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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62 方爸爸即将被推到了

次日,大军离开鹰堡。

依照计划,在十二天后抵达了南郡外围。方洵九没有着急下令攻城,反而让军队驻扎在距南郡十五里的丛林地带。每天除了少数的时间她是呆在主帐里查阅资料和用餐,更多时候,她都不见踪影。唐尼和贺子昂根本不知道她究竟在干什么,只能每天在林地里用望远镜注意着南郡的动向。

到了驻扎的第四天,方洵九每每从外回转,神情都异常凝重,常常送去的饭菜也不怎么动。贺子昂不忍看她糟蹋自己的身体,亲自给她顿了一锅汤,打算给她送去。

彼时,天色入暮,如血残阳渐渐没入了地平线。两颗交错的行星在穹顶现出轮廓,疯长的夜幕取代了最后的鱼肚白,营地里火光憧憧,在隐蔽的树林中投下一地斑驳碎影。值守的士兵换了一轮。唐尼正夹着烟蒂,在主帐外走来走去,见着贺子昂提着保温桶过来,急忙迎上去,扔了烟头敬礼道:“首长。”

“方洵九吃饭了吗?”贺子昂瞟着主帐的帘子问。

唐尼摇头:“没。一个小时前晚饭就送进去了,刚才警卫去收碗盘,才发现她还是没怎么吃。”

贺子昂眉头一拧。

唐尼看他不说话,思索了一阵儿,又问:“我不太明白,方小姐现在是在计划什么?这都第四天了,为什么还不下令攻城。”

贺子昂收回视线,依旧没有吭声。

唐尼不比罗杰斯夫的稳重,本身就是个憋不住话的,迟疑片刻,还是说:“按着理论,我们应该一到南郡即刻进攻,现在驻扎的这片林地虽然隐秘,但我不认为能躲过变色人种的侦查。已经失去了原先的战机,方小姐是想等这些蜥蜴根据我们的打法认真布防,好和我们来个世纪大战吗?”

“唐尼。”贺子昂语调微冷。

唐尼一抖,这才发现自己把内心的吐槽说出来了,懊恼的抓了把头发,诚恳道:“我不是怀疑方小姐,只是不能理解现在的状况。”

“今天变色人种的布防有变动吗?”贺子昂问。

“没有。说起来,我也觉得奇怪。”唐尼抱着手:“以他们的侦察能力,不至于到了现在还不清楚我们已经兵临城下,可距离我们最近的西门,守军力量仍然很薄弱,看起来不堪一击。”

贺子昂瞳孔骤缩。

唐尼对上他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谨慎的道:“难道,这是个圈套?”

贺子昂不置可否。过了半分钟,他才重新看向主帐:“我先和方洵九谈一谈。”

“好。”

“你继续注意南郡的动向,每隔半小时派侦察兵巡视营地周围五里,一旦有情况,以信号弹为通知。”

“明白。”唐尼点点头,转身走远。贺子昂杵在原地琢磨了半晌,调整了一下情绪,慢慢走进了主帐。

帐子顶上挂着一盏能源灯,方洵九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摆着一沓资料。透白的光线笼罩在她的身上,将她没什么血色的脸映照得如同一张白纸。她看得专心致志,没有注意到贺子昂故意放轻的脚步。直到那双军靴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方洵九才抬起头来睨着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贺子昂看向她手里的资料,正是南郡一带的地形分析。他还没开口,方洵九就将资料夹进了一本书里,撑着头问:“又来送温暖?”

贺子昂没什么好气的白她一眼,蹲下来把保温桶放在她跟前,一边拧开盖子倒了一碗汤,一边说:“你这几天又犯什么毛病了,不肯好好吃饭?”

“没,就是感觉这个随军的厨子和我八字不合,总弄些我吃不习惯的东西。”她拿起碗喝了一口,吧唧嘴道:“看,你做的汤就合我胃口多了。”

“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给你当厨子。”

方洵九一口没下肚的汤呛了出来,慌忙擦了嘴边的水渍,梦幻的瞅着贺子昂:“你说话要注意点,都是有身份的人了,别这么动不动就当孙子。”

擦……怎么在别人身上百试不爽的套路到了方洵九这儿就一路堵车了呢?

