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禹幻青不紧不慢地飞着。哈图木市距离维尔尼科镇将近一百五十公里，以他这样的速度，大概十分钟左右就能飞到。
现在路程已经过半，维尔尼科镇的周边环境已经在他感知范围内。寇宾、难民、那些图谋不轨的家伙，还有躲藏起来的红萦猖狼，他都发现了。所以，他并不急。
“这只魔兽快活不下去了啊……”禹幻青降落在红萦猖狼躲藏的石洞前，思索了一番。
他之所以第一个找的是魔兽，因为，他太缺少关于魔族的知识了。
之前跟荷尔库斯交流的时间相当有限，那家伙也不是什么信息都透露的二傻子，不可能什么都告诉他。
同样的，施拉瑟姆王国也好，这个世界其他人或组织也好，同样不会老老实实地把各种关于魔兽的事情告诉他。
要进一步了解魔族的情况，还是得抓个实体自己研究啊。
魔族的事对禹幻青很重要，无论魔法、还是这个世界的信息，魔族都牵扯甚多。可以说，解开了魔族之迷，他就算做不到想死就死，至少也不用担心轻易让人拿捏了。
说起来，禹幻青目前的活法还是挺让他心虚的。他基本都是靠着上一世的御气术和人生经验伪装成有实力的样子虚张声势。
让别人看到他会用术式和魔法阵，也是为了迷惑人故意施展的。这算是他自己开发的专属魔法，虽说也有作用，但更多是为了引导气的效果。其实，不用这种魔法也不影响气的使用。
实际上，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很有限。他一直在摸索魔法的同时，努力提升气量。可按照目前的水准，在这个世界从容活着并死去，对他而言条件还是很苛刻的。这点在认定死亡困难后，他就清楚了。
与第五魔王荷尔库斯交流后，他的感触变得更深刻。要不是对方没有麻烦的想法，他现在很可能已经处在生不如死的状态。他的实力，照魔王差太远了。
这让他产生了很强的紧迫感。因为，他作死失败后，换来了太多关注。他没法躲在一边偷偷提升自己了。在这虎视眈眈的环境里，气和魔法的合理提升需要时间，但好运不会每天都降临。
好在，他目前的运气似乎还没用光。国王托匹雅特这个白痴的福，现在，他又白捡了一个大好机会。
红萦猖狼感觉到了有人靠近，从并不深邃的石洞里发出警告的嘶吼。
单凭没直接出来战斗这一点，禹幻青就算不用望气术也能感受到这只魔兽有多没种了。就这怕死的样子，败被寇宾也没什么稀奇的。
“自己出来，我还能考虑留你一命。”禹幻青对缩在洞里的红萦猖狼命令道。他的语气很平缓，并没有明显的威胁。
但就是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反倒凸显出了夸张的从容。
红萦猖狼没有出来。但毫无疑问是被震慑住了，不敢再发出声音。看情形，是怕进一步激化矛盾，所以它选择了让步。
禹幻青也没表露出太强硬的气势。而是继续说道：“我已经表明态度了啊。这样的机会，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禹幻青的话说完后，洞里传来了红萦猖狼的动静。不一会儿，这只身形巨大的魔兽居然真的乖乖走出来了。
禹幻青看着这个虽然很高大，但颓势已然很明显的魔兽，眼神十分平静。没有兴奋、感叹，也没有愤怒、轻视。
现在的红萦猖狼，那身标志性的红光已经完全湮灭了，肌肉也收缩松弛，只留有一身形如枯槁的皮毛，仿佛已经到了暮年，行将入土。
它对禹幻青的眼神感到意外。眼前那个男人，与它认知的人类完全不一样。按它所了解的人类，见到这样的自己，要么害怕，要么展露出贪婪的本性，迫不及待要从自己身上榨取利益。
可那个男人看待自己时，就像在看一个有趣，但又平常的事物。虽然谈不上尊重，却也没有不敬。这让红萦猖狼有些不自在。
“你有自己效忠的对象吗？”禹幻青问道。
红萦猖狼疲惫地摇了摇头，算是回答。它听得懂人类语言，因为它已经被人类捕获并研究太久了。人类研究它的同时，它也一直在研究人类。
魔兽并非生而遵守秩序，更别说效忠什么对象了。其实整个魔族也是如此，大家会凝聚在魔王麾下，大多数只是碍于魔王的实力，并不具备多少忠诚心。
“那从现在起效忠我吧。”禹幻青说道。
虽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但禹幻青并未多做什么。接着，他只是静静等待答复而已。
没有傀儡术、没有诅咒术、没有控制用的药物或者道具，也没有动用暴力胁迫。真就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
