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真没被人欺负，她是流鼻血了。”
“流鼻血？”
姜凝满脸疑惑看着沈宁，问：“阿宁，你真是流鼻血？”
沈宁点头。
“好端端的为啥忽然流鼻血呀？”
说完，姜凝就带着沈宁回房间，打算给沈宁重新换一身衣裳。
给沈宁换好衣裳后，姜凝又给沈宁洗了一把脸。
沈安站在一边，全程看着姜凝给沈宁洗脸。
见姜凝一脸的着急和紧张，沈安忍不住出声：“你不用这么紧张，阿宁就是因为天气热，才总会流鼻血。”
“阿宁总流鼻血吗？”姜凝捕捉到了这个关键字眼。
沈安点头，“前段时间阿宁就流过鼻血，最近天气热了，阿宁又开始了。”
“阿宁之前也这样吗？”
“以前偶尔会流鼻血，我们去找村里的黄医生看过，黄医生说我们小娃天气热容易上火，就容易流鼻血，没啥大事。”
“真的？”姜凝不确定问。
“黄医生都这样说了，肯定没事。”
自从经历了之前的赤脚医生，黄山村的村民们对黄医生都很信任。
再说黄医生在黄山村给人看病这些年，也没出现过误诊之类的情况，姜凝逐渐放宽心。
看了沈宁好几眼，姜凝柔声嘱咐道：“现在天气热，你们俩没事就别出门玩儿，实在要出门玩儿也要在家多喝点水再出去。”
刚说完，姜凝觉得这样也不错。
想了想，她继续说：“我明天刚好要进城一趟，我去城里给你们买个水杯和帽子，你们以后带着帽子和水杯出去玩儿。”
“好。”
两个孩子同时出声回应她。
…
隔天是方源和范伟刚来拿货的日子。
方源来得早，姜凝把货交给方源后，就乘坐方源的车去县城。
姜凝先去商场给两个孩子买了有背带的水杯，帽子，然后打算去市场转一圈，想买一点新鲜的水果回去，给工匠和孩子们做些冰镇水果吃。
在市场买好了苹果、香蕉、西瓜、梨之类的水果后，她刚打算离开，忽然眼尖瞥见市场有人摆摊卖辣椒酱。
她之前来过这个市场好几次，头一次见有人在这里卖辣椒酱，便好奇凑过去。
卖辣椒酱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男人一看就是会来事的人。
见姜凝走过去，便满脸笑容主动和姜凝打招呼，“大妹子，买辣椒酱啊？”
“咱们县不少人都会做辣椒酱，你这个辣椒酱和我们自己做的有啥不同吗？”姜凝问。
男人将一瓶早已打开的辣椒酱递给她看，解释道：“我这个辣椒酱的用料、做法都和大家做的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
“你先尝尝这个味道就知道了。”
姜凝带着疑惑用筷子挑出来尝了一口，没想到和自己做的辣椒酱味道一模一样。
她仔细看了看这个辣椒酱里面的料，有黄豆、鸡肉丁等。
料也和自己的做的一样。
她又抬眼看向面前的陌生男人，确定他没有从自己这里购买过辣椒酱。
那他的辣椒酱，为啥会和自己做的味道一样呢？
男人盯着她，问：“大妹子，味道咋样？”
“味道很好。”
男人眉飞色舞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得意道：“不是我吹牛，我这个辣椒酱就连省城的有钱人们都喜欢吃，吃过的人就没有说不好的。”
姜凝对男人笑笑，“这位大哥，这个辣椒酱是你自己做的吗？”
“当然是我自己做的了，你看看我这个辣椒酱里面的料很足，有黄豆，还有鸡肉丁，拿回家拌饭就很香。”
销售手段和自己当初一样，姜凝不禁多看了男人几眼。
“那你这个辣椒酱咋卖？”
“两块五一瓶。”
自己卖三块钱，这个男人居然卖两块五！
这不是成心想来砸自己的摊子？
姜凝打量了男人几眼，说：“兄弟，你看我今天买了不少东西，身上的钱不够了，你告诉我你叫啥，平常都在哪里摆摊，我下次进城的时候再买。”
“我叫谢远，平常都在省城摆摊，这次刚好回来看亲戚，就在县城摆摊了。”
“你是从省城回来的？”
“对啊。”
姜凝盯着他的辣椒酱，好奇追问：“谢兄弟，你两块五一瓶辣椒酱挺贵的，比一斤肉都贵了，平常卖得出去吗？”
“大妹子，话可不是这样说的，你买一斤肉回去只能吃一顿，还要自己花心思去做，我这个东西你买回去就能吃了，省心省事。
我这个辣椒酱不算贵了，我听说还有人卖三块钱呢，我这个是良心价，卖得可好了，好多人都喜欢我这个辣椒酱，也就你今天刚好碰见了，要是来晚了我的这些辣椒酱早就卖光了。”
姜凝疑惑皱紧了眉头。
