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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我们是文官集团 > 第162章 【户部督粮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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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直隶、浙江近海的卫所水寨已经在调整海防布局,想来就是为了应对将来有可能的船只涌向刘家港,毕竟离南京也就一步之遥……”

判断花价已到顶,吴宗道说出自己的判断理由,又提到最近沿海的卫所水寨正进行调整布防。魏进忠听了之后,也觉得吴宗道说的有理。

“一旦数以千计的船只涌向刘家港,届时不仅海防,江防同样会严阵以待。毕竟,在南方经常跑水上的都知道,要是有海寇来海上行劫掠,都是趁着风候。南风汛时由广而闽、而浙、而直达江洋,在浙江就是东洛(平阳)、南鹿、凤凰、泥澳、大小门(温州)、东西二担、九山(象山韭山)、双屿、大麦坑(舟山)、烈港(舟山)、沥标、两头洞(岱山)、金塘、普陀,甚至苏松丁兴(岛)、马迹(嵊泗)等地,都是贼巢。”

魏进忠暗暗吃惊,虽然他不知吴宗道所说这些地方都在哪里,但听他熟悉程度,恐怕所言非虚。而且……他想起朱灵均说‘他吴家有自己的船队,很早就在经营南北线的海运’。到底这吴家有多大一只船队?

“宁波港除了泥沙、潮急,还有一点不好,”吴宗道继续解释道,“海上飓风起,没有一处能避风,船只还得出港避风。昌国卫南一里的港湾,可舶百余舟,陈钱山(嵊山岛),山大澳广,同样可舶船百艘,但贼船每多寄舶。东霍山可舶,但夏月里贼船多寄舶,伺机劫持,且与陈钱山为南北犄角。普陀之南,自崎头到昌国卫,外有九山吊邦,亦是贼舟寄舶之所……”

“宗道啊,”魏进忠又笑着问道,“那北风汛的时候呢?你只说了南风汛。”

吴宗道一愣,随即也笑道:“北风起时,由浙至闽,至广,或趋番国。贼巢一般在东莞、涵头、浪北、麻蚁屿、南澳,福建则走马溪、古雷、大担、旧涪屿、海门、涪州、金门、崇武、湄洲、旧南日、海坛、慈澳、官塘、白犬、北荚、三沙、吕磕、愉山、官澳……”

“啧啧啧,这么一数,咋感觉海路上全是贼巢?”魏进忠摇头叹息。

吴经纪道:“他这么一说,好像也对。很久以前,郑和下西洋时,就从刘家港出发,经过南汇咀,先到滩浒山,然后分成两路,其中一路就是经东霍山,烈港,取小磨山(小猫山)转崎头升罗屿(圆山),出双屿港,然后孝顺洋、乱礁洋,到九山。要是被海贼把持,南来的商船确实危矣。”

“所以啊,还不如走陈钱山,陈钱者,海中之标也。再进舶羊山,羊山者形如箕,周围百里有屿十八,可藏艘数百。山巅有泉清甘,要是贼舟必泊此汲水觇风。一旦风从东北起,则可由马迹犯浙,流入苏松。从正东起,可由茶山(佘山)犯淮扬,流入常镇。”

“这么说来,只要据羊山、陈钱、茶山,使之互成犄角之势。而且还可选择上海建港,上海设港比之太仓港离南京,就要安全许多。”

魏进忠道:“你们几个说的意思,俺大致都听明白了。不过你们说的只能算影响花价丝价的因素,而非就直接决定了花价丝价。”

“就是!”朱灵均也道,“我看无论买卖什么,还是供求才能决定价格。以前吧,福建广东也种桑养蚕,所出蚕丝就是不比江南所出,后来呢都用上了吴丝,所以粤纱粤缎,虽然还是不及金陵、苏杭,但用了吴丝,方得光华不褪色,不沾尘,故甲于天下。漳缎的丝取自浙北,还有苎取之江右,棉取之上海。你说眼下价格都涨了,还涨了不少,但销量减了吗?”

