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将至,锦国上下举国同庆,家家户户无一不在为即将到来的佳节张罗着,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而在大都王宫里,最忙的就当属韩总管了,几乎新年庆典所需准备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韩总管都要负责在中间协调。
所以最初听说韩总管来了香雪园,凌小仇并没觉得有何与众不同,只是继续叮嘱卫风和浣白衣两个笨手笨脚的大男人,在屋前挂好两盏大红灯笼。
“我说你们两个到底行不行啊?”凌小仇忍无可忍地问他们,“自从你们上了这梯子,可有半柱香时间都没下来了!”
“别吵别吵!”卫风急得满头大汗,还不忘抱怨着,“今年这琉锦的风是怎么了,竟然这么刺骨!”
“是啊!”浣白衣附和道,“我这也是,蜡烛芯怎么也点不着。”
“你们两个少找借口!”凌小仇气道。
这时候,在屋子里和秦雨落一起对账的金木兰,拿着整理好的账本走出来,将账本呈给凌小仇道。
“凌公子,今年的帐都对好了,你看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凌小仇翻看账本,上面的记录不仅清晰明了,而且金木兰还非常细心地把一些异常的数据旁边标记了解释的备注,非常用心。
凌小仇合上账本,略带歉意地说。
“在这岁末里,金小姐还愿意来帮小仇的忙,小仇真是感激不尽。若不是金小姐相助,雨落一人怕是要核算到天黑了。”
“凌公子这是哪里的话,”金木兰答道,“木兰做的只是举手之劳,况且家父也经常说公子是有大智谋之人,叫木兰多跟公子学习呢。”
凌小仇哭笑不得道,“我这不过是耍赖皮,金小姐贤淑大方,还是不要学小仇的好。”
“凌公子真会说笑,”金木兰温婉笑道,“且不管怎么说,金府跟公子也算相熟了,公子以后就叫我木兰便好。”
凌小仇抱拳行一礼道,“那就,多谢木兰姑娘了。”
金木兰后脚刚走,凌小仇立刻把卫风那个愣头小子从梯子上拽了下来。
卫风还不明所以地嚷嚷,“干嘛啊?!我还没点着灯笼呢!”
凌小仇气得一脚把卫风踹了出去,“人家要走了还不去送一送!?怎么这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啊!”
“啊!对对对!”卫风恍然大悟,转头追去,“木兰姐!木兰姐等等我!小心有坏人!”
浣白衣从梯子上爬下来,嘴里囔囔道。
“还小心有坏人,我看他才最像坏人!”
“你急什么?”凌小仇对浣白衣挤眉弄眼道,“等下次再有好姑娘,我一定介绍给你,谁让你是我的好师傅呢?”
“嘁!谁稀罕啊!”浣白衣故作矜持地说。
“不好啦——”
韩总管总算来了,只是他开头的这一句竟然不是“圣旨到”,这让凌小仇不禁心里升起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不好了,不好了……”
“韩总管,”凌小仇语重心长地说,“大过年的,您就不能盼着点我的好?”
“咳呀!不是呀!”韩总管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边说边比划,“是陛下!陛下杀过来了!”
凌小仇笑道,“韩总管,你这么说我就更不懂了,陛下平日里也是经常来香雪园的,这有何稀奇啊?”
“不是不是!”韩总管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说,“出大事儿了!陛下说,说要跟你结拜成兄弟!”
这下可轮到凌小仇欲哭无泪了,他木讷地问。
“结拜?韩总管是说……”
“拜把子!”韩总管急道,“这会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这么快?!”
“陛下驾到——”
果然,说陛下陛下就到。
韩总管揪着凌小仇的袖子低声道,“快想办法!凌公子!”
“您别急,”凌小仇安抚道,“事到如今,只能随机应变了。”
“凌小仇!”皇甫君祈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朕想来想去,赏你什么你都不缺,但朕又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说着,他自顾自地命随行的侍卫把一尊铜像和一鼎香炉摆在了桌子上。
“所以朕决定,用你们江湖人的方式,与你拜把子!今日以后,你就是朕的真兄弟了!”
