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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维斯特拉玛战纪 > 献祭——梅莉达(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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亘古至今唯一的恶龙降临之日便伴随着万顷之火,伴随着恶龙升起的还有身上封存于群山之中的岩浆,也因此巨龙盆地地曾经寸草不生,而又土壤肥沃,气候温暖偏热。在这片岩浆于盆地之中沉积凝固下来形成高原的新土地上开始生长起新生代的植物,过去的历史埋藏在了地下。

恶龙在与原生的龙种交配后留下了诸多形态各异的后代,直到钢铁意志时代前夕有人开始迁入这片高原与龙生活,才让这里的一切重见天日。驯服恶龙的后代和记录它们的历史之时人们最终发现这里曾经的人类文明已经被摧毁,留下的只有一片片被岩浆与风摧残的遗迹,与这里有关的历史,典籍,关于龙这一威严而又神秘的生物的知识都葬身在了厚厚的火山灰与岩浆岩之下。

但是在这之上人们发现了一种外界不曾存在的石材,它的外表比起黑曜石,在表面多了一层致密而坚硬的保护层,玫瑰红色的高聚合甲壳质向内填充岩浆流逝后的气泡,让整块整块的这种被称作“龙石”的坚硬之物被视作战胜恶龙,抵御所有入侵此地的敌人最坚实的壁垒。

传说“龙石”的形成是由屠龙英雄艾萨驾驭着权御之龙在古龙翼城上空的搏斗中杀死了亘古恶龙,恶龙被插在已经半截进入熔岩之下人烟灭迹的教堂的尖刺十字之上,心脏乃至整个身体被贯穿,与岩浆同样炙热的龙血在教堂的上下流淌形成了“龙石”。

这也是龙翼城内龙石教堂的来由,在此后作为巨龙之地信仰的象征,在每次国都陷入危险之时人们都会躲入其中寻求庇护。在光亮的教堂大厅内,人们倾听着主教传播圣言,抚慰心灵的言词,他们手中如同笔画点缀在在空中用淡蓝色的光点,在流形之中抹出的一幕幕讲述过去故事的画面和振作人心的声音是躲避教堂之中的人们可以寄托信仰的地方。光芒中艾萨作为人间体被雕琢出的那般宁静与深沉与魔法沙画之中的那般英明神武刻画了她的两面。

修女推着小车分发后厨准备的食物,在其父母的示意下将两人的面包分出一小块,将这额外一份交予两人的孩子。在地窖里的存粮消耗殆尽之前每日三餐都会如此,因为数量不足而忍耐度过夜晚的流民享用后终于能够安稳睡至下次饥渴来临。大厅角落亮着星星火点的香料让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种清新,却又略微刺鼻而口中苦涩的味道,这让围着艾萨之尊的众多流民免于瘟疫和疾病的侵袭。

接过修女手中递来的食饮而活下去,被安抚的思念家屋的流民终会离开,而到下次灾祸来临时这些人中的一些就会成为信念的一部分,以这样朴素的方式将信仰与责任传递下去。

梅莉达就是其中的一员,战争爆发后从边境小镇流亡至国都龙翼城的她在龙石教堂内皈依了国教的信仰,接受救济后在战争平息之后决定留在这里,只因战后家乡已不再受到龙翼的庇护。接纳仪式当天的夜幕之中邻国的军队列队通过龙石教堂前通向王城的大道,在长阶之下的王宫前院进行了受降仪式。

而也在当夜结束战争纵情掠夺的士兵闯入龙石教堂后而使梅莉达受到奸污,此事之不齿于修女而言是一件足以使信仰破灭之事,虽然尚不及亡国念熄之痛,但是在那天之后,她也逐渐目睹着这座信仰的圣殿光芒逐渐暗淡下去。

梅莉达注视着教堂的墙壁,一层大厅外沿的龙石在过去数百年的打磨修补过后曾是平整美丽,就连镶嵌其中的玫瑰玉和钻石都难比其美。而一如夺去她的贞洁的方式,龙石墙上的光芒也被作为战利品掠夺而去。

那几天的晚上她都能听见凿击外墙的声音,看着长者坐在被各式石质雕像和装满沙子的木桶隔绝与外界联系的教堂大门前彻夜难眠的叹息,梅莉达唯能俯身,和教堂中的其他神职人员一样面视大厅中的艾萨祈祷英雄救世。

