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教授有着一间办公室，但遗憾的是，他的办公室太小，如果加上第二把椅子的话，就没法关门，所以来面试的研究生只能做到走廊中间的椅子上。
其他路过的人很容易踢到椅子腿，或者看到自己的穷酸样，不过斯内普教授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劳神。
相比之下他更讨厌这些条条框框和办事流程，也对院长的态度颇为不满，院长的刻意刁难完全是因为她觉得他的机器没用，但事实是他成功了，他彻头彻尾的成功了。
“问她有没有过什么时候，完成实验的重要性高于遵守章程或者伦理准则。”他让拉里问。这是面试过程中最重要的问题，而前两个应试者的回答全都很烂。
面前这名女学生皱起眉头，挪了一下坐姿，腿上摆放的纸卷发出摩挲声。“嗯，”她缓缓开口，目光掠过斯内普教授的小猫脸，面露难色，“我可能得说……从未有过。不遵守章程的实验，得出的结果很容易遭到质疑，而我始终保持——”
吧啦，吧啦，吧啦。剩下的内容无关紧要了，无非是那些循规蹈矩的默默无闻者的废话。
斯内普教授一直认为，如果没有自己的想法进行机械方面的研究，那么一辈子就只能给人打下手。
他需要的不是帮忙机械组装的小帮手，他需要的是能给他带来思想碰撞的家伙。
这是学习学不会的东西，这是天生的。
“好的，你先出去吧，在三天之内我会给你我的答复。”拉里复述着斯内普教授的口型，看着面前这个研究生离开。
斯内普教授已经判她出局了。但他还是让拉里正常结束了面试，并友善地告诉她两周以后等消息。女学生耸了耸肩，似乎也不再感兴趣，最后起身离开。
拉里把下一份档案推到斯内普教授面前。“这是最后一个了吧？我们什么时候去买甜糕？”她的语气很兴奋。
这么长时间的复述让她备受折磨，现在的她脑子里只剩下了吃的。
说真的，他必须找个时间好好跟她讲讲食物的营养。他的人类身体已经开始显得苍白且消瘦，因为这段时间的饮食结构只以甜糕为主。
斯内普教授扫了一眼文件。“不对啊。上面同时约了两个人。你就……让其中一个人明天再来吧。”
而就在他的猫声刚刚落下，两双脚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两个男学生，其中一个脸很长，唇须浓密，另一个则留着大鬓角，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他们停在斯内普教授门口。留唇须的学生瞥了一眼椅子。“我站着就好。”他粗声说着，示意另一个长鬓角的学生坐下。他坐下来，把茶杯放到斯内普教授的办公桌上。
拉里看了看他们，“抱歉，我搞错了，同时约了两个人。你们谁——”
“没搞错，”坐着的学生面无表情地说。
“我们是一起的，不分开。”留唇须的学生淡淡地说，“燕子三金?巴塔戴尔，嘉城?巴塔戴尔。”他在他们二人之间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是雅卡布，长鬓角的是拿恰兹。
“啊，原来是兄弟俩。好吧，问问他们研究方向。”斯内普教授有些惊讶这种事情，燃起了一些兴趣，二人并一人这种事情他也是第一次见。
“我们的实验是以bAAhG结构为理论核心，用xxG教授的的托马斯回旋理论为外部构件，在以阿姆斯特朗先生的空气动力引擎……”
巴塔戴尔兄弟介绍研究内容时很警惕——并不稀奇，因为大学生必须保护好自己的创意不被偷走，这让斯内普教授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影子。
听起来他们还算有天赋。接下来，轮到真正的测试了。
“跟我讲讲，有没有过什么时候，完成实验的重要性高于遵守章程或者伦理准则。”拉里模仿着斯内普教授的语调，“这非常重要，请尽量让我看见你们身上的闪光点。”
