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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万劫不复,犹见如初

“恭喜你,尹梵星,你成功通过了高级试炼。从今日起,你被准许为正式学员,进行高级召唤师的修炼与学习。”洞穴口,银发老妇人扶几下金丝边单框圆眼镜,手拿一纸红皮诏书,且大声宣读于周遭众人,神色由初见时的轻蔑傲慢,瞬变为慈祥和蔼。她前后左右,似曾相识的白胡老人,正大笑拍手称妙。千面狸则趴在摇着镶金折扇的南荣皓左肩,漠不关心似的继续呼呼沉睡。南荣皓依旧摆着一副满面春风的神情姿态,似乎从未随着时间流转而改变。

尹梵星从光照刺眼处,扶额颤颤巍巍走出。在洞穴里度过大半天,一转眼已是次日清晨,他早就饥肠辘辘,被饿得头晕眼花,感到头顶有无数眩晕光圈在旋转。

“好……好开心。”尹梵星用虚弱气息答道,略有敷衍之意。“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只见他左摇右晃,像是喝醉酒般朝南荣皓走去。“好像度日如年一样呢。”即使他两腿瘫软般微微发着抖,却丝毫不影响那笔直的修长弧度,要换作是从前,这若即若离的慵懒风姿态,必定又会令无数花痴少女竞相折腰了。忽然,他踉跄着朝南荣皓胸膛前倾去,恍惚从衣袖缝隙间望见那分离成两对的白衣影子,仿佛有极其熟悉之感,而后便闭上双眼。幸好南荣皓眼疾手快,飞速揽过他来,他大概又会摔在地上,两耳嗡嗡便不省人事。

“尹同学,你不要紧吧?”南荣皓刚才还笑容放肆张扬,露出两颗俏皮虎牙。此时却眉头一紧,言辞里字字透露着对尹梵星的关怀意味。

浅蓝薄纱床帘里,尹梵星正安静躺在镀金且错综绘着条条长龙的双人床中央,眼帘下垂落着浓密且纤长的睫毛,阴影洒在他挺翘鼻尖上,天鹅绒丝被遮盖住他锁骨下身躯,画面是一幅绝美温和景象。

“尹同学,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待尹梵星轻抬起眼帘,第一个听闻到的便是南荣皓那急切且兴奋的嗓音,“我们大家都在等你苏醒过来。喏,你一定是饿昏了吧。”南荣皓也不知何时从袖口里摸出几个,烧得焦黄滚烫,且里酥外嫩的红薯来,香气四溢飘散,格外诱人。“赶紧趁热吃了,填饱肚子。”“要老夫说,你每次,到底是从哪里顺来这么多食物的,白瞟吗?”地板上用后脚抓抠背的蓝猫千面狸,弹跳着坐入南荣皓肩上,瞪圆铜黄色眼珠,一副猎奇模样。

“噗嗤。”尹梵星突然大笑一声,随即仿佛被口水呛到般,剧烈咳嗽起来。

“喂,我说你没事吧,臭小子。”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南荣皓有些像小时候动画片里,无所不能的哆啦A梦而已。总是能及时从袖口里掏出各式各样有用处的物品,哈哈。”

“哆啦……多来啊梦是?”千面狸满脸疑惑回道。

“唉,反正你不懂啦。”尹梵星吃痛般拍拍脑袋,“唉,我这脑子,又忘记如今不是在原本世界了。”他内心暗自责备着,差点就说露馅了。

“对了,尹同学。师父让我传达她的意思,你已经顺利通过试炼,明日就可来教室正常学习仙术。你放心,需要用到的高级召唤师仙术基础书,我早已帮你放到新座位上了。”南荣皓摆着一副笑眯眯模样,他细腻体贴的做法,亦如他温润如玉般外表。

“够意思!谢谢你,南荣皓。哦,等等……那位是……?”尹梵星突然后知后觉,望向南荣皓身旁那身着一袭飘逸白衣,蓝丝绾发,且一言未发,面容严肃的男人。男人漠然挺立着身子,思绪却并停留在尹梵星身上,而是漂游于陈旧记忆里。

淡黄点缀些许纯白的梨花瓣,随风飘落于殷红凉亭的各个角落。

“师父,这是我给你做的点心,你就收下吧!”少女水蓝长裙,笑容甜美,手提一箩筐圆形洁玉状香糕,欲要送给眼前身形高大,且下巴略有些许黑色胡渣的成熟男人。

“梨落,我说过多少遍。我不会接受你的任何礼物,我愿意收下你对我的心意,可我心知肚明,这份情意,远远超出于师徒。”成熟男人抽下含在嘴里的雪茄,朝空中吐露出一卷卷米白色雾气,转瞬便灰飞烟灭。