当初她计算了很久，才将一瓶辣椒定为三块钱一瓶，没想到谢远直接降价成两块五。
这个谢远到底什么来头？
她继续和谢远闲聊了几句，带着满腹疑惑返回了黄山村。
…
姜凝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逐渐落山，但地面上还是有一层热气，走在村里的小路上，还是能给人热出一身汗。
姜凝到家，把水杯洗干净，给沈安沈宁装上凉开水。
又把西瓜放到水缸里放着，等沈和平和孩子们回来，给他们吃。
天色暗沉下来，沈和平领着两个孩子回来了。
听到院坝里的说话声，姜凝从屋子里走出去，抬眼看向说说笑笑的三人。
“回来了。”
沈安沈宁看到姜凝，就想到她昨天说的话，同时眼巴巴望着她，似乎在等她买回来的水杯和帽子。
姜凝冲两个孩子笑笑，“外头热，快进屋吧！我给你们买了西瓜回来。”
沈安沈宁听到西瓜，高兴地蹦蹦跳跳进了屋。
姜凝和沈和平跟着孩子们进屋，姜凝把水杯和帽子交给两个孩子，随即又从水缸里把西瓜拿出来。
给他们一人切了一块西瓜。
又沙又甜且还冰冰凉凉的西瓜入口多汁，两个孩子大口大口吃着，都顾不上说话了。
沈和平吃西瓜的时候，姜凝和他说起了在县城撞见，有人卖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辣椒酱，并且还比自己卖得贵的事情。
沈和平听了，立即追问：“这个人你认识吗？”
姜凝摇头。
“你尝过他卖的辣椒酱没？”
姜凝点头，“尝过，味道和我做的一样，我几乎都尝不出区别来。”
“这就奇怪了，这个人的辣椒酱是哪里来的？难不成偷了你的配方？”
“不可能，我的配方就我自己知道，绝对不会有人拿到我的配方。”姜凝坚定反驳。
沈和平微微皱眉，陷入沉思。
思索片刻，他抬眼看向姜凝，“你打算咋办？”
“我打算先摸清谢远的辣椒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不能让他继续倒卖我的辣椒酱，把辣椒酱价格炒太高，对辣椒酱今后的发展不利。”
沈和平赞同点头。
又咬了一口西瓜，沈和平忽然想到了什么，“媳妇，你有没有想过，咱们是不是应该给辣椒酱起个名字，注册个商标之类的。”
姜凝闻言，恍然大悟看着沈和平。
之前只顾着做辣椒酱，忘了给自己的辣椒酱起名字，也忘了这个年代已经有商家开始注册商标之类的事情。
被沈和平点醒，她激动点头，“你的话提醒了我，我该给自己的辣椒酱注册品牌名字和商标，防止有人假冒我的辣椒酱。”
“没想到你还懂注册品牌和商标？”
见姜凝似乎早就对品牌名称和商标有所了解，沈和平对姜凝又有了新的认识。
姜凝干笑一声，立即解释道：“我不是一直和省城的商家合作嘛，偶尔从他们嘴里听了几耳朵，我就记下来了。
原本打算找个机会问问你，品牌名和商标的事，被盖厂房的事耽搁了，要不是今天在县城碰到卖我辣椒酱的人，我都没想到这些。”
沈和平知道姜凝聪明，没怀疑什么。
见沈和平没继续追问，姜凝终于松了一口气。
二人开始商量注册品牌名和商标的事情。
姜凝拿了笔记本出来，二人合计了许久，最后决定品牌名就叫“口口香”。
确定好品牌名后，姜凝把家里的事情交给沈和平，隔天就再次去了县城一趟。
八零年代末鼓励大家经商，对民营企业的政策也不错。
姜凝在工商局很快就把名牌名和商标弄好了，然后又在县城找了一家打印店，想设计一个正规一点的标签纸，贴在辣椒酱瓶子外面。
姜凝找遍了整个县城，最后在一个小巷子里，发现了一家店面破旧的复印店。
姜凝站在复印店门外，敲了敲门。
过了很久，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深蓝色长衫的中年男人打开门。
男人看了看姜凝，疑惑问：“你找谁？”
“先生你好，我看你这门口写着复印店，请问可以打印东西吗？”
“进来吧！”
男人打开门，让姜凝进屋。
屋内很整洁，桌面上一尘不染，地面上也干干净净的，和屋外的景象判若两个地方。
姜凝扫了屋子里一眼，并未看到任何打印的设备，她不禁疑惑问：“先生，您这里没有打印的设备，您真的可以打印东西吗？”
要是不能打印东西，她就要继续找，可不能在一个地方浪费太久时间。
中年男人指了指自己，“我就是打印设备。”
姜凝又震惊又疑惑，说不出话来。
中年男人在桌前坐下，面容友善抬眼看向姜凝，“你想打印什么东西？”
