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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我们是文官集团 > 第135章 【民变再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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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五月以来,京城便伏雨连绵。

清早下了场雨,至下晌又出太阳,于是空气中悬浮的水汽,被阳光一蒸,又变得湿濡起来。

陈矩于西暖阁伺候文书,一炷香燃尽,挥散不去的香味尚仿佛也沾染了这种湿濡,又老往鼻腔里窜,黏黏痒痒,就想打喷嚏。

陈矩只得揉揉鼻子以缓解,可朱翊钧却早已忍不住,“阿嚏!阿阿嚏……”

“皇上……”陈矩立刻神色一紧,先赶忙向门外招呼:“来人!”随后又上前查看,“皇上?”

朱翊钧摇摇头:“朕没事……”

旋而就有贴身近侍进来,手里正端着药盅。朱翊钧则看着他手里的药盅,道:“朕只是偶中暑湿,头发晕眩,昨夜又腹泻……”

近侍走近,轻声道:“爷,这药得趁热……”

朱翊钧点点头,近侍便放下药盅,小心伺候起汤药。

等朱翊钧服了药,漱了口,陈矩方宽慰道,“皇上,您要保重龙体。”

朱翊钧没接这话,另问:“朕方才瞧,好像还有孙伴伴的帖子?”

陈矩往案上那堆奏疏瞟去,最上那本,回道:“是……”

~2~

五月的杭州,雨水潦潦,一如京师。

雨虽恼人,却总会成全西湖的另一番美景,人说晴湖不如雨湖,湖中红白莲花,清芬隐隐袭人。弄雨倚风,芳华便与山色交映。

孙隆携舟一艇,于湖中度酒赏荷,哪怕露影湿衣,欢对时,竟忘了俗世纷扰,及苏州……

去年的此时,他就在苏州。一年了,他始终忘不了那晚——到处是呼喝游走的‘暴民’,空气中满是烟熏火燎的焦味,以及惊慌失措地翻墙后,跌落地上的狼狈,还有……申时行那幸灾乐祸的眼神。

孙隆不想再回忆,甩甩头,仿佛这样就能将回忆甩掉。

于他身旁伺候的,是他的干孙子,却毫无眼色,正唧唧呱呱说着苏州来的消息。孙隆暗暗叹息一声,还是不得清净啊……

“让你办的事,已办了?”

“事?早办了,爷爷,”干孙子回道,“上月就已上疏奏请——‘苏杭水灾,将福王的婚礼袍服未织三运,分作六运,每年二运织解。’”

“刘成那边又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乱民闹事,跟去年一样……但小的觉得吧,不能全怪刘太监。”

孙隆闻言,扭头看他:“不能怪他?你说怪谁?”

“事有蹊跷,爷爷,本来四五六月的内帑合计要缴三万两,还有织造的各项袍缎计有四千四百匹,不知怎么就被别人到处传,说什么去年罢停的税又要实行,机户、织工都人心惶惶,苏州因此才闹起来的,再加上春天又发了水,都传要蹈去年覆辙……”

“唉,”孙隆叹道,“去年葛成,今年又是谁领头?”

“还是一个织工,叫管文吧,就是以此借口煽动闹事的。好在周太守及时擒拿了首恶,解散了余党,否则还会像去年那般,会死几个……真是可怕!”

孙隆苦笑:“这周一悟行事不像朱燮元,为人太过刚狠。苏州本地士人和百姓都崇尚文雅,他这么做,显然不是贤守所为,早晚会再出大事。”

干孙子诧异:“原来干爷爷是这么评价周太守?”

“刘成现在如何?”

“还好吧,应该没事。”干儿子又想了想,“但感觉今年比去年凶险,要是没有周太守的果断处置……”

“你懂啥,去年要不是朱燮元弃剿主抚,事情哪有那么顺利?当时按察使邹墀在太仓闻变,早就驰至姑苏城外,准备檄捕首从。苏州如此重要,发生那么大的事,你当官府都没反应?”

“原来……小的真不知,还有这事!”

孙隆又叹了一声:“就不知这回,皇上要怎么处理?”

~3~

“孙伴伴,有十来年没回京了吧?”

“是啊,臣记得是万历十四年,孙司礼再次奉命提督苏杭织造,那以后便没再回京,到现在可不十来年了。”

“他年纪也七十多了,杭州倒蛮适合他。”

暖风熏得离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不过京师夏日的暖风可吹不醉人,这或许就是北方与南方的区别。

雨后闷热,陈矩亲自将暖阁的南窗全部敞开,让新鲜的空气流动起来,也好吹淡一屋子浓郁的熏香。

桌案上,摊开一本奏疏,朱翊钧正揽看,是户科给事中姚文蔚所上——矿税传罢旋行,中外人心惶惶,苏州之变意在雪憾,其帖有‘天子无戏言,税监可杀’等话,中州之变,毛兵既甘心奏参,其言有‘先反岭上,后往汴城’等语。其帖其言耳不忍闻……臣谓,民将变而急之乱,速而祸烈。即缓之宽之亦未有纲纪驰而人心固者……

