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四条线索
中国是一个无枪国家，这对于拥有一个稳定的治安社会是极为关键的，枪击案在中国极其罕见。
警方枪支的使用也极为谨慎，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使用枪支。
南阳市自打“南阳五号案件”以来，市局组织了数次枪械管理大排查，收缴了市面上所有的枪支，连最着名的南阳黑市也不敢出售黑枪，至此后再未发生过枪击案件。
凌晨五点的南阳还有些朦朦胧胧，加上阴天的缘故，能见度很低，初夏早晨的寒冷出乎了人们的意料，外出锻炼或者是刚刚夜归的人们都躲在厚厚的外套里，街道两旁停放着很多汽车，人们在车辆中来回穿梭着，新能源公交车带着电流的滋滋声行驶在街头。
突然一阵爆豆似的枪声惊醒了很多有些倦怠的路人，安逸惯了的人们并未意识到危险，反而纷纷拿出手机向枪声的方向开始录视频。
展开枪战的一方是警方，三名便衣和三名制服警，他们或是躲在汽车后面，或是贴着墙根蹲着，三名便衣和一名制服警察手上拿着枪，朝着一个胡同口的方向瞄着，时而开两枪，另两名制服警察手上拿着电警棍，躲在警车后车厢后方。
另一方却始终不见人影，偶尔一声不同声音的枪响证明着对方的存在。
“指挥台，我是12号巡逻车，我们在龙腾街发现了疑犯刘天昊，在追捕过程中与其发生枪战，目前我方没有伤亡。”持枪的制服警察用对讲机和总台联系着。
“尽量不要和嫌疑人发生近距离枪战，控制其活动范围即可，我立刻上报市局领导，请求特警支援。”
……
警方的行动是极为迅速的，特警很快赶到现场，钱局和韩忠义也开着自己的车来到现场，而此时还不到五点半。
双方一共开了十二枪，其中警方开了九枪，刘天昊开了三枪，刘天昊的最后一枪是在十分钟之前，之后双方便一直僵持着。
刘天昊的三枪都没落空，一枪打飞了制服警察的帽子，子弹正中帽徽中心，一枪打在警车的警灯上，让警灯里了灭了灯，最后一枪打在一名便衣警察旁边的地面上，弹着点距离他的鞋只有一公分的距离，溅起的地砖碎屑打破了便衣警察的脸。
特警已经把整条街道包围得水泄不通，甚至连附近的两条街道也布满了警力，对过往行人进行逐一排查，看架势势必要把刘天昊缉拿归案。
韩忠义拿着扩音喇叭冲着胡同口喊着：“刘天昊，我是韩忠义，我命令你马上缴械投降，你也是警察，知道被包围了是绝不可能逃出去的。”
韩忠义喊了几声后，和钱局对视一眼，他不愿意下达强攻的指令，枪械无眼，无论是伤了特警还是刘天昊，都不是他们所愿意见到的。
在街道两侧警戒线位置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居民楼的群众也纷纷打开窗户，用手机拍摄着现场，一旦再次发生枪战，可能会伤及无辜。
然而胡同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便衣警察小声对韩忠义说道：“我之前喊过话，也是没有回应，但我们一向胡同前行，枪就响了，您看看我的脸，还有……”
制服警察把被子弹击中的帽子放在警车的后备箱盖上，又指了指被打碎的警灯。
韩忠义看了一眼钱局，钱局微微点了点头。
“刘天昊，我们要攻进去了，如果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韩忠义冲着特警队长挥了挥手。
数名特警持着防弹盾牌成战术队形向胡同潜去，他们走得很快，动作娴熟配合得当，无论从装备还是战术，就算胡同里藏着几名全副武装的歹徒，看样子也不在话下。
韩忠义的手上冒了汗，他心里清楚，特警一旦出动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不会因为刘天昊的身份就采取保守措施，需要开枪的时候，他们绝不会有半点犹豫，更不会掺杂半点感情。
这是令人窒息的三十秒，当三组特警走到胡同口时，韩忠义的对讲机传出声音：“胡同里没人，继续向前，保持警惕。”
现代的城市里已经很少出现胡同，因为龙腾街和附近的几条街道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一直保持着早年的建筑风格，老胡同、电线杆、四合院都是标配的地标物。
“排查胡同的住户，注意安全，尽量别动枪。”韩忠义指挥着。
“安全，一组未发现嫌疑人。”
“安全，二组未发现嫌疑人。”
“三组未发现嫌疑人安全，整个胡同排查完毕，嫌疑人已经逃离。”
“这家伙，差点把我打死！”制服警察还用当地话咒骂了一句。