心累。

贺子昂揉了揉胸,气结的坐在她对面,看她喝了一整碗汤,这才缓解了一下脾气。他扫视着地上的资料,问:“你在研究什么?”

“还能研究什么?当然是怎么拯救银河系,不然像你一样,整天研究怎么套路爸爸吗?”

“……”居然被看穿了,贺首长有点心虚。他的眼神游移着,强行把话题往正事上带:“你打算什么时候进攻南郡?”

“说不好。”方洵九敷衍的给了三个字,就不准备再回答下去了。

贺子昂深知她的尿性,只能由自己找切入点:“南郡的布防和之前的变色人种据点都不同,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这个我知道。要是这都需要你提醒,来,爸爸给你当。”

贺子昂怒嚎:“方洵九!我是在和你说正经事!”

“我哪不正经了!”方洵九嚎得比他还高调。

帐子外的警卫集体被这两名大嗓门吓得震了一震,紧张的捂住自己的小心肝。

贺子昂咬紧了后槽牙,和这货大眼瞪着小眼,闷声道:“你不想说,我可以不逼你。我只问你两件事。第一,进攻南郡你有几成把握?”

“……九成吧,说十成好像太不给对手面子了。”

“……”贺子昂再次忍了忍:“第二,还要在这里驻留多久?你应该知道,时间越长,对我们越不利。现在我们距离各据点路途遥远,一旦被其他势力盯上,会孤立无援。”

“我明白。”方洵九难得收敛了玩笑的意味,垂低了眼皮。

贺子昂心头一紧:“既然你都明白,那你究竟在犹豫什么?”

方洵九又不接话了,只是埋着头,从上方投下的光拓落大片的黑影。

贺子昂阖了阖眼,再给她盛了一碗汤。只见她双手捧起,送到嘴边却不喝,仿佛只是在吸取温度。

贺子昂问:“你冷吗?”

方洵九点点头。

贺子昂皱眉道:“现在暑季还没过去。”

她又跟着摇摇头。

贺子昂一把抓住方洵九的手腕:“你知道上一次你的脸上出现这种犹豫不决的表情,是什么时候吗?”

方洵九怔怔的盯着他。

“是你攻打鹰堡的前夕。”

“……”

贺子昂五指力道缩紧,握得方洵九眉峰拧成了一条线。他压低嗓音道:“我不问你的计划,这是基于我对你的信任和尊重。同样的,我也请求你,不要再做出对自己不利的决定,就当是……回馈我的信任,可以吗?”

方洵九不语。

“鹰堡一战,你已经引起了各方的忌惮,包括地球方面。‘佩特计划’结束后,你的存在对于任何执政党来说,都是威胁。鹰堡战役为你埋下了祸端,他们可以以违背人性的作战方式为借口,将你归为战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终生监禁,或者,死刑?”方洵九无所谓的笑起来。

贺子昂被她的笑激怒,手上也愈发不知轻重:“方洵九,这不是一个轻松惬意的话题,就算你真的不惧死亡,你也要考虑那些在意你的人的感受,像跟你几年的唐尼四人,还有祁言,还有……我。”

方洵九眼神暗了暗,随即,又恢复了一贯懒散的神情:“大兄弟,你弄疼爸爸了。”

“……”大兄弟回过神来,蓦地松开手。方洵九的腕子上已经出现了几道红印。贺子昂说了声“抱歉”,语气总算柔和下来。

方洵九摆摆手:“行了,别一副带了绿帽的表情,我答应你。”

贺子昂失神的望向她。

方洵九好笑:“我答应你,够了吧,话说你这么能叨叨的本领真的不考虑转行去当个单口相声演员?”

“……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学。”贺首长说得非常认真。

方洵九一噎:“妈蛋,一天到晚就知道说骚话,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和场合!”她站起身,走到贺子昂边上踹了他一脚,举步就要往帐外去。贺子昂紧跟着起身,拎着她后背衣服问:“你去哪?”

“出去逛逛,顺便看看情况,想想怎么拿下南郡。”

“不许去。”

“啊?”方洵九惊悚回头。这家伙是铁了心要当逆子了?

