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88小说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黑雾翻滚着越过了船栏杆,随之而来的还有噬鬼的嚎哭和尖叫。

被奴役的海洋怨灵在他们头上掠过,就像是死亡合唱的和声,暗念号的船员看到了它们,全都惊恐地失声大叫。维奥娜克丝掏出手枪,上膛拉栓,这时一个身影从雾气中浮现出来;身材魁梧,肩膀宽厚,穿着破烂的大衣,就像一位来自古代的神职者,但他的肩膀和干枯的头骨全都武装得像一名战士。

他的腰间用铁链拴了一本书,手中握着一柄长长的手杖,手握处密密麻麻地刻满了计数的符号。手杖顶端闪着幽冥的光,他另一只手中燃烧着鬼火,就像陨落的星星一般。

“你为何哭泣?”这个身影问道:“我是麦斯威尔,我给你带了一份大礼,你会喜欢的。”

“我不想要你的礼,”维奥娜克丝说着,扣动了扳机。枪管中喷出了火焰。这一发击中了这名恐怖的噬鬼,但子弹直接穿了过去,就像是在打空气一样,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你们凡人啊,真的是愚昧,就像是以前的我一样。”麦斯威尔一边摇着头一边让黑色的火焰围绕在他的身边,说道:“你们惧怕自己不理解的东西,甚至会因此拒绝自动送上门的好事,你难道也想做他们这样的愚者吗?”

“请你能够不要再继续反抗了,这样对你对我都比较麻烦,我的时间比较紧迫。”

这位怪物越飘越近,他的手杖发出惨白微弱的光芒照亮了船甲板。维奥娜克丝从这突如其来噬鬼的寒气中向后撤,她的船员,已经在手杖灯光的照耀下陨落,随后他们的灵魂像溪水一样缓缓从身体中流出。她的鞋跟刮到了地上装尸体的吊床网眼,她被绊倒了,向后跌坐在地上。她竭力向远离麦斯威尔的方向爬行,爬过船员们的尸体。

突然,她下面的吊床动了一下,随后便是数不清的震颤。

身后的尸体们全都开始动,就像新捕上来的鱼在空气中挣扎一样,在缝合的吊床中不停地扭动。雾气的触须从船帆的破洞中蜿蜒而出,缝帆匠原本结实密封的针脚也在漏出雾气。雾气中浮现出许多面庞,这些面庞都是她共事多年的船员,是曾与她并肩作战的男男女女。

他们前一日还与她一起偷船长的酒喝,今天就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那位噬鬼在她面前耸立着,暗念号死去的船员们站在他身边,他们的灵魂形态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出了清晰的轮廓。

“死亡并不可怕,维奥娜克丝女士。”麦斯威尔说道。“死亡会让你摆脱所有痛苦,它会让你的视野超脱凡间的事物,让你看到永恒生命的荣光。请拥抱死亡的美好和奇迹吧。放弃你的凡人性命。你不需要它。”

他伸出手,手中的火光开始放大,渐渐包围了她。她尖叫着忍受着幽冥之火烧穿她的皮肤,烧穿她的肌肉和骨骼,直至灵魂。怨灵握紧了拳头,维奥娜克丝失声大叫,她发现自己从内到外被拆散了。

“放飞你的灵魂,”麦斯威尔说道,他又在自己的手杖上用锋利的指甲刻下了一枚印记。“你不会感到痛苦,不会感到恐惧,不会有感受任何事物的欲望,只想要追寻我即将展示给你的美。奇迹与壮观在等待着你,凡人,你为什么不渴望这种狂喜…?”

“不,”她用最后一口气说道。“我不想看。”

“已经完成了,再来看一眼吧”麦斯威尔说。

“真……美……”