韩忠义盯着制服警察看了一阵，直到对方低下头，他叹了口气，拿起帽子里外看了看。
刘天昊一共开了三枪，一枪打在制服警察的帽徽上，另外一枪打中了警灯的线路板，还有一枪打在便衣脚下，在当时视线比较差的情况下，能打出这种效果是上千发子弹磨出来的，绝非一日之功。
制服警察显然心里不服，哼了一声。
“这小子，够胆大的，这一枪要是打偏了……”韩忠义低声嘀咕着。
刘天昊的枪法在南阳市是数一数二的，甚至在全国范围内，比他枪法好的警察也不多。手枪射击的难度很大，胡同和警车、制服警察、便衣之间的距离大约六十多米，就算在工况良好的靶场也很难命中目标。
“你们辛苦了，先回局里休息吧，这事儿随后再说，忠义，咱们先去看看现场。”钱局托了托眼镜说道，同时冲着制服警察做出一个鼓励的笑容，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韩忠义吁出一口气，整了整领带，把扩音器放在警车后备箱上，向胡同走去。三组特警人员已经从住宅里撤了出来，站在胡同里依然保持着警惕，特警队长站在一处墙边看着地面，见钱局和韩忠义走了进来，急忙说道：“钱局、韩队，这里有血迹。”
韩忠义和钱局走到血迹附近看了看，血迹是呈滴落状态，血迹不多，但是新鲜的，还保持着液体的状态。韩忠义看后心里一紧，又沿着胡同走了一圈，并未发现大量的血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回到胡同口。
胡同口的墙边摆放着三枚子弹壳和两枚子弹，三枚空弹壳一横排紧靠在墙边，两枚子弹竖着排列在三枚空弹壳前面，和空弹壳呈“T”字。
钱局看了看子弹，向韩忠义投去询问的目光。
韩忠义正要说话，却见齐维从胡同口走了进来，同来的还有王佳佳和老蛤蟆，老蛤蟆扛着摄像机，但被执勤的民警拦了下来，两人就在警戒线外开始录像直播。
韩忠义遂冲着子弹扬了扬下颌，向齐维问道：“齐队，你看看这些子弹，什么意思？”
齐维蹲在子弹前看了看，又拿起三枚弹壳挨个闻了闻，随后走到特警队长身边，用手指摸了摸地面上滴落的一些血迹，走到钱局和韩忠义面前，说道：“他告诉了我们四条线索，第一个，他用子弹告诉咱们，他已经没有子弹了，构不成威胁。正常来说，巡警的枪里有五颗子弹，前两发是空包弹，后面三发是实弹。我们刑警的枪里一般都是上七颗子弹，都是实弹，这是出于工作需求的不同，在朱占林枪杀案中，刘天昊开了两枪，现在他又开了三枪，还有两发未激发的子弹。”
钱局点了点头。
“第二条线索是他受伤了，血迹呈滴落状，散落在不到两平方米的范围内，血迹呈暗红色，说明是静脉血，很可能是擦伤，从胡同墙上和地面的弹着点来看，应该是跳弹误伤，从血液滴溅散开的程度来看，很可能是颈部以上部位受伤。”齐维说道。
钱局也松了一口气，问道：“第三呢？”
“第三是刘天昊通过这三发子弹告诉咱们，他不想杀人，否则，这三颗子弹咱们就要牺牲三名战友了。”齐维说道。
韩忠义点点头，这点他也看出来了，但刘天昊做得有点过了，在那种工况下，一旦失误，被打飞帽子的警察很可能会被爆头。
“第四条线索就是这五法子弹的摆法，T字形，也是最为关键的，其实……”齐维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端着下巴思索着。
“其实什么？”钱局急着问道。
齐维神秘一笑，随后凑到钱局跟前小声说道：“其实我也看不破！”
钱局白了齐维一眼，瞥向韩忠义。
齐维办案的手段没的说，但“不正经”在公安内部也是出了名的，不管官职大小、不分场合，随时可能“不正经”起来，但碍于他的经历和功劳，连钱局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刚才问了巡逻车的民警，他说是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才堵着刘天昊的，报警的是个男的，听起来大约三四十岁吧，说刘天昊就藏在胡同最里面的宅子里。”齐维说完冲着那名被打飞帽子的制服警察招了招手。
制服警察走了过来，拍了拍帽子，说道：“钱局，我就这一顶帽子，还指着这个吃饭的，你得让后勤再给我弄个来！”
制服警察显然是名老警察，也没有太多的欲望，所以和钱局说话时也不怎么客气。
“行，行！”钱局点了点头。
无论案子能不能破，只要别出人命，钱局就要烧高香了。
老警察对齐维的态度却恭敬得很，问道：“齐队，您有什么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