“逆子”同志拿出了领导的气魄,掷地有声的道:“你有几天没好好休息了心里没点数吗?而且,我还有话没说完。”

“还有?!”方洵九差点跳起来:“是在下输了,今天不表演单口相声了行吗?没钱,不想约。”

“方洵九。”贺子昂叫了她一声,腔调里带着几分缱绻,刺激得方洵九手背起了层鸡皮疙瘩。她讷讷的应了声,呆滞的看着贺子昂从军装里面的衣兜里拿出一个折叠的牛皮袋,郑而重之地递到她手边。方洵九迟疑地瞅了瞅,伸手接过:“这是什么?”

贺子昂紧张地绷着身体,见方洵九把牛皮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地上,蹲下身翻翻捡捡。他本着豁出去的思想,深吸气解释:“是我银行保险柜的钥匙。”

方洵九:“????”

“还有我的军官证,开保险柜所需的证明材料,以及两张银行卡。”

“……”

“一张是工资卡,另一张是存款卡,所有现金积蓄,都在这里面。”

“……”

“另外,保险柜里,有六张房产证。一套在帝都中央地段,高层景观房,套内一百五十平方米,现在的价值大概在两千万左右。两套在三环,中等户型,出租给别人居住,每月租金足够生活费。还有三套是投资房,现在……喀,是跌价状态,但我想等战争结束后,还是有升值空间的。”

方洵九惊得一动也不敢动。

贺子昂把她拉起来和她面对面,一双眼温柔得如同春暖花开时的和煦阳光,说出的话音却字字铿锵,就像入伍新兵在国旗下的起誓。

“方洵九,如果你需要一个人陪你走过余生,可以考虑我吗?”

“我……我是个复制人。”方洵九哆嗦地说。

“我知道。”贺子昂紧握着她的手,“我不介意。你喜欢被人注目,有我陪衬,会增加你出场的回头率。我打包票,我这张脸还是很过关的。你喜欢战争,我随时奉陪全息模拟战,你想打哪一场就打哪一场。你要是嫌寂寞,我就把军队里的上将都叫来供你吊打。你想到处走走,我陪你踏遍整个银河系。”

“贺子昂……”方洵九一脸如梦似幻,震惊了半天,才喃喃,“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贺子昂一怔。用标准军姿站定,严肃道:“是,我在向你求婚。方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我用我的生命和荣誉保证,无论生老病死,我都会爱你,永远把你放在和我要保卫的土地,同样重要的位置。”

“……”

煞白的灯光映在这个男人身上,掩不住他透着红晕的面色。他像一个陷入初恋的孩子,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属于他的答案。也像一颗璀璨而耀眼的恒星,那么炽热,那么明朗,让人炫目。方洵九有那么一刹那,觉得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心脏跳动的速度慢下来,如被重负压住。这不同于每回她和祁言接触时,她的情绪。她似乎开始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方洵九嘴唇动了动,刚要启齿,唐尼乍然冲进了军帐,冒失的吼了一嗓门:“首长,方小姐,出事了!”

贺子昂:“……”

方洵九:“……”

两人保持着手拉手的姿势。唐尼刚一抬头,整个人都石化了。他僵在原地,有一种即将被贺子昂的锋利目光射成筛子的错觉。而方洵九则认为,从没哪次听到“出事了”这三个字,有如此亲切的感受。

她笑眯眯的问唐尼:“来,好好说,仔细说,出什么事了?”方洵九用力抽回手。

贺子昂落空的爪子顿了顿,看唐尼的眼色愈发不友好。

唐尼咽了口口水,小声道:“报告首长,我不是故意要破坏您的事,只是刚接到消息,虫族的首席指挥官爱德华在两天前于维图城遭遇不明袭击身亡,现在他们三个据点的部分兵力正在紧急转往维图城。”

贺子昂和方洵九一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沉默许久。

方洵九在帐子里踱着步,贺子昂道:“不排除是雇佣兵的作为。”

“不是不排除。”方洵九停下来摸下巴:“而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就是雇佣兵。先是我,后是巨坦人,现在虫族也出事了,隐藏在雇佣兵背后的黑手几乎能够确定了。”

“你认为是……”后面的话,贺子昂没有准确说出,但他和方洵九心知肚明。

方洵九看着他,点点头。

贺子昂蹙眉道:“这实在有些荒谬。在防护层的杜绝下,她们是依靠什么技术联络上雇佣兵的?”