“我想打印一个标签纸，用来贴在我做的辣椒酱上面。”
“长度和宽度多少？”
姜凝回想在现代见到的辣椒酱瓶子上面的标签纸的大小，粗略估计了一个大小报给中年男人。
男人把手里的白纸裁剪成姜凝说的大小，继续问：“上面打算弄点什么东西？”
“我打算……”
姜凝一边说，男人一边写写画画。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一张成型的标签纸便出现在姜凝面前。
为了贴合她的辣椒酱，姜凝选择的是红底黑字，中间还要带上商标，还有一个人物小像，最后是一些配料字样。
男人徒手就做出了和现代一样工整的标签纸，姜凝看呆了。
拿着标签纸看了许久，才对男人竖起大拇指，“先生，您太厉害了。”
男人笑着对姜凝摆摆手，“不行了，太久没动手，手都有些生疏了。”
“我觉得这个很好，您就按照这个来，给我弄个几百份，可以吗？”
“你真要？”
姜凝点头，“您想要多少钱一张，尽管开口。”
这个年代打印复印功能没有现代好，她原本对找复印店不抱希望。
可没想到自己还是找到了，并且还是徒手画出来的。
她不得不感慨，人们的智慧和能力是无法想象的。
男人对姜凝笑笑，“我在这里开店这么久，你还是头一个来找我复印的。”
姜凝有些震惊。
“我叫梁笙，之前在沪市当老师，年纪大了开始想念家乡，就回到了家乡来。
因为除了能写一手好字外，就没有别的一技之长，便想到在这里开一家复印店，可县城的人对复印了解少，几乎没什么生意。”
姜凝了然，她很尊敬有能力的人，不愿意让有能力的人被埋没。
“梁先生，我是做辣椒酱生意的，最近刚注册了品牌名和商标，我今后会一直需要这种标签纸，我们可以长期合作，今后碰到合适的商家，我也会向他们推荐您。”
“谢谢你。”
“您不用客气。”
梁笙是个实诚的读书人，没有商人那些弯弯绕绕，他起身走向屋子里的老式复印机旁，掀开搭在复印机上深蓝色绸布。
拍了拍老式复印机，他对姜凝说：“这是我店里的复印机，是之前沪市的学校坏了不要的，我花了一点钱买下，把它修好了。
我画一张出来，其余的都用这台复印机来复印就成了。”
姜凝点头。
梁笙思索片刻，继续开口，“你是我第一个客人，咱俩也有缘分，你一张给我五分钱吧！”
姜凝算了算，“梁先生，我每个月需要两千张，我一张给您六分钱。”
六分钱！？
梁笙一愣，他不太懂做生意的事，但却明白无商不奸的道理。
每个人都想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没想到姜凝不仅没压价，反而还给自己加价了。
“我给你五分钱，你居然还给我加了一分钱，你这样做生意就不怕亏本？”梁笙笑着问。
姜凝摇头，“我估算了下您每天的工作量，以及材料和机器的磨损，我觉得我应该给您六分钱一张。
我做生意讲究的是双赢，不想占任何人的便宜，这样我们双方才能一直合作下去。”
梁笙用赞赏的眼神看着姜凝，夸赞道：“你倒是改变了我对商人的看法。”
“您对商人啥看法？无商不奸吗？”
没想到姜凝如此实诚，二人相视一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
本着对第一单生意负责的缘故，梁笙坚持要重新给姜凝画一张新的。
和姜凝把细节问题再沟通了一遍，姜凝相信梁笙的手艺，让他放心大胆的去复印，她三天后会让人先来拿500张。
二人商议妥当后，姜凝就先给了梁笙50块钱定金，其余的钱等所有的东西都拿到了再给。
送走了姜凝后，梁笙粗略估算了下这笔订单的收益。
除去材料费和机器磨损维修的价钱，他还能挣七八十块钱。
这个数目在小县城不错了。
想到姜凝对自己的信任和大方，送走姜凝后，他便立即着手给姜凝重画标签纸。
…
三天后，姜凝把梁笙的地址告诉冯兴，让老陈带冯兴去梁笙的店里拿标签纸回来。
姜凝对梁笙改良后的标签纸十分满意，嘱咐老陈回县城的时候，专门再去梁笙的店里，和梁笙说一声。
有了印上品牌名和商标的标签纸，她的辣椒酱就越来越专业了。
现在把辣椒酱装瓶的最后一步，是在瓶身上贴上标签纸。
这个年代的标签纸质量没有现代好，基本是不防水的，也省去有人专门回收辣椒瓶，制作盗版的辣椒酱。
隔天就是方源和范伟刚来拿货的日子。
姜凝头天晚上带着李红她们把辣椒酱包装好，装回纸箱子里放好，就等他们来拿货。
