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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一见知卿 > 第六章 柔肠百转因情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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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殷城至奄城,快马仅用一日。

逢秋寂寥,露泠寒雨生,十里湖光满秋色,子无嗣音子不来。

今,已过数十载,商国迁都殷城,奄城人烟已不似往日,拓跋惜月与尹珩来到天子庙,两人立于庙庭前,请见尹相拓跋央。

良久,一白发道人向二人走来,步履蹒跚,面容枯瘦,似久病未愈,时日不多。

他一见二人便作揖道:“贫道号修远,二位施主所寻之人已入贫道门下苦修,今晨出城作法未归,既无缘相见,二位施主且回吧。”

拓跋惜月抬头看着那道人的眼睛,笑道:“可否劳烦道长为妾身带几句话?”

“施主请讲。”

“舞是当年娘亲偷学的,那时娘亲便中意爹爹,姜月漓的一切她都学,以为这样爹爹就喜欢她了。”拓跋惜月叹了口气,“爹爹娶娘亲,不过是将她当成了姜月漓。”

说罢,修远与二人道别,拓跋惜月望着修远离去的背影,似乎比来时更加蹒跚。

此间有孤雁悲鸿,寒雨沾衣。

尹珩跨上马,一边用手抓缰绳,一边将拓跋惜月拉上马,问道:“方才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那道长能全记下吗?”

拓跋惜月笑了笑说:“若是言者有意,听者有心,怎会记不住?”

其实她那番话,就是说给修远听的,拓跋惜月只是看看修远的眼睛便知他是拓跋央了,那双眸子,她看了十六年,怎会认不出来?纵然一夜苍老,容颜已逝,但那万般柔情仍在眸中,尤其是看向他在乎的人时,独有的坚定和温柔自始至终不会变。

“我们回家。”拓跋惜月往尹珩的怀里缩了缩,尹珩没有说话,她却感受到了尹珩的心跳。

山远天高,骏马奔驰,万般相思付秋潮。

拓跋惜月不明白拓跋央为何不愿面对自己,方才对他说那些话,是想告诉他,温如烟离世后,自己在那一夜之间便成长了许多,也是想告诉他温如烟对他的爱。

隆冬之时,尹珩与拓跋惜月再次去了天子庙,只是此次并未见到拓跋央。

“敢问这位道长,为何不见修远道长?”拓跋惜月踏进天子庙只见到了正扫雪的广成道人,白发童颜,齿皓唇红。

“施主一路风尘,为何不先落脚再寻人?”广成道人没有停下,依旧低头清扫地上的积雪。

“道长,我们见他一面便走。”

广成道人放下手中扫帚,拿起腰间胜雪拂尘,低头道:“施主来迟一步,修远已于子月十一羽化。”

“道长可否告知原因?”

“为情所困,命数已尽,呕血而亡。”

拓跋惜月低头不语,广成道人走入庙观,取出一小箱,交到她手中,道:“此物,是修远临去前托贫道交予施主的。”

拓跋惜月打开小箱子,只见一破旧的切玛盒,看似年代已久,表面全是裂痕,一看便知是人粘起来的。她知道,这切玛盒正是当年拓跋央送给姜月漓的那个,里面是那支格桑梅朵和写了藏文的羊皮。切玛盒旁,有一个满是裂纹的木偶,倒过来一看,果然刻着“相思难褪,之子于归”,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滴下来,眼前仍是一片模糊。

木偶下是一大片刻满字的龟甲,一符一字的缝隙间还有未擦净的血迹。

吾爱,见字如面,卿阅手书时,吾已西去。吾甚愚昧,如烟本该无忧无愁,幸福度过此生,吾不该扰她清静,数十年如一日,她心中,定是度秒如数载,吾心有愧,只得抄录经书,以求如烟来世幸福安康。

吾有过,惹如烟日夜烦忧。诺尔盖草原不告而别,月漓动身前往殷城之日,吾藏于毡房之后,窃窃而视,未敢出面。致使此生柔情错付,伤及如烟,且未能伴月漓霜华满鬓,青丝染雪,吾心有郁结难解。