————————————

锁链划过地面的骇人声响回荡在荒野中。野外,一团非自然形成的迷雾将月亮和星星的光芒掩盖,平日里鸣叫的昆虫现在也变得异常安静。

威尔逊来到一间破败不堪的窝棚前。他举起灯笼,不是为了照亮四周,而是为了看清灯笼里面。灯笼内部就像一片闪烁的星空,上千颗绿色的小球在闪烁。

他们疯狂地飞舞起来,似乎是想躲避威尔逊的目光。他的嘴角泛起一抹异样的诡笑,露出闪光的尖牙。每一颗颗星光都是他的宝贝。

这些都是他从洞穴里面搞到的大宝贝,为此他被上百只蝙蝠追杀了快一天一夜。

窝棚门后,一个人正在啜泣。威尔逊感知到了他的痛苦,因此被吸引过来。他十分理解这个人的苦痛,就像他的老朋友一样。

威尔逊只曾在这个人面前出现过一次,那是数十年前了,但从那以后,这名早已经完全扭曲的噬鬼就开始不断地夺走这个男人的至亲至爱:从他的爱马到他的母亲,兄长,一直到最近一位让他推心置腹的佣人。

这名邪恶的噬鬼从不会将他们的离世伪装成自然死亡,他要让这个人知道是谁在为他制造痛苦,并一直为此感觉到愧疚。

这就是他的恶趣味,为了报复他这个胆敢反抗的人。

这名噬鬼穿过窝棚的门,锁链拖在身后。窝棚里面阴暗潮湿,积攒了数年的污垢。这个人看上去比这间窝棚的状态还糟:他蓬头垢面,身上布满了脓包——长势凶恶,有的刚被抓破。他穿的衣服原本是名贵的天鹅绒,但现在只剩下破烂的碎布。

对于威尔逊而言,把人搞破产,并且让他身败名裂是极为轻松的事情。

这个人看到突然出现的绿色荧光,惊恐地缩成一团,手捂住眼睛。他的身体剧烈地摇晃着,向角落退去。

“拜托。拜托,别是你。”他低声说道。

“很久以前,我认定了你。”威尔逊的声音尖锐刺耳,就像是一副数年未说过一句话的嗓子。

“现在我来收魂了…”

“我就要死了。”这个人说道,他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如果你是来杀我的,你最好抓紧。”他鼓起勇气直视威尔逊。

威尔逊咧嘴大笑。“我不想要你的死亡。”

他将灯笼的玻璃门微微敞开,里面传出了奇异的声音——由尖叫组成的不和谐音。

那个人一开始并没有任何反应。同时有太多的尖叫声,混合到一起就像碾碎玻璃渣滓的声音一样刺耳。但随后他就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因为他听到了自己认识的声音从威尔逊的灯笼里传出。他听到了自己的母亲,兄长,朋友,最后他听到了最可怕的声音:他的孩子们,似乎是在被活活烧死时发出的哀嚎。

这让他本就不怎么稳固的心智直接崩溃。

“你都做了什么?”他尖叫着说。他胡乱地从手边捡起一样东西——是一把坏掉的凳子——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把它丢向威尔逊。凳子没有击中任何东西,穿过了噬鬼的身体,威尔逊开始阴森地大笑。

那个人跑向威尔逊,眼睛里充满怒火。那名噬鬼甩出了锁链,铁钩像毒蛇出击一样飞出。倒刺的铁钩刺入了凡人的胸膛,击碎了肋骨,击穿了心脏。那个人跪倒在地,脸上的痛苦表情让威尔逊感到无比美味。

“我为了保护他们才离开了他们。”那个人哭着说。鲜血从嘴里涌出。

威尔逊用力扭转锁链。一开始,那个人一动没动。随后他开始被撕裂。就像一块粗布被一行行抽丝一样,他遭受着剧痛,一点点从自己的身体中被抽离。他的身体在剧烈抽动,血浆溅满了墙壁。

“现在,我们开始。”威尔逊说。他拖着被钩住的灵魂,灵魂在铁链的另一端闪烁着明亮的幽光,随后被囚禁在了灯笼里。那个人的尸体瘫倒在地,威尔逊离开了。

威尔逊随着卷曲翻腾的黑雾离开了窝棚,一路上高高地举着自己的灯笼。直到威尔逊消失得无影无踪、迷雾烟消云散以后,虫儿才恢复了夜晚的鸣唱,星星也重新布满了夜空。

——————————————

沃尔夫冈的霜鳞甲上沾满了血迹和内脏的残渣。他一边咕哝着一边挥着单手斧劈砍。斧头淬火时用的是取自极北之地的百炼钢铁,所以前方的骨头和筋肉如薄纸一般,不断地分崩离析。

他另一只手举着火星淋漓的火把,趟着这条海魁虫体内湿滑的血肉内脏前进。他靠着手中的斧头,一下一下地拆解它体内白花花的巨型脏器和密实的骨节,花了足足三个小时才走到这里。

