。
当他看到她手上拿着的手术钳后，突然灵光一闪。
他还记得钱局曾经提醒过他，那把大剪刀可能会提供关键的线索，但可惜的是，老秦头儿死在自己家的剪刀下，而另外几具尸体做完解剖后已经火化再无可查找的信息，他只好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我先出去了，等我想到什么再来找你。”刘天昊说完便没精打采地向外走去。
韩孟丹也知道自己的态度有些冷淡，遂抿了抿嘴，轻声对着刘天昊离去的背影说道：“你也休息一下吧，已经好多天你都没怎么合过眼，破案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儿，但身体垮了，以后的案子怎么办？我可不希望有一天我解剖台上的人是你！”
刘天昊呵呵一笑，说道：“这句话你说过，我也不希望是那种状态对着你！”
他慢慢地走出法医室，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回过头，他看到了韩孟丹原本冰冷的眼睛里多出了一些关怀之意、一些柔情，这些是他之前从未看到过的。
瞬间之后，当韩孟丹发现刘天昊回过头在门缝看她时，眼神中立刻恢复了原本的冰冷。
这也难怪，刘天昊的条件比虞乘风要优越得多，刑侦中队长，年轻帅气，经济条件也不差，又是名声在外的神探，身边的优秀女性从来没断过，心理师赵清雅、精神科主任许安然、网络大V王佳佳、《画魔》案中的女秘书杨柳、杨红、律师慕容雪、特种兵出身的慕容霜，这些女人都是各自行业的精英人士，每一个单独拿出来都不会比韩孟丹逊色，这些女人对刘天昊多多少少都表示过，同样身为女人，韩孟丹更希望的是刘天昊在感情上能像虞乘风那样，虽然有些木讷，但心里只能有一个人。
爱情就像眼睛一样，是容不得沙子的！
……
每次案件走进死胡同的时候，刘天昊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叔叔刘明阳，如果不是因为当年的南洋五号案件，叔叔现在可能就是钱局的角色，也用不着收这么多年的牢狱之苦。
刘明阳号称难不倒，无论再难的案子，他也能在其中找出破绽，沿着破绽寻找线索把凶手揪出来绳之以法，刘天昊之所以能有现在的成就，至少有一半是受到了叔叔的影响，就连以神探着称的韩忠义也对叔叔刘明阳的侦破技能佩服无比。
驾着车来到了市监狱，狱警帮着刘天昊填好了表格，随后领着他进了接待室，这是其他人不具备的探视条件，在狱警们的眼里，有现任职务的刘天昊也好，身为犯人的刘明阳也罢，他们都是自己人，刘明阳的遭遇完全是无妄之灾，没人相信一个如日中天的刑警会因为一点贿赂丢了大好前途。
刘明阳的头发是刚刚理的，贴着头皮的头发也可以清晰地看到银光一片，但他的脸上却满是祥和，在走进接待室之前，狱警已经把刘明阳的手铐解开，这并非是看刘天昊的面子，而是刘明阳即将出狱，一些严格的管控措施会稍微放开一些，以增加人性化管理的部分。
刘明阳慈祥地看着刘天昊，慢慢地坐在沙发上，拍了拍柔软的沙发，说道：“还是这个坐着舒服，等我出狱后，你先给我买个沙发！”
刘天昊笑着摇摇头表示无奈。
刘明阳又说道：“我还有一个月就出狱了，你这个时候来找我，绝不是找我聊天的，说说吧！”
刘明阳当年是神探，现在依然是，从刘天昊的表情和状态就能看出应该是遇到了难事儿。
“当年平顶山的剪刀手案您听说过吧？”刘明阳说道。
刘明阳一笑，说道：“就知道你是为这件案子来的，我早在你那个记者王佳佳的报道上看了，案情大约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但不知道你的疑惑在哪儿？”
现代是一个信息共享的年代，只要一部手机、一台电脑，能连上互联网，就可以查到想要的一切基本内容，小到一顿饭是怎么做的，大到治理一个国家，各种各样的知识都能查到，比没有互联网时的效率不知道要高多少倍。
“当年钱局和我说过这件案子，我也曾经关注过，但当时我的案子很多，并没有实质性的推进它，但我有一点我和钱局的看法是一致的，小王这个人无论怎么变化、怎么隐藏、怎么反侦察，总会有线索遗漏出来，当年他做了不少起案件，犯罪团伙换了一茬又一茬，但始终没离手的就是那把大剪刀。”刘明阳说道。
“大剪刀的事儿我查过，但线索断了，这种剪刀当年铁匠铺打造了很多把，任何人都有可能买过。”刘天昊否定了叔叔的说法。实际上当钱局和他说要多关注大剪刀的线索时，他内心就充满了抗拒。
刘明阳耸了耸肩，说道：“案子是你在跟，我只是凭的直觉，具体情况还得具体分析！不过，你记住一点，我反复和你说过的，越是神秘的东西，真相往往就越简单，但人大多数会被一些表面现象所迷惑，会去抓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而疏忽了本质。”
“叔……”刘天昊显然不太愿意听这些神神叨叨的话，类似于这样的话，他从葛青袍处也听过，觉得这种话都是故作神秘的人渲染自己用的，对实际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行行行，我不罗嗦了，不如你和我说说具体案情，我帮你分析一下。”刘明阳急忙举双手投降。
他还有一个月就刑满释放了，所以不像最开始入狱时心那么窄，无论如何，出狱后都会有一个崭新的生活，也得有一个新的态度才是。
刘天昊正要陈述案情，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虞乘风的来电，他看了看一旁的狱警，狱警假装撇过脸去看窗外的风景。
“刘队，红叶村刚刚发生一起抢劫案，受害者两人死亡，从报案人的叙述来看，应该是割蛋魔！我和孟丹从队里出发了，咱们红叶村汇合，地点我给你发了定位！”虞乘风说道。
割蛋魔一案发生了好几起，但前期并未并案侦查，更没结合剪刀手案，刘天昊等人介入时，遇到的是老秦头儿的案子，却发现老秦头儿并非真正的受害者，而是被嫌疑人小王灭口的同伙儿。虽然刘天昊不愿意再听到割蛋魔犯案，但刚刚发生的案子却正是他需要的。
刘天昊放下电话后挑了挑眼眉，说道：“叔，我虽然不太明白你所说的那些，但这次他肯定跑不了，我的直觉！”
刘明阳没再说什么，只是赞许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属于他的神探时代过去了，现在是刘天昊这帮年轻人的时代，有执着敬业的韩孟丹，有头脑聪慧的刘天昊，有吃苦耐劳的虞乘风，这支队伍比他当年一个人挑大梁要强太多，只要心是正的，黑暗终究会被光明所战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