“不知道。”方洵九摊手:“但我确定她们掌握了粒子高速传送带,且比我们更假完善。”

“……”贺子昂揉了揉眉心,“后续我会多加注意,唐尼,加强营地巡逻,增加方洵九身边的警卫力量。另外……”贺子昂顿了顿:“既然你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要顺藤摸瓜,最好是从原住民身上下手。”

方洵九眼神一黯。

贺子昂知道她想起了祁言,转移话题道:“之前释放的佩特星奴隶,还有极少数停留在我们的据点,等南郡战事结束,或许可以从他们身上找出线索。”

“再说吧。”方洵九淡淡应了一声。

唐尼插话道:“还有一件事。”

两人齐齐看向他。

唐尼看着方洵九,斟酌着道:“从虫族北边据点前往维图城的部队,我分析过他们的路线,结合罗杰斯夫那边传来的祁言带领的原住民的消息,我估计最迟半个月后,两方人会在羌岢平原遇上。”

“……”

方洵九登时脸色微变,眸光一瞬间沉了下来。她的脑子里迅速分析着羌岢平原的地理位置,以及最佳的应敌战术,嘴上边问:“虫族有多少兵力?”

“接近一百七十万。”

“……”

祁言那方的人数她根本不用细问,这么短的时间内,加上她所知的佩特星人的居住习惯,祁言能集结的实在有限,满打满算,不会超过两万人。

两万对上一百七十万……

方洵九后背发凉。如果兵力相当,虫族不会节外生枝。但这种情况,两方一旦遇上,虫族几乎是碾压性的绝对优势,且还有安加拉峡谷的债搁在那儿。方洵九阖了阖眼,再睁开时,先前的犹豫一扫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坚毅。

“我们离羌岢平原最近的据点是日暮山城?”

“是的。”唐尼一边回答,一边惴惴不安的觑向贺子昂。

贺子昂道:“你还是决定要去营救他和他的族人?方洵九,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现在对你是什么看法,你不清楚吗?况且神祭部落是他们的精神依赖,大祭司已经对你有所行动,佩特星人只会更加憎恶你。”

“精神依赖不能只是高高在上的象征,他们需要一个更切实存在的领袖。”

“可那永远不会是你!”贺子昂语带薄怒。

“我知道,我从来没有觊觎不该属于我的荣耀。不说了,说多了糟心。”方洵九疾步走向帐外。

贺子昂问:“你又去哪?”

“透气。”她在门口稍稍一顿:“你想要的答案,在拿下南郡后,我回答你。”

说完,方洵九的身影就快速消没在夜色里。

贺子昂出神的凝视着帐外影影倬倬的火光,本来已经沉到谷底的心似乎又看见了一线希望。他叹了口气,转身收拾地上的保温桶和资料。唐尼杵在原处问:“首长,现在怎么办?”

“等吧,方洵九这会儿应该比你我更心急,要不了多久了。”

“是。”

凌晨五点,万籁俱寂。

静谧的星空下,所有的景致都像被一副定格的画卷,经久没有改变。祁言带领的佩特星人此时停留在蓝海沿岸的一片沙滩上。众人席地而眠,只有少数几人在边缘处巡视,保持着警戒。

中间一簇篝火将灭未灭,祁言侧身睡在篝火旁,蓦地惊醒,喊出了方洵九的名字。与他相近的年迈长老闻声醒来,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不说话,冷汗从惨白的面颊上滑过。他摇了摇头,回忆起刚才做的梦。

方洵九浑身是血,站在成丘的尸山上,回头看他。在他脚下,是血色汇成的河流。

祁言抱住头,心里似有千百只蚂蚁在疯狂啃咬,疼得他无所适从。他想念方洵九,担心她,担心得快要失去理智,可他明白,他必须坚持自己的路,唯有坚持。他压低声音,一遍又一遍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语调喊着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方洵九……方洵九……”

