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又和养鱼扯上关系了？
纵然心里百爪挠肝，一身黑还是忍着听程成把话说完。
“如果你仔细观察过养在鱼缸里的鱼，那么就会发现，从被投进去到被捞出来的为止，它们永远只在特定范围内活动，如果说，鱼做出这种无意识举动的原因是在遵循某种不为我们熟知的习惯……”
说到这，终于要开始解密的程成忍不住看向表情越发紧张，甚至隐隐有些兴奋的华服青年。
“那么马这种动物，牢记的便是对于死亡的恐惧……”
“您是说？”
“没错，茫茫戈壁滩在我们看来就像一张白纸，似乎走到哪里都有可能，但事实上，它们有着一条独属于自己的，固定的，不可更改的线路，而草甸和水源地，就是这条看不见的路途的一个个节点。”
“竟然就这么简单？”
一身黑难得显露出不可思议的惊奇神色。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原理简单，但人们不能立刻反应过来，只是因为托尼利用了人性的弱点，让你们掉进了思维盲区。”
“思维盲区？”
一身黑越发的感兴趣了，可以看出，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词汇，也或许是因为，程成说托尼惯于诱骗人们掉进思维盲区的话，让他有些渴望掌握这种可以窥破虚假的真实之眼。
“说白了，就是思维固化让你下意识避开了其他思考问题的角度，就比如这样。”
程成说着，将一张洁白纤薄的餐巾放在了自己面前，然后又抬手悬浮于洁白餐巾之上，结果就在下一刻，没有感应到任何魔法波动，也没有探查到任何精神力的催发，餐巾就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自行翻滚着向前。
“这是？这怎么可能！您是怎么做到的？”
“他吹了一口气。”
华服青年被一身黑正经的模样逗笑了。
“当我抬起手的时候，你下意识认为我会使用能力，但却忽略了，想要让一张餐巾动起来，其实还有其他更简单的办法！”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一颗无缺石的花费也不那么肉疼了？”
华服青年不失时机的又挑逗了一句，只可惜，一身黑压根没有搭理他，反倒是程成微笑的看着他。
“看你的样子，也就是说我猜对了？”
华服青年无所谓的往后一仰。
“你想问什么？补充一下，我只回答是与否，但不对回答的内容做出解释。”
一身黑看起来有些犯难。
“我可以送你一次代替提问的机会，当然，如果你有一定要问的，也可以自己问。”
“那就麻烦您了，”
一身黑不是没有思量过，但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相信程成。
“魔杖就在这列车上？”
华服青年不满的瞪了程成一眼。
“这是作弊，大家都知道托尼·莫布利取走了魔杖，我回答的话，等于回答了你两个问题。”
“喔……人们还一直以为托尼·莫布利是孤身一人行窃，但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事实上，你是谁其实没有任何意义，托尼·莫布利是谁和谁是托尼·莫布利对所有人而言也没有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
华服青年只感觉自己也有点进入一身黑的状态了。
“托尼·莫布利已经成为一个符号了……今天他抓到某个人，对了……你叫什么？”
一身黑转了转刻有家族纹章的黄铜戒指。
“道朗，先生。”
“很好，假设道朗今天抓到托尼·莫布利或者托尼·莫布利的助手，想想看？主流报纸会怎么说？”
“卑鄙的托尼·莫布利偷窃属于别人的东西，他以为他的小伎俩可以瞒过所有人，但赫里斯托银行的调查员只用一眼，便拆穿了他的办法，并顺带推测出他接下来的计划……”
一身黑的道朗下意识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不习惯程成的说法。
“就凭他……”
“嗯？”
程成表情认真，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华服青年，直看的对方头皮发麻。
“该死，我还忘了你……不过你以为……”
“好了……我不会出手了，你有那根魔杖，我也没必要掺和这种破事里来。”
程成就好像恶作剧成功般，重新正色道。
“假设道朗让你逃了，这实属正常，但当时吸引两位护送员的人，现在应该还在林哥厄尔吧？说不定就在等这班火车的到来。”
“只是他们不清楚这边出了问题，只要留点心，或许不难找出他们，你说到时候，一个被同伙控诉背信弃义的人，一个策划了危害普通人性命事件的人，一个被打破神话的……”
“你是个魔鬼！”
华服青年神情阴郁，想来他也没预料到程成会将他的计划猜的大差不差，更没想到随着他的分析，逐渐清晰思路的道朗会给他造成这么大的麻烦。