如欲收人心、振纲纪,惟撤中使,罢矿税,力行仁爱之政而已,惟圣明省览。

朱翊钧放下奏疏,沉默不语。

陈矩察言观色片许,才叹声道:“今次苏州之变,怪不得刘成……”

朱翊钧闻言,抬头望他:“怪不得?”随即呵呵一笑,“朕看这刘成,处事为人,越发向孙隆靠齐。”

“呃,”陈矩只得又辩,“孙司礼这些年,确实对刘成约束有加。而且臣也知,孙司礼视江南如家,视七郡之民如赤子……”

“孙伴伴垂老矣。”

“故不喜事,漫批且疏于管束。此次祸起乃是刘成的参随,陆邦新等人,好比去年的黄建节之流。”

“那就撤了刘成……”朱翊钧忽然道。

陈矩一愣:“撤了?那……皇上又意属何人?”

“朕觉得,进忠合适,”朱翊钧仿佛深思熟虑许久,“就让进忠去代替刘成。”

陈矩只有无奈:“是,臣明白了。”

~4~

北方的雨,不尽然都相同。

东三府下雨,就与直隶京畿不同。先是来一顿瓢泼,然后再连续灌下七八日,下得不都是雨,也夹杂着不少海鲜,反正老天就是这么任性。

魏进忠哪瞧过这样下雨的,去年来山东时,满眼望去,还是一片龟裂的大地呢。

现在,他又重走这条路,走了多久,雨就下了多久。好在走的官道,车又轻,没陷在泥泞里,否则,这一趟旅程可不美妙。

魏进忠抬眼望了望乌云压顶的天空,再看看脚下这条伸向远方的官路,终点似乎也不远了。他转过身,向身后的队伍喊道:“就快到即墨城了,都跟上来!”

自打贾艾从青州营返回益都,没两日,他一行人就离开了益都,去往即墨。他把镇守衙门设在了即墨,如今衙门已经完工,他又怎会在青州久留。

越来越近,终于能看清即墨城上角楼、城门上的重楼,以及越来越清晰的砖甃城墙。魏进忠一行很快抵达城下,从通济门入城,沿街路一直往城中心行去。

县治位于城中,镇守衙门在县治以西。

街上空无一人,街道上的积水已经漫过脚背,马车快速经过,泥水四溅,沾在鞋上衣上,又是一片狼狈。

还好到了衙门,也算是到了家。

直到魏进忠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似乎才觉缓过劲来,于是开口骂道:“贼老天!你特么还尿多久?”

歇下没一会功夫,小厮急匆匆来报:“不好了魏爷,牢房被淹了。”

魏进忠皱着眉头,又想骂人:“你个比的!淹就淹,管老子求……不对!”他忽然想起,牢房里还有位住客,“人还好?没死吧?”

“爷您去瞧瞧吧。”

魏进忠只得来到牢房,一下牢房,刚换的干爽鞋袜又里外全湿:“你个比!”他咒骂一句,踩着没过小腿的积水,往牢房深处走去。

崭新的牢房,空旷了些,只是夹杂着一两声猫叫,反而显得异常诡异。魏进忠想起诏狱里那只不幸的猫,不禁一个寒战……

“喂,王当家?王如海……”声音在空旷的牢房里回荡。

“魏爷,王在最后一间,”牢头提醒着魏进忠。

魏进忠骂骂咧咧往里走,在最后一间牢房外停住。

王如海蜷缩在角落里,任积水漫过身体,他似无知无觉。只是仰着头,眼睛定定看着房顶某处,一张嘴在喃喃,仿佛与人对话一般。

魏进忠也顺着他的眼神一同望去,除了黑乎乎一片,啥也没有。他看向牢头,问道:“他又‘犯病’了?”

牢头回他:“没有啊,这几日还好,‘乖’得很勒。”

魏进忠皱了皱眉,只觉这话有些不妥,但没细想,又将眼神投向王如海,仔细观察起来。

王如海一直喃喃自语,过了许久,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牢房外的魏进忠还是笑了。

魏进忠离开了牢房,临走时对牢头说:“好生看着,他要什么就给什么。只是除了牢房,他哪都不能去……”

“是,小的明白。”

~5~

雨终于停了,

街道上的积水随之退去,惟留下一片狼籍。

刘时敏急匆匆赶来见魏进忠,身边还跟着位宣旨的太监,才从京城赶到即墨。

一番忙碌之后,魏进忠接下谕旨。又与太监寒暄了几句,遂将他送走。

太监走后,两人一时无。又过许久,刘时敏方对他道:“师弟,皇上让你去苏州代替刘成,你……”话没说完,但意思已十分明了。

魏进忠沉思,似乎充耳不闻。

刘时敏脸上不无担忧:“师弟,皇上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