兄弟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雅卡布清了清嗓子，但拿恰兹抢先发言。“我们曾经需要一个零件，整个NAdo都找不到。所以我们就从别的地方搞来了。”
“听上去并没有打破什么章程。”拉里按照斯内普教授的意思答道，“自己从铁匠铺里面造，或者让其他科学家帮你动手，这在研究生里也不是什么特别不正常的事情。”
“是噬鬼那边炼金者的零件。”雅卡布平静地说道。
在这一刻，空气突然变安静了。
斯内普教授眨了眨眼。炼金者，噬鬼里面那些被感染的科学家的称呼，那些家伙的名声在NAdo可不怎么……受欢迎。
或者说，是完完全全的敌视。
科学家无国界这种事情在噬鬼科学家，和为了人类安全不断奋斗的科学家面前是绝不可能存在的。
NAdo研究所禁止了炼金科技，说是为了保证NAdo的科学探索不受玷污。工程学部里已经有很多发明创造引起爆炸了，如果加上更偏向于伤害的噬鬼炼金合剂，就会让本不稳定的机器变得更加危险。
“他们拿噬鬼那些科技来做什么？”斯内普教授把心里的问题说了出来。
他只是用噬鬼的身体，而眼前的两个家伙显然更加大胆。
拉里复述了这个疑问，雅卡布耸了耸肩。“我们希望我们的发明只需要一人就能操作。我们当时想研究是什么让每个人独一无二，以及……一个人在保持自我的前提下能够承受多大程度的改变。”
“啊。有意思……”
面试结束后，拉里准备以标准的“等通知”收尾，但斯内普教授阻止了她。“告诉他们，他们进组了。”
拉里看了看两兄弟，思考了片刻，拿恰兹又呷了一口茶。她盯着他的双眼问，“好喝吗？”
他惊讶地眨了眨眼，放下了水杯。“好喝。”他说，“不过现在有点凉了。可能需要我——”
拉里依然目不转睛地迎着他的目光，缓缓将水杯推出桌子的边沿。水杯落地摔碎，茶水洒了一地。
这一出即兴发挥的测试让斯内普教授来了兴致，他看着兄弟二人，看他们如何应对一名教授的奇怪行为。
雅卡布和拿恰兹都纹丝未动。
“你们进组了。”拉里说。
雅卡布点了点头。“那请问……这是什么课题组？”
“等审批通过以后我再详细说。”
“巴塔戴尔兄弟？”院长愠恼地问，“他们上个学期差点就被停学了。”
“但最后没停学。”
“学校都不允许他们选更高级的课。”
“这样他们就比其他研究生更闲，正好来帮我完成项目。”
斯沃帕丽特院长气馁地甩手，把巴塔戴尔兄弟的档案扔到办公桌上。“好吧。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你应该给我提供关于这个大项目的详细信息了，斯内普教授。”
“我正在敲摘要呢。交给您看大概还需要……”拉里走神了。
“需要多久？”
她这次表现得很好。蹲坐在她肩上的斯内普教授基本上话音刚落就被她转述完毕，与院长的对话非常流畅，她已经非常擅长转述他的话了，几乎一字不差。
不过他立刻发现问题了，因为他的小猫身体也难以忽视。办公室的大窗俯瞰着校园的景致，阳光洒进来，每当院长移动双手，她的腕表表盘都会反射到阳光。小光点实在是太吸引目光了，他勉强克制住了自己。不过，拉里彻底溜号了。
院长顺着拉里的目光看去，想知道她在看什么，但很快就放弃了。“安德烈什，你一遍遍来我办公室，要为所谓的‘改变一切’的项目申请经费，但我们都已经看到，你的能力实在是有限。”她压低声音说，“你甚至在求我帮忙的时候都不能全神贯注。”
“我……”拉里想要无视那个跳动的光点，但她做不到。
这是生物曾经的本能，她没有直接扑上去就已经算她自制力惊人了。
“你是……真疯了吧？”院长站起来，气冲冲地趴到桌上，想要与拉里四目相对。
一股从战场上走出来的气势被拉里不尊重的表现完全激发。