“我不管,我不管嘛,既然你都收下我的心意了,那你也一定要收下我的礼物。”少女耍赖般撇撇嘴,赌气似的跺几下脚,二话不说便将那箩筐向成熟男人怀里塞去。

十五岁的肖怀槿正巧经过凉亭,将这场面尽收眼底。“吟笛,师父如此优秀,可你与他根本就不合适。我们交谈的时日如此多,你却终究不会多看我一眼。”他连连叹气,却只能将所想之事吞咽入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肖怀槿,别来无恙,不好意思,将你遗忘,我们又见面了。”听闻这话,肖怀槿便从思绪里抽离出来,望向麻利从床上坐起的尹梵星。尹梵星虽是和善笑着,却情不自禁抽搐起嘴角来,尴尬气氛一触即发。“奇怪,肖怀槿来这里,难道是有什么重要事情找我吗?”尹梵星默默寻思着,平日里,只在沈桃落身旁,才经常见肖怀槿紧跟其后,简直寸步不离,令他内心苦涩却难以说出。

“尹梵星,我刚刚亲眼目睹你昏迷,平时多锻炼身体,这样才能保护好沈桃落,知道吗?”肖怀槿脱口而出,表情波涛不惊。

“哇,冤家路窄,你们俩人不比试了吗?”千面狸见状,不忘在一旁扇风点火,幸灾乐祸起来。“老夫还等着看好戏呢!”

“喂,你欠打啊!臭猫咪。”尹梵星咬牙切齿,攥紧拳头,摆出一副即将要恐吓千面狸的模样。“肖怀槿,你有什么急事,也不必拐弯抹角,讲出来吧。放心,我定会保护好沈桃落,这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继而,他又迅速平复起心情,接下了肖怀槿刚才那些话。

“我这次来,其实是想特此和你说明,其实我和沈吟笛的关系,也都同是学员身份而已。我比她大,她自十四岁时便没了父亲,因此一直把我当哥哥看待。我之所以会和她订婚,只因柳筱北说,这么做会帮我负担学费,便欣然答应。你也不必把我当做竞争对手看待,因为我早就心有所属。不久我便会想办法与她解除婚约,另外,我看她这几天总是趁大家都学习仙术时,蜷缩在座位上,望窗外走着神,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希望你能够多照顾她。”肖怀槿眼里似乎含有歉意,字句里满是诚恳。

“也难怪,沈桃落不像以前那样主动找我闲聊,我感到她总是想躲避我。”尹梵星无奈摇摇头,若有所思。

“很荣幸,尹梵星同学顺利通过了我们的高级召唤师试炼,从今日起,他将进入学院来,正式学习仙术,让我们欢迎他。”银发老夫人一如既往,双手交叉放于背后,左右来回渡着步子。

“不是吧!这么快?才仅仅两个星期不到的时间,他竟然把我花费十年学的东西,全都学会了?”

“你乱讲什么,要不是人家失忆了,现在早就能成为顶级召唤师。”

“是啊,是啊。水烛家势力果然是不容小蔑,名不虚传的,代代出才子啊!”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外貌出众,又能力超强的学徒呢?”

“行了,你可别花痴了,少说几句。”

“……”

众学员喧哗议论纷纷,场面一度混乱。尹梵星似乎听闻到了夸赞自己呃花言巧语,嘴角不自觉上扬,一副春风得意模样。

“尹梵星同学!”尹梵星眼神环望之处,恰巧瞥过南荣皓的座位。只见南荣皓努力张大嘴,比出一个“加油”的口型,且拍拍身后空位置,勾手示意他就坐。尹梵星冲他眨巴几下桃花眼,以表领会到他心意。

“好啦,你们大家都别吵了。你们练习仙术都怎么样了?”银发老妇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明晃晃钢尺,眼里流露出凶光,仿佛即刻就要大开杀戒一般。

“完颜烈鸿,你学会千里眼了吗?竟然敢在这里嬉皮笑脸?”

“师……师父,还没……”只见南荣皓身旁那小男孩缓缓低头站起,低声心虚道。

“嘿嘿,小屁孩就是小屁孩,总改不掉不爱练习的坏毛病。”南荣皓摇着折扇,一副看好戏的冷嘲热讽模样。

“还有你,南荣皓!看什么看?你还差一门仙术未学,你到底想不想升成顶级召唤师了?”只见银发老妇人用戒尺狠狠砸几下地板,眼白差点翻出太阳穴。

“你们俩个本应名列前茅,我这样看好你们,还不快赶紧给我去竹林练习!”

“遵命,师父!”南荣皓深呼一口凉气,拉起比自己矮大半截,且名叫完颜烈鸿的小男孩,便匆忙向外逃离去。

“明明刚才还争锋相对着,转眼间就成了彼此同班,这俩人,可真有趣。”尹梵星暗自惊叹着,且来到南荣皓身后的空座位上,不紧不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