与此同时,南郡外围的人类军驻地。

贺子昂彻夜未眠,翻看着方洵九查过的资料。当他看到南郡周围的地形图上被方洵九用指甲划过的深刻痕迹时,他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唐尼这时也冲进营帐,用急迫的口吻道:“首长,方小姐半夜调走了一千五百名骑兵,还带了之前缴获的一部分弹药,是不是有什么突发情况……”

他的话尾音还没落下,突然,一声巨响撼天动地。随着地面轻微的晃动,林地里安睡的士兵纷纷被惊醒过来,他们恍惚的站起身,仿佛身在梦中,不可置信的望着远方的景象。

南郡以南的富巨山,一座数十年都没有爆发过的死火山,莫名从中壁裂开一条缝。滚烫的岩浆顺着山体流下,短短几分钟,整个山壁忽地尽数倾塌,洪水猛兽般的橙红液体映亮了半边天际,跳动的火舌足有几米高,所过之处,万物尽成灰烬。

贺子昂和唐尼慌乱地跑出营帐,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就看见了这让人肝胆俱裂的一幕。贺子昂目眦欲裂,脑子里还在回响着方洵九说过的答应他,不会再做对自己不利的事。而现在……

他麻木的站到就近的山坡上,望着那岩浆汹涌而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视觉冲击。像是电影里的末日画面,惨烈到极致,所有的一切,都在弹指间被摧毁。他的耳膜里,几乎响起了十五里地外,南郡内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很快,南郡的城门打开,无数人从内城涌出,有变色人种,也有俘虏和奴隶。他们惊慌失措地往外奔逃着,然而,却快不过岩浆覆盖的速度。林地里的士兵眼睁睁地看着岩浆窜入南郡城中,又由城门溢出,极目所望,皆是火海。

被岩浆吞噬的人,甚至都无法发出任何音节,就葬送了性命。

唐尼浑身发麻,好半晌,才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Shit!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那座火山会……”话到一半,他猛地反应过来:“难道,带走弹药是为了……为了……”唐尼不敢说出来,周围还有太多警卫,他只能哑然看向贺子昂。

贺子昂铁青着一张脸,双手攥成了拳头,呼吸之间,充斥的都是迎面扑来的炙热气息。他简直恨不得在这一刻亲手掐死方洵九,可事实上,他却更担心她现在的处境,离岩浆远不远,有没有危险。他对自己的心情感到颇为失望,沉默片刻,贺子昂松开颤抖的手道:“让所有人立刻撤往高地。”

“是。”唐尼快步去吩咐了几个将领,随即又回到贺子昂身旁看着南郡惨不忍睹的场面,愤慨道:“真是疯了!方小姐真的是疯了!她难道不知道南郡里面还有我们被俘虏的士兵以及佩特星人吗?!”

贺子昂不说话。

唐尼又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等岩浆冷却,救人!”贺子昂不忍再细看那座生灵涂炭的城池,转身跟着部队撤离:“如果有必要,我会联系统战部,将方洵九送回地球,交给军事法庭处理。”

“首长……”

唐尼还想再说什么,贺子昂没给他这个机会,加快步伐,拉开了距离。

一切成了定局。

被人为引爆的火山足足喷发了两天一夜。南郡这个曾经被各大种族视为必争之地的重要据点,一夕之间成了废墟。到第三天,一场豪雨下得天与地的界限都模糊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焦煳的气息。放眼望去,入目之景,是寸草不生的荒凉。

再等了一宿,贺子昂确定危机已经过去后,才率领大军从高地上退了下来,沿着城门处延伸出来的一条大道,进入南郡。路面全是凝固后的黑色岩浆,其中镶嵌着无数零散的白骨,分不清种族,仿佛是人间炼狱。每走一步,都能踩在那些脆裂的骨头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贺子昂心中的怒火难以遏制,紧握的五指几乎将掌心掐出血。他亦步亦趋地行在废墟上,满目凄然。