一周后邻国高原下的士兵结束了对龙翼城的洗劫,她被指派带着被洗劫过一次所剩不多的食物上街赈济群众。龙翼城失去了它原本肃穆雄伟的模样,恍若天倾一般的灰暗与街道上起火冒起浓烟的断壁残垣,无家可归的流民在离开躲藏的教堂后仍然无处可去。曾经能够见到在皇宫周围巡逻的金甲卫士与空中不时能够听到的龙吼声回归了寂静,就连飞鸟也不愿在此驻足。

面对他们的目光梅莉达于心不忍,不敢去回视他们的目光。为聚上前来的流民尽可能平均地分完不多的食物后梅莉达提着空篮子,想要尽快逃离这场噩梦,但是一个十分微小的力气扯了扯她的裙摆。她见到灰头土脸的小孩没有分到食物而快要哭了出来,扯着自己的手因为无力而颤颤巍巍,在梅莉达的白色修女长裙裙摆上留下了一点灰灰的印记。

弄脏神职人员的衣物是一种亵渎,但是他的父母并没能像以前教训调皮的小孩那般马上将小孩抱走打他的手心作为教训。也许他已经失去了父母,也许他的父母就在面前这些面色绝望而憔悴,试着在梅莉达身上寻找着拯救的流民之中。

这样的目光她虽然无法承受,但是她也停下了脚步,低着头心怀愧疚地告诉他们:龙石教堂没法接受他们,就连维持自身的运行都是一件难事。

她看向王宫的方向,那里的金光也已暗淡,卫士不再站在宫门之前,而是站在铁栅门之后,前方一门之隔在石板地面上席地坐着更多的流民,除了年轻人在大声地呼喊着什么,剩下那些灰压压的背影则静默无声。

殿卫们隔着铁门沉默注视着面前的一切,执行着封闭宫门的守卫命令,试图翻越的人被弩箭和长枪戳刺下去,人们为这些尸体哭泣,慷慨陈词,却不知王宫已然不属于这座城市,这个国家。他们正被关在高原边缘之内,王宫铁栅门之外的监狱之中。

梅莉达取出怀里留给自己的那一小份面包,掰下一半后塞到了他的手里,立刻掩面离开了街上。

她当然知道,从自己的房间看见教堂后方的田野上飘起的黑烟,金黄色的田地现在只剩下一片烟灰色。水源因为尸体的处理不当而开始传播瘟疫和疾病,这是和战乱与掠夺同样骇人的灾难。而这些,她都无力去阻止。

后院外的修道院墓地里正在忙碌地收集那些曝尸街头的尸骸集中下葬处理,面无表情的神职人员在僵硬地重复流程。面带塞满香料的鸟嘴面具的疫医在主教的诵经声和哀伤的铃声中将病发身亡的尸体整齐地叠放在坑内,摘下院内的几片花瓣混合着石灰撒在他们的身上,在墓穴填满之后众人铲土将他们埋在地下,最后立起刻着能够记录名字的石碑,一个雕刻者在一旁静静地刻写着。

梅莉达害怕被分派到与处理尸体相关的事务,因为这会让她见到那些前一天还在接受赈济的,有所印象的人,让她压抑看不见希望。

而希望也并没有在瘟疫结束后到来。在长者失手打死了一个试图抠下教堂外墙上的龙石和其它宝石的流民后,梅莉达看到的是同样随着她的贞洁,教堂的宝物,龙翼城的辉煌一起被夺去的,巨龙之地那已经崩碎的信念。

人们开始逃离这片土地,离开失去巨龙守护的巨龙之地。即使主教严厉呵斥和制止,昔日数百人使得龙石教堂烛火光明的众人也逐渐离心,就连封死的地道与钉上木板的窗户也无法阻止人们逐渐逃离此地,连同逃离时偷偷带走的宝物也不断地促成龙石教堂的衰败。

似乎一切都是在潜移默化之间发生的,教堂里的人们逐渐接受了信仰离去的事实,对于逐渐流失的神职人员不再有所阻拦,冷眼相对也逐渐变得动摇,低眼自思是否要像他们一样,直到早晨朝会之时就从主教和众人的面前携带自身荷物溜走,除了叹息之外也无法多言。直到某日主教也不辞而别,大厅中艾萨雕像前便再也没有了魔力之光,银白色的栏杆也变成了梅莉达所见的灰暗颜色。

梅莉达没有离开,她并不确定自己的未来,只是想着依靠所能拥有的一切活下来。在烧毁的田地上她和尚存信念的神职人员重新开垦田地,期待着收获之余重新恢复水源的活力,上山下洞去搜集食物。在城门处梅莉达见到了从国内各地前往国都逃荒,和从国都去往不知何地的流民,几乎每天都会有人在等不到作物成熟的那天便信仰破灭加入其中从此失踪。