央,高堂早逝,流落中原十八载,他乡为故乡,幸得商王赏识,于宫中习书作画,而后凭此技搏月漓欢悦,两心相知,难舍难分。纵有钟鼓馔玉,不敌月漓莞尔一笑,央只求与月漓朝朝暮暮,白头相守,银杏叶落满街,未能与月漓同赏。

吾心知有付于月漓,指天为誓已废,踏地为盟已背。吾罪不可恕,吾以生生世世为契,予月漓万种柔情,相思难褪,之子于归,此心,生生不悔。

拓跋央绝笔。

读至末尾落款,拓跋惜月的手指轻轻抚过每个字符,耳畔广成道人的声音也越发模糊。

“世事无常,因果已定,二位施主请回吧。”

拓跋惜月想,拓跋央将这些物件留给自己,让她见了有情未能成眷属,是希望她能珍惜眼前人,此后拓跋惜月与尹珩耳鬓厮磨,和如琴瑟。

自古情关难走,即便是拓跋央这样思想开明的人,也终究逃不过一个情字。

“请道长收下晚辈。”

“施主尘缘未了,与修道无缘。”

“那晚辈可否向道长求解?”

广成道人含笑道:“天地人间,祸福难料。万物皆有生与死,生老病死与爱恨情仇,施主因何而困?”

“为情爱所困。”

“施主既已来此,何困?”广成道人嘴角的笑意仍未褪去。

“晚辈心系一姜姓女子,终不得相守,山盟海誓皆在眼前,化作旧尘散去,她与晚辈,千回百转,却阴阳两隔。”

广成道人抬眼望向远方,缓缓道:“当日轩辕氏问至道于广成子,得其言为,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清必静,无劳汝形,无摇汝精,无思虑营营,乃可以长生。”

他又转身笑道:“轩辕氏虽未长生,却悟得治国之道,有功于华夏,施主情缘未了,即便得贫道真传,也无法悟得大道。”

“可晚辈不知何往。”

“施主暂且留在天子庙,清心听道法,待心无旁骛,六根清净再入门不迟。”

“晚辈也许等不到道长传道那日,不过,晚辈在一日便等一日。”

广成道人点点头,挥袖而去。

冥冥之中,一切皆已尘埃落定,只有局中人一步步走着,茫然无措。

祖甲执政二十五年,蚕丛氏部族奋起反抗商朝统治,意图独立。祖甲亲自带兵平息战乱,尹珩为少将,主动请缨,随商王与父亲出征。

马蹄声声,大军正蓄势待发,拓跋惜月送至城下,尹珩一身戎装,伏在她耳畔说:“打完仗我便回到你身边,我与母亲商议好了,若是我回不来,你便可改嫁,找一个比我爱你的人共度余生。”他的目光坚定却又温柔,好似装满星河,让人既不忍抽离,又近乎窒息。

拓跋惜月替他理了理铠甲,轻声说:“我和子蓁等你回家。”

尹珩在她的唇上吻了片刻,便转身回到队伍中,拓跋惜月抱着尹子蓁跑上城楼,望着大军远去,她知道,这必将是一场漫长的等待。

“娘亲,爹爹几时回家?”

拓跋惜月抚着女儿的头发,笑道:“只要子蓁乖乖听话,爹爹很快就会回家了,我们一起等爹爹回家好不好?”

“好!”

未及髫年的尹子蓁并不明白父亲为何离家,但她知道,无论何时,父亲都不会丢下母亲不管。

半载整旅厉卒,及锋而试。祖甲倾举国之力,仅用一年时间便击退了蚕丛氏部族,于岷山射杀部族首领,族人大惊,四处逃散。祖甲带兵回城后,蚕丛氏中的一支逃窜至玉垒山脉西北侧,肆意东山再起,尹珩带兵深入,八年未归,音信全无。

廪辛二年,将军与将军夫人相继过世,拓跋惜月应廪辛之诏改嫁庚丁,二人相敬如宾,可尹珩于她而言,正如姜月漓于拓跋央而言,是缠在心中难以解开的结,亦是她渡不过的劫,抹不去的风花雪月,那双瞳剪水,绵言细语,怎能说忘就忘?