说完了,他还不忘拍拍凌小仇的肩膀问。
“如何?朕这个决定,凌兄还满意吧?”
纵然心中已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凌小仇还是努力保持镇定的微笑。
“陛下,您的意思是说……今日以后,草民就是陛下的真兄弟了?”
“对啊!”皇甫君祈大手一挥,“你看看,这香炉和关公像朕都准备好了!”
凌小仇顿了顿道,“可这样一来,小仇一介布衣,岂不是跟监国候、西麟候两位先王的封侯平起平坐了?”
“那有什么不好?”皇甫君祈天真道,“有朕罩着你,你这一生都能过得衣食无忧了!”
这样荒唐的理解,让凌小仇都汗颜了。
看来她必须使出“杀手锏”了。
凌小仇看了看左右,把皇甫君祈拉到较为空旷的地带,对他小声耳语道。
“陛下忘了,如今陛下手里可是一点实权都没有,我们好不容易拔掉了一个宋谐,若是这个时候我被封了侯,别说监国侯和伊大将军,就算是一向不问党政的西麟侯怕是都要来讨伐我了。到时候众臣群起而攻,陛下如何保护小仇?”
皇甫君祈神色略有失望,“说起来,你为何第一个要拿宋谐开刀呢?害得我心中愧对宋美人,不得已册封了她。”
“宋谐是御书官,这个位置很重要,必须要空出来,留给绝对可信的人。”
“为什么?”皇甫君祈道,“他只是在御书房给朕伺候笔墨的,而且朕根本就不怎么进出那御书房。”
凌小仇定定道,“陛下说的是从前,而非今后了。”
“你是说,要我插手批阅奏折?”皇甫君祈道。
“陛下果然睿智过人,一点就通。”
凌小仇继而解释道,“在陛下开始插手政事以后,御书官将是那个唯一一个有机会跟您在御书房共同批阅奏章的官员,也就是说,如果陛下能顺利将权利过渡到自己的手里,那御书官,就是除了陛下以外,唯一一个可能知道奏折内容的大臣。”
“这么说来,”皇甫君祈沉吟道,“这个位置的确不能让宋谐那个见风使舵的人霸占着,可我在朝上谁也不认识啊,更别提什么亲信之人了。”
凌小仇回头看了看,发现韩总管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于是她转而对皇甫君祈说道。
“君祈,你我既然已经达成了共识,我凌小仇就势必会践行自己的诺言,所以你无须任何表示,我很清楚,你比任何人都希望推翻这个局面。亲信之人可以慢慢培养,但君祈从今往后也不要在做如此引人瞩目的事情了。”
皇甫君祈有些失落地崛起了嘴巴,闷声答应道。
“哦,朕以后,每隔一日来一次。”
凌小仇无奈地正色道,“是隔三日。”
还不等皇甫君祈做最后一次的撒娇耍赖,凌小仇便推着他,把他推到了韩总管面前。
韩总管偷偷对凌小仇使了个眼色,询问她是否说服了陛下。
凌小仇笑而点点头。
“那……”皇甫君祈恋恋不舍道,“朕就走了。”
凌小仇抱拳鞠躬道。
“新春佳节,陛下应该多些陪伴在太后身边,为太后分忧。小仇这就不远送了。”
听到凌小仇明确下达的“逐客令”,皇甫君祈也只得一脸委屈地准备走了。
“韩总管,起驾!”
韩总管眉开眼笑地凑去问道,“陛下要起驾前往何地?”
皇甫君祈嘟囔道,“朕还能去哪?起驾,御书房。”
望着皇甫君祈离去的背影,凌小仇不禁在心里长吁短叹起来。
不知道这位陛下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好在他确实是个少见的聪慧孩子,现在已经对很多事情都理解了不少。只是日后,若是继续如此招摇地与一国之君交往密切,怕是他们联盟之事迟早要败露。
如今情况已经不想当初刚来的时候,极力地要吸引众人的目光,更多的是要韬光养晦,在不为人知之地,助皇甫君祈夺权。这样一来,只要控制住了国君皇甫君祈,还怕锦国覆灭无期吗?
也是时候,放出灵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