她能够感觉到,某一天钟声不再响起,朝会讼经的声音逐渐减弱,手工面包的味道逐渐变淡,手中的钥匙与责任逐渐增加,自己的视力逐渐消退,眼前的一切忽明忽暗,艾萨的指引正在逐渐远去……

梅莉达则随着众人的离去逐渐成为龙石教堂的管理者。她亲切和善良美言的品格让她身上的不洁印记逐渐消退,很多人都将代表着自己精神上与龙神信仰联系寄托的银制六芒星项链,以及将肉体绑定,用以生活于龙石教堂的钥匙交付给她。在图书管理员寄托钥匙和信物逃离后梅莉达得以接触到只有主教一职能够接触到的典籍禁书——魔法。

这个伴随着巨龙之地的过往流传下来的强大事物,在人与龙不断地吸取教训后逐渐为少数人拥有窥探其奥秘的资格。封面画有龙骑士与主教的铜板画,空中飞行的巨龙与横贯左右交织其身体之上,如同天际银河星辰的魔力流这四个意象勾勒出了巨龙之地最重要的事物,构成国都图书馆所编纂设计的有关魔法研习的资料封面。

“我们不曾窥见未来,魔法也不会为我们引路。”

书本的扉页写着如此话语。掌握魔法是一件令人痛苦却也令人着迷之事,每位龙骑士与教堂主教都是从籍籍无名到达这个光芒万丈的位置,受到万人仰慕,拿起魔法这金色酒杯之时受到金光的诱惑。而所能掌握的魔法也受限于身份,战士研习强化身体与战技,主教研习元素与通灵之法,而这些魔法的掌握依旧由经验法为主的理论体系沿用下来,缺少更为安全有效的研习手段。百年之前龙石教堂连续三任主教就因为研习魔法而受厄丧命。

在这些对于现状暂无帮助的魔法研习手段之外,梅莉达找不到能够解决当下的手段,但是在书中夹层的一张纸上她发现了一位研习者的痕迹。梅莉达在上面没有找到字迹,只有一道像是树胶凝固后剥离留下的痕迹。刚从夹页中取出,这道痕迹在纸上立刻浮出一道淡蓝色的魔力流,介绍自己从主教的书房偷窃了这部魔法研习手稿的故事。

他的形体像是一位普通的青年,将自己私自研习所得以这样的方式记述其上,成为这本书的一部分。他在这页泛黄的纸上来回踱步,声音如同从虚空中传来一般。他的不满溢于言表,对于偷到这本书的方式,这本书的内容,主教,国王等等。

米奈希尔三世定下了魔法书籍管制规定,让他这样的平民无法接触到,隔绝在能够改变命运的魔法之门之外,拥有魔力研习资格的贵族完全垄断了高级职称的渠道,同时使用魔法的威力镇压反抗者。到了米奈希尔王朝的末年,即使没有战乱人口也向高原之外大量迁徙,人口流失间接导致了巨龙得不到饲养而同样大幅减少。

在暴乱之中他偷取了主教的书籍,在研习了有关魔力的基本内容和元素后便试着研习在那个时代,以及梅莉达现在这个时代更为激进且实用的魔法:永续饱腹,点石成金,长生不老,易容,思维控制……

点石成金在民间炼金术师的倾囊相助中似乎成功了,但是在魔力形成黄金之后会不受控地分解;而前者亦能实现,但是仍然会因为魔力的不稳定而散失,在体内崩解后对身体的危害和影响造成了包括他在内的许多的秘密研习者被魔力反噬。反噬的程度从精神衰弱到千疮百孔,让许多人意识到这是一种自己无法掌握的能力。

而书中之人则是其中佼佼者,在众人只为追求极致之时没有忽略那些无意中获得的事物。他记录了将魔力聚合通过在头部以内,以一种自定名“催化”的形式施加强烈意识成形,之后大脑便因此大量的消耗而进入麻痹和冰冻感状态,演变为疾病甚至失能致死的情况。

但是书中之人的命运则是受到巨龙护卫的影响,以至于他长篇大论讲述的一切梅莉达都来不及编纂成为笔记就随着形体的消失戛然而止。

在他们那些秘密研习者的秘密结社被贵族和国王势力双重绞杀之下,魔法最终还是被束之高阁,并且更加严格地进行划分界偎与管控。在一次被突袭中他正坐在桌前研习,香料和药物的味道让他的大脑进入了一个濒临崩溃极限的状态,长期以来这样的环境正在“改变”他和周围人的身体——向魔力之源借了一笔“健康债”,他那些丧失行动力瘫痪在旁的同行如此评价。