入了城门,雨幕如浓雾般罩住了整片南郡。所有房屋都镀上了一层焦黑,坍塌得残破不堪,岩浆使得地面抬高,没过了近一半的建筑物。唐尼分派了任务,士兵们很快各自散开,去搜寻那微乎其微的生还者。贺子昂和唐尼则一路前行,到达南郡中部,一座矗立的塔楼前,两人看见了一个熟悉而瘦小的身影。她孤零零的站在一个凸起的小土坡上,还是那身宽松的t恤和牛仔裤,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裤子被划出了几道口子,裸露的脚踝上有几条血痕。她背对着两人,不知在思考什么。

贺子昂双脚沉重得仿似灌了铅,走近几步,哑声喊:“方洵九。”

方洵九回过头来,目色有一瞬间的茫然。她看看贺子昂,又看看不远处的唐尼,听着其余士兵匆匆的步伐,仿似从一个噩梦里回过神,缓缓走下了土坡。临到贺子昂跟前,她脚下一软,险险跌倒。贺子昂手疾眼快,一把扶稳她,原先酝酿好的各种斥责,在看见她白如死灰的脸颊时,都化成了不忍心。

半晌,他小声问:“为什么?”

方洵九咬着下唇,深吸一口气,竭力站稳。

贺子昂一字一顿的道:“你不是已经答应了我,不会再做对自己不利的事?”

“我没有选择。”方洵九敛低眼皮。

“怎么会没有选择?”贺子昂提高声线:“你可以和我一起商讨战术,用正常的方式拿回南郡,而不是以这种……惨无人道的毁灭!你是为了祁言吗?你要争取救他的时间?所以才会这么不择手段?”

方洵九默默盯着他。

“说实话,我的确想抓紧时间。”

贺子昂整个人一抖,绝望的收回了手。

“可是,”方洵九补充:“这不是我用你所谓惨无人道的方式的理由。”

“那你为什么……”

“我说的话,你就信吗?”

贺子昂稍有迟疑。

方洵九淡然道:“用行动找答案吧。我头一回干这种壮举,也需要缓一缓,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说完,她与贺子昂擦肩而过,走到唐尼边上,叹了口气,仰头道:“如果发现生还者,不要靠近,及时通知军医处理。”

“方洵九,你……”

贺子昂满腹疑问,剩余的话还没脱口,方洵九的身影已在雨帘中渐行渐远。

……

后续几天,方洵九一直呆在营帐里半步不出,除了让人拿了份地图,就再没任何动静。贺子昂对她这次的行为无法释怀,明明担心她的状况,却没过问半句。

直到南郡覆灭后的第五天,这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各个种族。包括远在蓝海上游的佩特星族群,也得知了这个消息。所有人都对这个地球指挥心存畏惧,也都在骂她泯灭人性。祁言在一片纷杂的声音中,想起方洵九教给他的点点滴滴。她的笑靥如花和他人口中的冷漠形成了鲜明对比。有一夜,祁言朝着南郡的方向孤身奔袭了几十里,他想亲口询问方洵九,想确定她的安危。可黎明突破重重云霭时,他还是选择了停下,回到他应该存在的位置。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方洵九现在的处境。如果要保护她,他必须有相当的能力。当年迈的长老看见祁言风尘仆仆的回来时,问他是否要停留两天,祁言却摇了摇头,坚定的说:“继续走。”

随后,各方的局势出现了变动。巨坦人兵守意城,虫族大部分兵力集中在维图城,而变色人种最后一个小据点的两百万士兵开始明显向美东湾进发。那是前往虫族中心据点的必经之路,意图已经相当明显。仅有一道海峡相隔的远古兽族,也开始蠢蠢欲动。

时值中午,方洵九仍旧坐在帐中,一连几天,她甚至都没挪动过位置。她的目光专注在地图上,手里拿着一支红笔,在上面描出了无数条线路。贺子昂站在帐外,手里端着一盒盒饭,正纠结要不要送进去。

唐尼恰巧经过,看见贺子昂,便上前敬了个军礼。

贺子昂问:“搜救有进展吗?”

“暂时还没有。”唐尼摇头:“方小姐她……”

贺子昂打断他的话:“几个种族现在是什么动静?”