当然,海魁虫已经死透了。他们从北方开始,追了整整一个月,直到一个星期之前才把这头怪兽钉死。

这种极其难得的完全噬鬼化怪物百年难得一见,每次出现,NAdo都会给出巨额的赏金进行悬赏。

而这一次,由大力士伍尔夫冈所在的部落找到了这个家伙,并且着手开始狩猎。

有着野蛮人血统的捕猎好手们往它身上足足射了三十多支鱼叉,每一支都穿透了它背上覆着厚鳞的硬皮,但最后还是靠沃尔夫冈的长矛才结束了海魁虫的挣扎。

在这种冰山之中猎杀怪兽无疑令人大呼过瘾,这种生死之间的感觉让他沉醉。而除此之外,有那么一瞬间,当冬吻号侧倾时,差点把沃尔夫冈径直扔进海魁虫的嘴里。他当时激动地以为,自己要死在战斗的路上了。

但是,舵手斯瓦费尔大骂一声,雄健的臂膊遽然发力,硬生生把舵轮扳回正中,稳住了船身,让他避免了跌入巨兽口中成为口粮的日子。

冬吻号在本州市靠岸,打算就地分解他们的战利品,并卖给当地人。比如宽阔的利齿、像油脂一样可燃的黑血、以及可以用来为他母亲的客厅作拱顶的巨型肋骨等等。

他手下的人已经被捕猎耗尽了体力,纷纷躺在冬吻号的甲板上睡着了。但沃尔夫冈向来没什么耐心。他顾不上休息,而是抓起寒光闪闪的斧子,独自开始了肢解巨兽的工程。

终于,海魁虫的咽喉出现在沃尔夫冈的眼前。喉管内壁棱纹交错,口径粗得能吞下一整个部落的人,或是一下就把一艘三十桨的私掠舰给绞碎。而它的牙齿就像是黑曜石的凿子一般坚硬锐利。

沃尔夫冈点点头:“呵,这给那些手艺人和那些满肚子大道理的学者拿去砌灶台正合适。”

他将火把尖锐的底端插进海魁虫的肉壁,腾出双手开始工作。他对着颌骨又劈又砍,忙了半天才撬下一颗牙。斧子往腰带上一挂,沃尔夫冈干脆地抱起兽牙扛在肩上。夸张的重量把他压得哼了一声。

“就像是霜巨魔搬冰块搭老窝一样。”他嘟囔着往外走,在齐膝深的血浆和消化液里跋涉。

那是他们部落里面的传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是上百米的巨人被斧子砍死的普通故事。

终于,沃尔夫冈从海魁虫身后一处可怖的伤口钻了出来。他深吸一口,空气只能算是稍微清新了一点。即使是刚在怪兽的内脏里转了半天,现在感觉仍是一锅令人作呕的热汤。烟尘、汗臭和死人搅在一起沸反盈天。太多居民挤在狭小的空间里生存,简直就像在垃圾堆里苟活的猪猡。

他往地上啐了一大口唾沫,愤愤地说:“老子越快回北方越好。”

家乡的空气清透凛冽,每呼吸一下都能让你骨头打颤。不像这里,闻起来到处是一股子臭牛奶或是烂肉的味道。

这种文明的气息让他这么一个野蛮人感到恶心和痛苦,就像是在苦涩的咖啡中加上了一勺盐。

令人反感,整个人都感觉到不自在。

“喂!那个拿斧子的傻个子!”水面上有人在喊。

沃尔夫冈眯眼望去,只见一个渔民划着船,越过港区的浅水浮标线,还有浮标上挂着的铃铛和死鸟,往外海划去。

“那怪兽刚把你拉出来吗?”渔民大声问。

沃尔夫冈点头说:“我没有金币买船票,所以就让这家伙吞了我,然后从弗雷尔卓德一路南下带到了这里。”

渔民听到这话,笑得乐不可支。他举起一个破口的钴玻璃瓶,仰脖灌下一下大口:“我倒是很想听你吹完这个牛呢,真心的!”

“冬吻号,找沃尔夫冈!我这有整桶的爪沃酒,还可以唱上几支葬歌,送这怪兽安息!”沃尔夫冈纵声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