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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君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他听到大雪洒在屋檐琉璃瓦上的“沙沙”声响,还有天外飞过的寒鸦在嘶哑地喊叫。

他的行宫在一片氤氲缥缈的瘴气中,仿佛阻断着视线的珍珠纱在眼前摇曳。

在他的梦里,他触碰到了她冰冷如雪的肌肤。当他纵情放肆地拥着她,她的身体仿佛都在无情地溶解着,一半在九幽烈火中煎熬,另一半还如同冰封的山川巍峨挺立。

她的唇瓣是樱色的水晶,有胭脂的香味,却不柔也不暖。

她不回应他的吻,微迷的双眼和醒目的泪睫,无不在提醒着他们,这是一场不可能实现的美梦,是空梦,是他们放浪形骸的灵魂所求的幻象。

于是,在长久不绝的一声声呼唤中,皇甫君祈离开了那场惊心动魄的幻灭蜃楼。他睁开了眼睛,仿佛已经在这榻上躺了千年、百年,周遭围着大夫、医女和数不清的侍卫、侍女。

“陛下终于醒了!”韩总管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陛下不知,这三天三夜里,老臣担心陛下,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的……”

“雪姐姐呢!?”皇甫君祈突然问道,“她已经走了吗?!”

韩总管擦了擦眼角,正欲说话,忽然又好似有所顾忌什么,看了看大夫、医女,正色厉声道。

“你们说说,陛下的龙体是否无恙了?”

大夫们答道,“回韩总管,只要醒过来,就已经无恙。”

韩总管眼睛一立,“那你们还围在这里干什么,没看见陛下大病初愈需要休息吗?!”

“是。”

大夫、医女们都被韩总管一个个地打发走了,这下,韩总管才算是可以开口了,转头便换上了一副阿谀谄媚的嘴脸,笑着对陛下讲道。

“陛下放心,凌大人知道陛下遭后宫之人毒手,哪里还能离开了呢?这三天三夜中,更是无时无刻都守在陛下的身边,真是羡煞旁人呐……”

“喂!”

眼看着这老东西越说越变味儿了,皇甫君祈赶紧将他的话打住,不经意泄露了慌张、羞涩的神情。

“你这奴才!别乱说!朕和雪……凌大人是清白的!”

“哎呦我的陛下!”韩总管露出老狐狸一样狡猾的神态,“都已经这样了,陛下还有什么好忌惮的,如今大权在握,陛下就算是要册封凌大人,那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啊!”

皇甫君祈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怔怔地望着韩总管那张嬉笑着的老脸,问。

“朕意识混乱时,是不是做了什么越矩之事了?”

“啊……”韩总管言辞闪烁,“这个……倒也没什么……”

皇甫君祈急得吼起来,“你快说!想急死朕吗!?”

“是是是是……”韩总管半遮半掩地说,“其实陛下也没做什么,就是这个……举止上,有点轻薄了凌大人……”

“什么?!”

“啊不过!陛下不用担心,老臣可以保证,老臣是唯一一个目击者,而且老臣一定为陛下守口如瓶!直到陛下册封了凌大人为止。”

“完了……”皇甫君祈颓然地坐在榻上,“原来那不是梦,是真的。”

韩总管劝道,“陛下不用懊恼,老臣看得清清楚楚,凌大人根本没有反抗陛下的意思,凌大人心里定是有陛下的,否则他也不会放着眼前这么好的机会不走,选择留下来照顾陛下了。”

皇甫君祈缄默不语,仿佛陷入了沉思。

“呃,陛下……要不然,现在就去香雪园看望一下凌大人?”

“不成!”

皇甫君祈两片脸颊烧得通红,“朕还没做好心里准备!那个……你去通知寒夜央,让他先去看看凌大人。”

“祭司大人早就去过了,陛下生病的这段时间,祭司大人一直在用自己的灵力为凌大人调息,看似两人的恩怨也已经化解,冰释前嫌了。”

好大的胆子,寒夜央……

皇甫君祈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转变之快,让韩总管都有些始料未及。

“朕突然想起来,后宫似乎还有一件事情未了……”皇甫君祈冷声道,“伊美人被关入冷宫,那么母后呢,她的腿疾可好了些?”

韩总管不敢含糊,字句斟酌道,“说起来也真是奇怪了,如今天气回温,太后的腿疾却反而更加严重了,今日更是连床榻都下不来,所以都没能来看望陛下。”

“母后病重,身为儿子怎有不去探望的道理。”

皇甫君祈意味深长道,“韩总管,传唤大祭司陪同,移驾紫凝宫!”

这一刻终将是要来临的,在拔除了一个又一个深深吸附在他权利之上的毒刺以后,他终于还是要对自己的母亲下手,因为她是那根毒汁最浓、最锋利的刺。

她手握着最至关重要的任免权,只要她的凤玺还在,她就永远是那个凌驾于他之上的存在,是一股不能存留在庙堂的强大势力。

虽然这样的争斗对于母子而言极其残忍,但是只要是为了王权的稳固,任何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就像她,那个帝王家最好的榜样,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为了无上的权利,为了高枕无忧的王室威严,他也一样,不容许自己手里的力量为他人半分亵渎。

宋谐、伊贺、皇甫襄、皇甫玄瑟、云锦太后……昨日尊贵显赫的他们,今日也不过是党争的牺牲品,是胜者脚下的一堆卑贱的白骨。

身在棋局,便是棋子,无论躲在那个位置,都注定了要被人摆布、利用。没有永恒的信任、没有可靠的亲情,只有共同的利益最能给人安全感。

紫凝宫的大门缓缓敞开了,而皇甫君祈脸上的表情已经散去,只有石灰一般的肃穆冷静,褪去稚嫩的伪装,他早已挺拔而立,成为朝局上的“权谋新贵”。

庄重的脚步声在睡梦中不断逼近,云锦太后猛然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坐在她榻边的皇甫君祈,她唯一的儿子。

“祈儿……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她声音有些微微沙哑,但目光还是温柔慈爱的。

皇甫君祈轻侧了一下头,望着她意味深长地回答道。

“还不都是拜母后所赐,祈儿为情蛊折磨了三天三夜,仿佛灵魂出窍,这样的痛苦,母后又了解几分呢?”