“我真是不懂，你为什么要浪费我的时间，践踏我所剩无几的善意。我已经不想再为你的自我陶醉买单了，你的项目是无底洞，拿不出成果，拿不出有用的数据，拿不出次要发现，什么都拿不出。还不止这些，”她又提高了调门，“你还总是对自己的创意遮遮掩掩。你是不是觉得你的惊艳登场高于我的合理监管？现在我告诉你：做美梦吧！”
斯内普教授感到自己喉咙深处发出低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冲了出去，爪尖突出，扑向院长。拉里清醒过来，勉强控制住他。
院长不屑地吭了一声。“你把这个猫处理掉。”
“什么？！”
“她很可爱，我承认。但你不能无视纪律往校园里带动物，这是明目张胆的狂妄放肆。而你的放肆我尤其忍不了。”
如果斯内普教授还在他的人类身体里，他现在就已经开始大喊大叫扔东西了。这不公平。他要展示自己的能力，赢得同事的尊敬，结果怎么处处都遭到院长的刁难和阻挠？
他伸出一只爪子，在办公桌上用力挠。
“别让你的猫挠我桌子！”斯沃帕丽特高声尖叫着提起斯内普教授的后脖颈。“这张桌子可是古董。它……它……”
院长定睛一看，沉默了。
在木漆面上，斯内普教授刻出了：
我是冫
斯内普教授已经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提前泄露秘密了。
就让同事们都知道了吧，就让他在嘲笑中离开大学吧。行。
至少院长每天来上班的时候，每天坐在这张办公桌前的时候，都会看到自己误解了他。他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他的机器成功运转了，而且效果完美！她怎么敢妄加评论她不懂的东西？斯内普教授是天才。他身上每一根猫骨头都知道。
要是他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全就好了！
她瞪着桌子上的字，瞪，继续瞪。“斯内普教授。”她温柔地说。
一片云遮住了太阳。拉里终于从小光点的美妙压迫之中解脱了。“斯沃帕丽特院长。”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研究的是动物智能呢！”她发出兴奋的尖叫。“难怪拉里一直跟着你到处走。”
“呃。”
“她还有什么本领？”
斯内普教授被这突入起来的转折惊了一下，但他就算蠢死也不会浪费这次机会。“拉里，问我五十二乘以二十一等于多少。”
“呃，拉里，五十二乘以二十一等于多少？”
斯内普教授享受着肆意抓花院长办公桌的乐趣，在上面刻出了1092。院长深吸一口气，不停地拍手。
“乖乖，太厉害了，斯内普教授！我们许多年来都在尝试增强动物的智力，屡屡失败，可是你……”她停顿一下，看着面前的这个人类，“你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而且还是不折不扣的，惊艳登场！我……我低估你了。”
她伸出一只手。拉里呆呆望过去，不知道该做什么。
跟她握手！你以前见过我怎么握手的。
拉里把手掌平贴到院长手心，依然拒绝使用拇指握住对方的手。
“那，”斯沃帕丽特院长略感迷惑，坐回到座位上说，“咱们可以谈经费的事了。”
“和我们练习的时候一样。握住铅笔，模仿我爪子的轨迹，复制我的动作。”
“我尽量。”拉里已经把好几根铅笔掉到床底下了，不过斯内普教授并不想帮她掏出来。
经过好几个小时的描画、擦除、从头开始……终于，拉里画出了一副能凑合看的设计草图。斯内普教授满怀骄傲地看着。
有了她的帮助，有了院长的经费，再加上巴塔戴尔兄弟的协助，斯内普教授将向所有人展示真正的科学家的能力。而这些蓝图将是实现梦想的第一步。
惊艳登场，音乐起。
救灾纾困机械护甲。
这可真是，动物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