相敬如宾,不过二人仅相待,敬如宾,心隔山海不可越,意绝风雪难深情。她的心,终究还是被困在尹珩那满是柔情的双眸中,一如当年,姜月漓望向拓跋央,既不忍抽离,又近乎窒息。

暮冬三十,乱红残雪苍山远,淡烟疏影天幕寒,她一个人骑马回到了将军府。

雪,落满眼前路,拓跋惜月细细看着府中的梅树,轻叹道:“此情此景仍在,却不见故人树下含笑……”

尹珩独爱朱砂梅,将军府却只有一株,是拓跋惜月亲手种下的,尹珩说府中有这一株便已足够。那时雪压梅枝渐低,她在梅树下含羞低头,他轻轻折下一枝梅花,交到她手中,道:“夫人低头和羞,美人胜红梅。”

“美人胜红梅……”拓跋惜月含泪笑着,“夫君未见此时岁月流逝,美人不再。”

说罢,她骑马赶回王府,天色已晚,只见王府上下灯火通明,府门大开,庚丁手执酒盏,于中庭闲坐。

“回来了?饮酒否?”庚丁一边斟酒,一边朝身旁的家丁使了使眼色。

家丁见状会意,牵走了拓跋惜月的马,庚丁端起酒杯,只是抿了一口,便满脸醉意。

“子嚣,我放不下尹珩……”见庚丁不说话,拓跋惜月问道:“你明知我去了何地,为何还在这等我?”

“我知你会回来,向我道别。”庚丁面容十分平静,仿佛早已料到一切。

拓跋惜月见他双颊通红,便坐下与他一同饮酒,两个面颊通红的人在雪中沉默相对,谁也不愿直视谁的眼睛。

“等一个不一定会回来的人,值得吗?”庚丁忽然打破了沉默。

“我等的人是尹珩,值得的。”

“那便早些休息吧,明日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必劳烦,我今夜便带子蓁回去。”

庚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我送送你吧。”

“看你两颊通红,也有些醉了,还是回房休息为好。”

其实,王府的酒并非烈酒,只是饮酒的人愿醉,沉醉其中不复醒来,对透骨酸心的人来说,也不失为一种好结果。

廪辛初期,西方方国部落与西戎屡屡侵犯商王朝领地,商戍军损失惨重。廪辛在位六年间,曾多次发兵平定西戎,未果。

公元前1148年,廪辛病逝,谥号共王,其弟庚丁继位。

庚丁总结西戎劣势,全面谋划布置,抗击西戎之战取得胜利,但羌方不断崛起,成为商朝隐患,庚丁备战,欲征伐三秦、凉州一带羌人部落。

“巫师,此次秦凉之战是凶是吉?”

“回大王,依天盘、地盘相叠,舍阴取阳,天盘所示,此战有所阻。”

“何阻?”

“天干为葵,呈异象。”

“可否具体?”

“殷有羌女,必以议和阻此战。”

“不可!”庚丁忿然作色:“羌方屡次侵我边戍,致戍军损失惨重,若议和,岂不损我大商之威严!”

“巫师可有妙计解此凶相?”

“若羌女愿将心脉之血溅于地盘之上,便可改天盘凶相。”

“羌女何在?”

“叛国之将,误国之妻。”

“若能为国之安宁,民之安乐而死,也算女中豪杰,此事全权交予巫师,孤静候佳音。”

“定不负大王所托。”

次日,巫师领几十精兵包围将军府,放言道:“少将尹珩叛国而逃,今捕其九族,处劓殄之刑,以示众人!府内有不愿束手受戮者,格杀不论,恕不留情!”

拓跋惜月立于府门前,大笑道:“堂堂一国之君,想打胜仗不好好练兵,却要依靠一个巫师来卜占吉凶?荒唐至极!”

“哼!叛贼之妻竟有如此狂妄的口气!”

“我夫君一心为国,如今生死未知,你们却说他叛国而逃,真是可笑又可悲!”

士兵上前将她按住,巫师死死拽住她的头发,面目狰狞道:“臭婆娘!当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

“呸!狗贼!这才是你真正的面目吧!”