吴经纪听着笑了,也承认道:“倒是没感觉,反而感觉比前两年生意更好做。福建商人最喜欢一种紫花布,就是上海法华出的,专行福建,如今山东又出一种紫色棉花,往年没见过,今年头一次在鹤王出现,一出即罄,那价也是蹭蹭涨。往年山东花不是没有,其价不比松江棉,但少有今年这样的,紫花能卖到六七两一石,真正是罕见。”

吴宗道爽朗一笑道:“在下也觉得吴经纪说的不无道理,这么一来就成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既然都有道理,那就拭目以待喽,等明年开春,就知道谁预判的准确了。”

“哈哈,没错没错!”魏进忠也笑了起来。他肯定希望山东花能卖好价钱,所以笑容绝对出自真心。他可没忘今年要上缴内帑二十万两呢,而且去年大力推广植棉,也不知效果如何,就看今年能收上多少税了。如果不错,那他自己进账也会很客观。

魏进忠一行,在鹤王镇直待到太阳西沉,花市收市为止。然后重新登上纱船,往回走。

回程路上,他突然想起潘大户来,“灵均,知道老潘那边有消息吗?”

“听说他这两天可忙了,忙着拉人投新机房。”

“哦?这么看来他也挺实诚的嘛,那天看他还犹豫不决的样子,这才几天时间呐,就行动起来了?”

“老潘能做到苏州机户里的翘楚,也是有眼光的,平均十来天就添一张机,不是谁都有这魄力。”

“嗯,也是,”魏进忠点头赞道,“这次他又准备投多大机房?”

“听说规模不小!”朱灵均又道,“他先是找行会里,提议重新修订行规,说旧规可能跟新的工商业会行规起冲突。他们行会同意了,然后老潘就开始游说投新机房。有实力的那几个,目前已经答应合伙,这样几家算下来,基本能达到一千张机的规模。”

“千张机,可以啊!但织工又怎么解决?”魏进忠一阵惊叹。

“老潘呢,很聪明,跟县衙和府衙都谈了条件。所以,有官府出面替他雇佣织,相当于官府充当了一盘牙侩。”

“也就是他雇佣的织工以后会在他机房固定上工?”

“是的……”

~2~

魏进忠回了苏州,

当晚早早就歇了。第二日一早,人才起床不久,就有人来到他屋外禀道:“魏爷,贾大哥从京城回来的,正等着求见,说有事要禀。”

“贾艾回来了?”魏进忠一讶,随之一喜:“嘿,正好!快让他进来。”

贾艾是他派去办东征旧将陈愚衷出狱之事,已经一个多月,想来应该办妥了。

贾艾很快进得屋中,魏进忠见了很高兴,又拉了几句家常,问了问办事可否顺利?贾艾则一一交代。过程还算顺利,并无多少波折,陈愚衷已经有家人接回,当然那四万两银子也到了手。

“魏爷,这四万两标下同兄弟们商量过,只收一半,剩下一半还当给魏爷。兄弟们只是跑跑腿,辛苦一下,真正能办成这事,还靠魏爷您……”

魏进忠眼中含着赞许,笑眯眯道,“既这样,那也行。反正呢,俺把话放这,只要有俺一天,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

“多谢魏爷!标下自当誓死追随。”贾艾连忙向他表忠心。

“对了,你说有事要禀,什么事?”魏进忠又问道。

贾艾从随身携带的囊中抽出一封信,递给他:“这是刘诚太监给您写的信,他说这信很重要。”

“刘成?”魏进忠却是愣了一下,没接信,“他不是在太仓吗?”

“不是刘成,是刘诚,宫里御马监的刘诚。”

“哦,是他呀,给搞错了,”魏进忠这才反应过来,“他怎样?你念来俺听。”

贾艾依言,收回信打开来,看了一眼,便念了起来,信不很长,但说的事的确挺大一件事,刘诚作为御马监掌印太监的掌家,居然还提督了宝和等六店。

这六店是宝和、和远、顺宁、福德、福吉、宝延,俱坐落在东安门外戎政府街。这六店经营各处商客贩来杂货,一年所征之银,约数万两,除了正额进御之外,余者皆提督内臣公用。嘉靖年间归裕邸差官征收,而今是属圣母老娘娘宫中收用。