而就在这时追踪魔法源头的巨龙护卫与乡间巡捕冲入了这座破屋之中,意识到身处死地的众人尚能活动,研习获得基础的元素魔法的人没等对方反应便出手反击。突如其来的遭遇战直接引爆了整个房间里的炼金设备和燃料。书中之人端坐的姿势被直接掀翻在地,随后在纸页上失去了形体。

“我最后还在想着,为自己没能记述下自己的研习见闻而失落,不过我才发现,原来我早已获得了一切,甚至更多。”

书中之人以平躺在地,仰望星空的姿势陷入纸内,留下那道书胶状的痕迹。而梅莉达从吸入致幻香料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她有些口渴地喝下一杯水低头思考着。

她现在也是在做那般激进之事,在同样的困顿境地之中至少能够让自己不需要每天去寻找食物果腹。但是这让她感到频繁的心悸,整个身体处于飘飘然的状态之中,就像是吸食罂粟粉麻醉的那种感觉,大脑冰冷之下的整个身体在半虚弱状态下缓慢地恢复着。这些感觉也许就会在一段时间后消逝,但是自己的视力随着身体逐渐衰退下去,让她难以继续承担龙石教堂里那么多的工作。

这段时间里她比平时更多次地在艾萨的雕像下冥想,传说中的她并不是将魔力带给巨龙之地,而是从她出生之地,无人知晓的“远山”里会发光的小精灵身上得来。她耳边也时常出现幻听,那种声音混杂着远山的小精灵咯咯的笑声,巨龙的叹息,家人的低语,自己的心跳,来源深入骨髓。

如果这真的是用一时之苦换得,那她认为现在更需要的是在这些激进的方式中寻找到未来的出路。

梅莉达不曾参加过战争,但是从那些逃离龙翼城的人们口中听说了战争的惨烈程度,巨龙在那些用火药发射出比魔力飞弹更为迅速,杀伤力和破坏力更大的武器之下无力还击。

书中之人抱怨魔法因为限制而停滞不前,在元素魔法之外寻找着更为狭窄凶险的路途中见证了许多有心之人的殒命,而自身的意识则与肉体分离,在研习所学的通灵之术下将最后的魔力用于讲述这样一番话语。这番话是一种启示,也是一种警告,来自一位试图窥探未来之门里面的人。

但是他这般用意又是为了什么呢?梅莉达无视了他对于魔法带来苦难的那一面控诉,现在是万分危急的时候,被教条束缚已久的魔法需要在激进的研习中继续前进才能拯救已然崩溃的巨龙之国和其承载的人们的信仰。

她动荡不定的心境在艾萨雕像的身旁游荡,艾萨的目光永远都是想着教堂窗外微微仰望,神情迥然的姿态似乎已经望穿天空中的阴云,看见了未来。梅莉达默念着咒语的音,双手在身前缓缓合拢,用意识汇聚全身的集中,将其转移至手中。双手缓缓摊开,在她的手心中汇聚了一道明亮的白色的光。

如果书中的经验记载准确的话……

深夜十分,周围的蜡烛已经逐渐燃尽,等待第二天的更换。昏暗的大厅中梅莉达在艾萨的雕像下跪坐祈祷,将手心中的那团光送入了自己的口中。“光生于火”,也许这团光会灼伤她的身体,或者像书中之人所描述的那样变得千疮百孔。

但是她现在很饿。心里默念着还有半个月地下的薯类就能收获,而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研习和长时间的阅读与祷告之中变得虚弱,灵魂就快要离开自己的身体那般痛苦。她不可能依靠其它人分出宝贵的野菜野莓来救济,这般痛苦催促着梅莉达去追寻改变。

忍受孤寂与虚弱的痛苦,没有让眼泪流下来。梅莉达尽可能地压抑心境的波动,感受着魔法在身体中的变化。饥饿带来的寒冷似乎被光的温暖驱散不少,她并不知道这样是否足以果腹——没人尝试过。只是现在她心情获得了一种舒畅感,以月为计的虚弱带来的失眠和焦虑让她几乎变成了另一副模样,在其它人面前的善意与微笑似乎早已成为一副略显僵硬的面具。

梅莉达终于感觉到了困意,这是失眠带来的煎熬。在无法入睡又无法集中思考,满脑胡思乱想的漩涡之中,在艾萨的雕像下祈祷中以意识脱线的方式度过了许多的夜晚。现在的她终于在温暖中披着短袍单衣趴伏于艾萨雕像下的台阶上安然入梦。

白色光芒从她的胸口,心间,背后,各处穿过修女长裙飘出,在宽阔的大厅中的某处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