虽说，他完全可以中止计划，毁坏火车在冲出去，没有等到火车的同伴还有机会逃过抓捕，但真正麻烦的是，赫里斯托银行如果真的借此机会摸黑托尼·莫布利这个名字，那神偷托尼·莫布利也就彻底跌下神坛了。
“其实，对于你们之间的纠纷和各自诉求，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此话一出，不管是华服青年还是道朗，都不由的将目光投向程成。
“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答我之前的问题。”
“嗡！”
蓝色的微光在空气中延伸，最终化为一根一尺长的弧形骨白色魔杖。
“尖啸！它真的在你手里！”
道朗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但也几乎是同时，他察觉到程成那隐藏在黑色镜片背后的眼睛正默默的盯着他。
深呼吸了几次，道朗重新坐回位置，在看不出异常。
“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就仿佛沙龙迎新活动的主持人，程成转头看向华服青年。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华服青年有些兴趣索然的样子，看得出来，他今天真的遭遇了不可想象的沉重打击。
“托尼，托尼·莫布利。”
“很好，看起来，我们起了一个好头。”
“谈谈你的想法吧，虽然我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
心情糟糕的托尼话是这么说，但求知的眼睛却随着程成开口，在不肯移动半分。
“他想抓你扬名，你想续写传奇，所以在你们的想法里，最终必然会以牺牲谁的利益作为事情的终结，但其实，这种情况，完全可以套用另一种皆大欢喜的玩法。”
道朗-罗许和托尼·莫布利呼吸顿时加重，
随即他们便听见程成成竹在胸的继续道。
“我管它叫双赢。”
……………
今天的林哥厄尔站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清早七点。
装卸工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场，待到货运车离站，那些买了票的旅客们就像是得到了某个信号般，夹着行李，牵着孩子往月台方向挤。
而每当这个时候，铁路系统的工作人员就会提着铁棍，打开栅栏，然后……放他们进去……
如所有人所见的那样，这里没那么严格。
除非你没有买票。
“所有人把票拿出来，找到自己上车的站台，这里是三号站台！去排队！我只说一遍！”
棍子敲在铁栏杆上传来砰砰的闷响，刚接过早班的鲍勃粗鲁的将一个试图插队的男人从队伍里拽了出来。
平常他可没这么“好心”，不过最近几天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
老柯那波一改平时那种，除了钱什么都不关心，除了钱，什么都不耐烦的姿态——其实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在他亲自打断了他那偷奸耍滑，上班睡觉的侄子的腿以后，鲍勃和他们的小伙伴们便明白，这次老柯那波是玩真的了。
“猪猡！说你呢老东西！别挤了！火车还得好一会儿才能到，都给我老实些！”
然而，就在鲍勃摆平某个衣着破烂，还总在人后挤来挤去的糟老头时。
“呜呜……呜呜呜……”
急促的汽笛声从背后接连传来，
说实话，机械的轰隆作响声在这种地方并不稀奇……但林哥厄尔作为帝国边陲，仅仅是有些特色资源出产的小城市，来往的火车密度其实并不大。
而原本说好七点半，正常还会在迟到半个小时的火车突然到站，这在鲍勃并不长，但也绝不算短的职业生涯里，确实还是第一次。
而更令人感到不安的是，即便此刻背对着轨道，鲍勃也能听到那种完全没有减速意愿，且还在持续加速的车轮滚滚的轰鸣声。
“果然要出事！我特么就知道！”
已经没心思去管谁的手伸进了谁的口袋，谁挤到谁前面还给了后面那人一拐。
心里紧张到极点，就感觉火车下一刻会从背上碾过的鲍勃，按着帽子刚跨出一步！
“轰！”
巨大的轰鸣如农夫手中挥舞的镰刀，原本还叽叽喳喳惹人心烦的旅客，此时则化身被拦腰割断的芦苇般仰倒在地。
“天啊！”
“怎么回事？”
“该死！快跑！”
有反应迅速的家伙爬起来就跑，只是不凑巧的是，他下脚的时候眼睛一定在别处，以至于鲍勃刚撑起胳膊结果就又被人踩倒在地！
“托尼·莫布利，我说过了，委托赫里斯托银行保管的东西，你带不走！”
一个冷酷的男声在惶乱嘈杂的惊叫声中显得异常特别。
鲍勃翻过身，结果手指又被一根拐杖戳中！
“啊！该死！”
奋力撑着身子往后退，结果不知是不是老天也不希望他动来动去。
“啪”
一块红瓦在他脑瓜子上四分五裂，在彻底昏迷之前，鲍勃只听见有人在兴奋的呼喊着。
“我就知道！哈哈！快！笨蛋！快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