巫师脸色阴沉,抽出袖中的短刀,刺向拓跋惜月心头,鲜红的血顺着刀晕染开,拓跋惜月眉头一皱,将胸口的短刀拔出,血液喷薄而出,溅到巫师的的衣服上,巫师将拓跋惜月的血洒在天地排盘中央,嘴角狞起一丝笑:“羌人血果真更能养护天地排盘。”

巫师挥袖而去,大笑道:“人带走,将军府嘛……烧了!”

两个士兵将口吐血沫的拓跋惜月一路拖到了王宫门前,巫师大步迈向殿前,作揖道:“天盘异象已改,此刻出兵定大败羌方,全胜而归!”

“那宫门外是何人?”

“为国为民牺牲之人。”

“何人?”

“前少将夫人拓跋惜月。”

“混账!你可知她是何人!”庚丁脸色骤然大变,低吼道:“为何擅自动手?”

巫师面不改色,抬眼道:“大王昨日下令将此事全权交予属下,今日便不记得了?大王还是尽快派兵出征吧,机不可失,别误了时辰。”

“将她带上殿来。”

“属下怕她脏了大王的……”

未等巫师说完,庚丁便大吼道:“孤就是要看看她!有何不妥!”

两个小兵将拓跋惜月托到殿内跪下,巫师笑道:“属下先行告退,大军随即出征。”

庚丁闷声不语,他心中明了,巫教势力大增,已经危及王权,可他此刻已不愿再与巫师多言。

庚丁走到拓跋惜月面前,轻声说:“抬起头来,让孤好好看看你。”

见拓跋惜月毫不理睬,庚丁用手抵住她的下颚,拓跋惜月瞪圆了眼“把你的脏手拿开!”

庚丁笑道:“既然如此厌恶孤,为何还让子蓁来找孤?”

“只有你能救她……”一说到尹子蓁,拓跋惜月的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我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子蓁……”

“暂且不说这个,孤与子蓁也有些父女情分,你先看看这是谁。”

拓跋惜月面无血色,转眼看,只见侍卫押着一麻衣跛子上殿,他头发散乱,额前依稀可见几道疤痕。

“阿珩!”拓跋惜月心中一惊,浑身颤抖,隐忍已久的泪水也流了出来。

“你不用叫他,他听不见的。”庚丁看了看尹珩,又看了看拓跋惜月,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尹珩一见拓跋惜月,便挣开了侍卫,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到她面前,紧紧抱住她,泪如泉涌。

“月儿……月儿……”

“好一对苦命鸳鸯啊,少将军,今晨之事,考虑的怎样?”庚丁嘴里说着,还不忘让身边的侍从用手比划给尹珩看。

“羌方乃蛮人,兵强力壮,善马术,仅以兵力相抗衡显然不敌羌方,需以防御为主,精锐军队缓攻为辅,草民能对大王说的只有这些,请大王放过月儿。”尹珩将拓跋惜月牢牢抱在怀中,与庚丁说话的语气却像在求饶。

“少将军仍不愿为大商效力?”

尹珩看着侍从比划的手势,面色越发难看,“恕难从命!”

说罢,尹珩抱起拓跋惜月走出王宫,雪飞浊云起,灰色的天空仿佛要压到他们身上。

“阿珩。”拓跋惜月伸手摸他的脸颊,轻轻唤他的名字,他低下头,蚕丛之战十四载,不惑之年已过,那双眼早被风霜蒙上了一层沙,眸中的深情却比当年更加温柔坚定。

“铲除蚕丛余寇后,我这副模样,也无颜回到你身边,听闻你已嫁给庚丁,想着有人照顾你,我便安心了。”

拓跋惜月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开口说话。

“未曾想到,庚丁竟会对你下此毒手……”

她牵强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包容与理解。

雪还在下,宫门外只剩尹珩抱着拓跋惜月离去的背影,一如那年殷城城楼下,祖庚一身喜袍,抱着满身是血的姜月漓,在雨中黯然离去,眼中的天地早已褪去了颜色。

庚丁站在宫楼上,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出宫门,挥袖道:“放箭!”