范伟刚在十一点多到姜凝家，把东西搬上车后，并未急着离开姜凝家。
他等姜凝忙完后，站在车前喊住姜凝。
“姜老板。”
姜凝回头，见范伟刚还在这里，便笑着走向他，“范大厨还在呢。”
“嗯，我想和你说点事。”
见范伟刚一脸严肃，姜凝便意识到一定是出了啥事，焦急追问：“咋了？”
“我最近在省城发现有人卖了和你一样的辣椒酱，并且价格还比你的便宜，我专门去买了一瓶尝尝，发现味道和你做的差不多，这是怎么回事啊？”
姜凝微微皱眉，“其实我在县城也发现了。”
“我和你合作这么久，我当然更信赖你家的辣椒酱，可如果两家的味道差不多，你家的价钱比人家贵，我们老板肯定会有意见的，你最好查查这件事。”范伟刚好心提醒道。
“好，谢谢范大厨提醒。”
“谢什么谢，我和你合作这么久了，认准了你家的辣椒酱，别的我都不认。”
“我一定查清这件事，给合作的商家一个交代。”
“好，那我先走了。”
姜凝送走范伟刚后，开始等方源来拿货。
她在家一直等到了下午，方源的车子才来。
她以为方源是路上堵车耽搁了之类的，便也没多想，就打算帮方源搬货。
方源欲言又止看向姜凝，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走向她。
“姜老板。”
闻言，姜凝停下搬东西的动作，转身回头看向方源。
“咋了？”
方源看着姜凝，幽幽叹息道：“姜老板，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们商场大概要停止和你的合作了。”
“为啥？”
方源满脸歉疚道：“我们老板最近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家做辣椒酱的，价钱比你们家的便宜，就打算和那家合作了。”
方源和姜凝合作了这么久，很欣赏姜凝直来直去的个性和为人，如果不是老板发话了，他绝对不会和姜凝终止合作的。
又是这家比自己便宜的。
到底是谁做了和自家味道差不多的辣椒酱，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见姜凝不说话，方源立即解释道：“姜老板，对不住啊，你也知道我就是个打工的，我也不敢不听老板的安排，所以我……”
“我明白，我不怪你。”
顿了顿，姜凝再次看向这10箱辣椒酱，“那今天的10箱辣椒酱，你还要吗？”
“要，本来我们老板是不想要了.
但我想到我们都和姜老板合作了这么久，总不能让姜老板白做10箱辣椒酱，我就和我们老板商量了一下，我们老板答应要最后一批。”
“你费心了。”姜凝感激道。
方源无奈摆手，“说实在的，我都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做出和你味道差不多的辣椒酱，这个人故意降低价钱，我看是专门冲你来的。”
姜凝也想到了这一点。
只是她还没想明白，谁会这样干。
“姜老板，这件事你不能不管，你还是先查查吧！”
“好。”
谢过方源后，姜凝和方源一起把10箱辣椒酱搬上车。
看着方源走远，姜凝一脸忧愁深呼出一口气。
看起来她还要去找谢远一趟，问清楚他的那些辣椒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方源走后，姜凝闷闷不乐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
沈和平从外面回来，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放慢了脚步，缓缓来到姜凝面前。
“你咋了？”
姜凝嘟了嘟小嘴，怏怏不乐说：“方源的老板要和我终止合作，他们在省城找到了一家比我便宜的辣椒酱。”
“那范伟刚呢？”
“范大厨还继续和我合作，但他提醒我最好查清楚这件事，把那个恶意竞争的人揪出来。”
看出姜凝心情不太好，沈和平坐到姜凝身边，柔声安慰道：“没关系，有人模仿你的辣椒酱，恰好证明你的辣椒酱做得好，你应该高兴才对。”
知道沈和平是在安慰自己，可姜凝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沈和平凑近她一些，继续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