所贩货物有貂皮每年约一万余张,狐皮六万张;平机布八十万匹,粗布约四十万匹,棉花约六千石,定油、河油、芝麻、草油、荆油、烧酒等,约数万;南丝五百担,北丝三万斤,串布、江米、夏布、瓜子,各数万不等;腌肉二百车,松萝茶二千驮,各类杂皮三万张,大曲、中曲、面曲、京城自造细曲各数十万块;还有猪、羊等几十万口,玉石五千斤,另外还有马牛驴骡,滇粤之宝石,金珠铅铜砂汞犀象药材,吴楚闽越山陕之币帛绒货……

“这刘诚居然想自己开店?”魏进忠听了信后,大感诧异。“他是不是看高淮在辽东开了店,所以也想在辽东?”信中刘诚说到,想将六店开在辽东,经营丝绸布帛,皮货人参等买卖。

因朱翊钧封高淮镇守辽东,又准他在辽东开店,山海关、广宁、辽阳等地,皆有镇守太监的店房,而且高淮擅自抽分,商民皆困弊不堪。

“他这是得了皇上允许,还是私遣?”魏进忠又问贾艾。

“内廷里,凡事都瞒不了皇上,想必……得了他主子允许吧?”

魏进忠点了点头:“你还记得吧?去年俺找过刘诚,游说他合伙做人参貂皮买卖的事,但被他婉拒了。”

“记得,当时他还躲了您好几次。”

“当时挺气的,不过现在想想也没什么。一是俺的确不知辽东行情,甚至对高淮都知之甚少。二是那时还没开放刘家港……”

“想必刘太监觉得当下时机已经成熟了?而且标下这次回京,也听说京城的缎匹布帛在涨价,比这边价还高。”

魏进忠笑了:“看来消息也传得挺快……对了,刘诚信里说派个人来苏州,谁来?”

贾艾道:“是圣母老娘娘宫里的齐栋,他和张隆都是六店的委掌管事。”

“原来这样……”魏进忠想了想,又忽然冷笑一声,“这两人也好!总之去辽东开了店,少不了与高淮打交道,高淮敢劫老子的货,未必还敢动老娘娘宫里的人?”

“标下也这么想,所以在京时,也自作主张告诉齐栋说,将来去了辽东可找亿赛,反正先把话说到这。”

“恩,你办的不错,”魏进忠赞许道,“那齐栋这次来,是来采购货的?”

贾艾点头,又笑着道:“齐管家是携重金来置办货,除了他,还有一人要来苏州,但这人就不是宫里的人了。”

“谁啊?”

“户部新任的督粮道官。”

“啊?户部这次来真的了?”魏进忠又一次惊讶,“别看江南富庶,可收烂账未必就能如愿呐。这赵尚书还真是……怎么说他好?”

贾艾叹道:“赵尚书也算不错了,按早先的《考成法》规定是,地方‘征赋九分为率,有司不及格者罚’,但赵尚书一直主张‘缓催科’,不过去年自他上任伊始,就变了。”

“这边都是欠赋大户,他能不变?不过俺觉得恐怕悬。灵均手下去收账的那些人,哪个不背几条人命在身上,就能轻松收到账?”

魏进忠狐疑地看着贾艾:“这新来的督粮官,俺是不知他手段如何,但总不至于……也收几条人命走?”

贾艾也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3~

大概一月之前,朱翊钧就批复了赵世卿的《请复苏松督粮道疏》——各省具有督粮道,江南则以兵备兼理,请复设苏松常镇粮储道一员,带湖广布按二司衔,兼巡视漕河,其水利、农务仍苏松常镇二兵备道兼理……

自万历以来,共有数次旋停旋设江南的督粮道。万历元年,给了苏松常镇督粮道关防,万历八年,张居正以‘添注冗官’为由裁革,江南四府催解钱粮归苏松兵备道兼管。

到了万历十六年,为整治江南水患,重新给了敕书关防,但不久,有大臣奏请以苏松水利道兼督粮储,可在第二年,又归了兵备道。万历二十年,再次复设,四年后再归兵备道。

六年后的今年,又又复设。赵世卿在疏中也讲的很清楚——‘日玩月愒,相习成风,此重彼轻,了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