红萦猖狼虽然不解禹幻青这种行为的含义，但大为震撼。它从未想过有人类，或者说有个这样的存在，那么平静地看待它。
军团级，哪怕是魔王，都难以无视的存在。就算它现在落魄不堪，大不了被鄙夷。可这样既没看不起它，又没拿它当回事，这算什么态度？
禹幻青看着不知所措的红萦猖狼，眼神始终平静。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先弄清楚魔兽的性情。以他的经验，要最快，最真实的探知对方想法，让对方多思考、多判断、最后再做出选择，是最有效率的办法。
所以，他给了红萦猖狼仔细思考的时间。
不知是因为觉得有趣、害怕、还是真的认同，红萦猖狼思索了一下后，竟然真的向禹幻青低下了前肢和脑袋。这是认同和屈从的表现。
“很好。”禹幻青点了点头，然后抬起手，一个魔法阵出现在他手中。
一瞬间，红萦猖狼觉得自己的体力暴涨，一身骨肉就像得到滋润的枯枝败叶，又恢复了生机。红光再次浮现。
“你这样太显眼了。而且，你的生命力还在快速流逝，就像个破水桶。虽然我暂时把‘水’灌满了，但很快又会漏光的。看来你是存在什么缺陷啊。怎么回事？”禹幻青问道。
红萦猖狼没法说话，只是在地上画了个大致的魔法阵，然后又用前爪拍了拍自己。
禹幻青：“你是用魔法阵变成这样的？”
红萦猖狼点点头。
这点禹幻青并没觉得意外。这些天，他浏览过《魔兽图鉴》，加上早已得知安排来加害寇宾跟赫路尼兹的是火浆狼，在见到红萦猖狼时，自然就能分析出，火浆狼是不自然进化成红萦猖狼了。
不过，因为没有直接审问克琉里联邦的间谍，所以他并不知道这种进化需要的条件或者方法。现在算是第一次知晓了魔兽进化的其中一种办法。
“魔法阵是你自己用的？”禹幻青接着问道。
红萦猖狼摇摇头。
“人类搞的？”
红萦猖狼又点点头。
“知道那些人是干嘛的吗？”
红萦猖狼再摇头。
“有没有解除进化的办法？”
红萦猖狼还是摇头。
“进化的关键是什么？”
红萦猖狼用前爪在地上写出人类的文字。
“原来是经验啊。”禹幻青看着红萦猖狼写的字，若有所思。
按照这个世界的语法，经验只有一种含义：抽象，无法量化的，通过实践获得的知识与能力。
可根据禹幻青自己的理解，这世界的“经验”，其实还有第二重含义。这种含义很明显类似于游戏里的“经验值”这种概念。
红萦猖狼所说的“经验”，应该是经验值的意思。
“在缺乏经验的情况下强行进化，就是这样的结果吗？嗯……换一个角度来说，可能经验并不是进化的唯一条件，甚至不是根本条件，否则你不可能进化才对。”禹幻青对红萦猖狼说。
红萦猖狼喘了口气，算是回应。它没想那么多，不知该怎么回答禹幻青。
“在找到解决你问题的方法前，休眠应该是你最好的选择。你自己能休眠吗？就是把生理活动降到最低程度，勉强维持不死的状态。”禹幻青问道。
红萦猖狼遗憾地摇头。它知道禹幻青的意思，也知道有的生物能做到这种事。但它不行。如果能做到，它早就这么做了。
“那我来帮你吧。”禹幻青说着抬起了手，“休眠前有什么要求想提吗？”
“……”红萦猖狼沉默了一阵后，摇了摇头。它自己也感到意外，觉得自己应该有很多没尽兴的事，也有很多不满。但到了这一刻，它的心里忽然轻松了，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无所谓，连它过往的一切，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在遇到禹幻青之前，它就像白活了这一世似的。
“嗯。好吧。”
红萦猖狼听禹幻青说了一声，然后觉得全身能量突兀地被凝聚在心口，其他器官瞬间放松，连意识都模糊了。
眼前一黑，红萦猖狼陷入了深度沉睡。
看着那个硕大的躯体，禹幻青有点犯愁。
御气术里有关于空间的技能，可以把红萦猖狼的身体隐藏。但发动这个技能消耗的气很多，还要不断用气维持，以他当前的状态，用了这招别的技能就很难使用了。这自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斟酌后，禹幻青在红萦猖狼刚刚藏匿的洞穴，又开出一个洞，把红萦猖狼塞进去，再填埋好，只留几个很难察觉到的出气孔。
一番精心伪装后，确信一般人极难看出来洞穴被开凿的痕迹，禹幻青才放心地离开。
接下来，他该去找寇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