云锦太后神色中有些畏惧,解释道。

“母后也是为了你好啊,你要知道,那凌小仇并非善类,她对你百般引诱,定是有所图谋的!”

“母后说的没错,情蛊之事的确是不能全都埋怨在母后身上。”

听到这一句话,云锦太后神情稍有放松。

然而,这只是一切风雨将来时的一种铺垫,之后的呼啸凛冽,才映照着风云转变。

“因为母后并不知道,情蛊,伊美人只用了三分,而朕自己,用灵力豢养,在体内又培育出了三倍多,只有这样,才能掩饰我身怀灵力的体质,同时造成重伤的假象,留住凌小仇的心。”

话音一落,皇甫君祈嘴角自负地上扬,俯身靠近云锦太后的面前,轻声问道。

“怎么样,相比母后的手段,孩儿是否已经青出于蓝了?”

“皇甫君祈……”云锦太后恨恨道,“你竟然敢算计到我的头上来!?”

皇甫君祈冷笑道,“你终于清醒了?那么想必,你的腿疾是如何造成的,你也应该心里有数了吧?”

云锦太后愤怒得连嘴唇都在颤抖,她吃力地扭过头,犀利的眼神死死盯着屏风外的寒夜央,他的笑靥还是像最初时那般鬼魅诱人,正如同那个她永生难忘的异族男子,仿佛在邂逅的一瞬间,她就听到了毁灭的召唤。

幽国多妖人,果然……

“你到底想怎么样?”云锦太后垂死挣扎道,“难不成,你要杀死自己的母亲?!做出罪恶滔天、欺师灭祖的行为?!”

皇甫君祈阴森地笑道,“您是朕的母后,无论您做了什么有违伦常天道之事,儿子是不会做出杀害生母之事的。”

“但是大祭司说您的腿疾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只有截取双腿,方可活命……”

“你敢?!”云锦太后慌乱了,她口不择言道,“你别忘了!我守着这天下二十年了,就算是先皇也不敢撼动我一点!你只是一个十几岁的痴儿,凭什么砍我的腿,剥我的权!?”

皇甫君祈冷酷决绝道。

“你替朕守了二十年,朕感激不尽!但是,你,命数已尽,一切都该到此为止了!”

说完,皇甫君祈命令道。

“传旨!太后病入膏肓已经失去理智,为保全其性命,立刻截去其双腿,永世禁足紫凝宫,颐养天年!”

“陛下,这未免……”

不等寒夜央再多说什么,皇甫君祈严厉的口吻毋庸置疑。

“动手!难道你要抗旨!?”

彼岸花开,从来都是有所预兆的。

寒夜央虽然早知道自己难逃一劫,却无可奈何。谁让他偏偏遇上了“星蕴之首”,还与他缔结下了如此强烈的羁绊。

他这一生都别无选择,只能服从,并且忠诚永远。

对不起,虽然杀戮并非我所选择的方式,可没有杀戮,我也便不复存在。

所以,尽管画面难看,不要思考,不要留有片刻的喘息,我承诺你,恐惧的亡灵,我会让这种痛苦很快过去。

寒夜央运起灵力,双掌扣住云锦太后动弹不得的膝盖,然后全力将她两条小腿都血淋淋地撕扯了下来,鲜血伴着嚎叫声飞溅在纱幔上,变成一个个红色的斑点。

丢掉两条废肢,寒夜央立刻为云锦太后封穴止血。

截肢的痛苦让云锦太后惨叫惊心、老泪纵横,哀求道。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我这样苟活在世上,简直是生不如死啊!你杀了我,杀了我吧!就算我求求你们了!别让我这样活着!”

“你没有选择,”皇甫君祈面对如此血腥惨烈,没有半分心软,“寒夜央,把凤玺拿上来,让母后最后瞧一眼!”

“你!你……”云锦太后盛怒下揪住皇甫君祈的胸襟,“你如此心狠手辣!就不要妄想用你这双沾满了鲜血的手,去争取什么所谓的真情!”

“我要永远诅咒你!让所爱的人永远与你两世相隔!你爱她越深,就越将她推进万劫不复的坟墓!”

“住口——”

皇甫君祈体内的灵力暴动起来,手中的凤玺顷刻间被粉碎成了一地的白色尘埃。

而这一幕,也象征着云锦太后的霸权终于落下了句点,她的从政梦碎了,而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要说了……不要逼我……”皇甫君祈周身散播着奇异的荧光,“你看清楚了我现在的样子,这一切都怨不得别人,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所一手造成的!我之所以要隐藏自己的本性,在你们面前装疯作傻整整十年,都是因为你!是你夺走了我美好的过去,你留给我的只有血腥和阴霾!”

“哈哈哈哈哈哈哈……”云锦太后平躺在榻上发狂似的笑起来。

一边笑着,一边自言自语着。

“报应……哈哈哈哈哈,都是报应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