埋伏在宫墙两侧的暗卫取出青铜镞,瞄准城下二人。

“嗖”地数声后,尹珩双膝跪地,嘴角溢出鲜血,笑道:“我早知道……他不会放过我……”

他俯身将拓跋惜月护在身下,抚着她额前的几缕碎发,问道:“他真的……能照顾好子蓁吗?”

拓跋惜月含着泪点头,尹珩笑道:“那就让我……随你去吧……”

话音未落,他便抱紧拓跋惜月。

她的额头靠着尹珩炙热的胸膛,笑着说:“我心知,你是不会丢下我的……”

此时,再深情的表白尹珩都已听不见,唯有深深一吻,方能表达此情至深。

天地一片皑皑,只有血,染红了宫门。“去收拾干净。”庚丁口中却只蹦出了冷冰冰的几个字,宫外的两个人,似与他毫不相干。

风花雪月一向最能撩动人心,即便是早已堪破红尘的人,也曾动过情。有人抽身而出,便可心怀大道,人间天上,有人沉溺其中,便矢志不渝,不愿脱身。

“叛国之将,误国之妻,孤早该想到是她……”

雪,很快掩埋所有痕迹,庚丁独自走下宫楼,宫门外是空无一人的冰冷街道。

庚丁不是退而求其次的人,他无法得到的,别人也不会有机会得到,即便那颗心从不属于自己。

风流的少年公子,本以为自己的心只能在风月之地浪迹一生,漂泊无定。

其实,尹珩只不过是没有遇见拓跋惜月,遇见她之后,世间万物,都不及她含羞带笑。

十三年前,尹珩提议带兵深入歼灭羌人,由玉垒山脉西北侧至诺尔盖草原东南方,军途千万里,狼烟不断,可沙场在他眼中,只是通向格桑花海的必经之路。

若是打了胜仗,他便会成为王权最大的威胁,纵然他心中无意于功名利禄,廪辛也不会留下他。

“这场仗打了整整三年,仍没能一举消灭马羌。残兵败相终会成国之弃子,我这般模样,也无颜见月儿了。”尹珩独对天边的落日,叹了口气,“还好,我终于来到格桑花海了,只是可惜,你不在我身边……”

他常年握剑的手,此刻却能如此轻柔地抚过每一株格桑梅朵。

不论是谁,在漫漫人生路上,终归会遇到一人,使之愿柔情相待,朝暮相思。

“月儿,爱恨舍得,莫失莫忘太不容易,我只愿你所求如意,长安永和。”

世间文字千千万,偏一情字便能愁煞世人。人一旦动了情,便如同坠入深渊,无可救赎。

“我恨你!”内庭中,尹子蓁双眼通红,向庚丁叫喊着。

“子蓁,孤并非有意伤害月儿。”

“我不会再信你了。”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将军府被烧,你也无处可去!”

尹子蓁长眉倒竖,牙关紧咬,不屑道:“即便浪迹街头,我也不愿与暴虐之人为伍!”

庚丁应声而起,将手中茶盏扔向尹子蓁,怒吼道:“孤量你也走不出这王宫!”

“哼!有本事,就杀了我。”

“来人!将她带回偏殿好好反省,未经许可,禁止踏出殿门半步!”

“姑娘请!”

尹子蓁被两名侍卫带走后,三秦、凉州相继传来捷报,主将擒杀羌方伯,占领羌方部分土地,羌方大败商军。

庚丁派与王族关系密切的逐、何等五族戍守所得羌方土地,但羌方虽败,却未遭攻灭,庚丁伺机而动,欲一举消灭羌方。

“孤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能得到,天下如此,美人亦是如此!”他不知道当初辛尹珩割去尹珩双耳,将他关入深牢是对是错,“有些事孤既做了,便不会后悔。”

半载后,商康祖子嚣却郁郁而终,其长子武乙继位,武乙暴虐无道,商复衰。

公元前1046年,武王姬发联合各部族,进攻朝歌,讨伐纣王,是为牧野之战。

殷商大败,纣王于鹿台自焚,延续五百余年的商朝就此覆灭,一个更加繁盛的朝代巍然屹立于镐京。

江山易主,又有多少来不及说的故事被掩埋在历史洪流中,多少惊鸿一瞥,化作流水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