“对我们很不利。”唐尼沉声道:“几乎所有人都在斥责我们为了胜利不顾人性。南郡的现况,加上之前拿下鹰堡的打法,已经将我们逼到了风口浪尖,准确的说,是将方小姐逼到了风口浪尖。据我推测,变色人种,虫族,以及远古兽族,很有可能会进行联盟,为了方小姐的安全着想,我认为……”

唐尼一句话没说得完整,营帐的帘子忽然被捞开,方洵九一手捻着地图,站在了两人跟前。两人先是一愣,方洵九面色沉着的说:“不是可能会进行联盟,是必然会进行联盟。”

“……”唐尼瞅瞅她,又瞅瞅贺子昂。

贺子昂的眼神胶凝在方洵九身上,一转不转。

方洵九展开地图道:“我们必须抢在几个种族达成合作意向前,截断他们联盟的可能性。立刻传令回鹰堡和冬冀城,让罗杰斯夫和贾维斯领四百万兵力绕过拉玛山谷,沿红河下游尽快抵达虫族的中心据点维图城。虫族战损小,维图城兵力不好估计,但我预测不差的话,不会少于七百万。如果是正面交锋,胜算不够六成。所以,先让罗杰斯夫和贾维斯在这里,”方洵九指着维图城东边的山脉,“在这里屯兵。这个隘口是美东湾到维图城的唯一通路,西面红河的耳平湾忽略不计。变色人种不熟水性,走水路的可能性太小,加上耳平的特殊地形,暂时不用防守。”

“方小姐……”唐尼怔怔的道。

“至于陆尧……”

方洵九正准备接着安排,一名中将突然气喘吁吁地冲到几人面前,军姿都还没站得稳,就慌张道:“发现了……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唐尼皱眉。

中将急喘两口气,憋红脸道:“生还者!就在塔楼下面的防空室!”

方洵九:“……”

除了她,其余两人都是一脸不可置信。方洵九当先反应过来,拽住想要举步的贺子昂,问:“通知军医了吗?”

“通知了!”

“做好防护措施了吗?”

中将一边奇怪着方洵九为什么会知道要做防护措施,一边点头答:“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命令所有人不能靠近。几名军医正在防空室周围进行消毒。”

“很好。”方洵九微微颔首,松开了贺子昂。贺子昂回头睨她一眼,她说:“还等什么,走吧。”

中将带着三人来到境界区域,先是拿出了隔离衣给三人穿上。这时,贺子昂也几乎猜到了事情的发展,一言不发的穿好隔离衣,又悉心替方洵九检查了一遍拉链,这才穿过警戒线,进入了塔楼内。塔楼地面有两道石关。石关打开,露出了底下黑漆漆的防空室。中将提着太阳能灯,蹲下身,用光映照出底下的情形。里面安顿的是变色人种的伤兵以及部分佩特星奴隶。上百人全都奄奄一息,有些伤兵已经死亡,身上大面积地长着密密麻麻的脓疮,还在冒着黏稠的分泌物。恶臭扑鼻而来,熏得人难以睁眼。而那些还活着的人,身上也有程度不一的脓疮症状,显然是一种传染病。

唐尼捂着嘴鼻问:“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艾德拉病毒……”

贺子昂呢喃一句,猛地脸色大变,拉着方洵九奔出了塔楼。唐尼听见这话,后背也是一凉,忙不迭退了出来。中将和剩余的士兵齐力将石关重新合上,随即也走出了塔楼。

贺子昂领着方洵九远离了塔楼几十米,才堪堪停下来,将隔离衣脱下,扔在地上,怒视着方洵九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南郡里面发生了瘟疫?”

“不算太早,也就比你早个五六天。”

“……”

方洵九学着贺子昂的步骤笨拙的脱着隔离衣,说:“我在鹰堡时就说明过,变色人种的行为不符合常理。我们抵达南郡外围后,我故意驻军不攻,每夜篝火通明,变色人种不可能没有察觉我们已经兵临城下,但他们仍没有作出相应的布防,这更加深了我的疑惑。所以,我做了个简单的实验。”

“什么实验?”贺子昂闷声问。

唐尼和中将也赶到了两人身边,都是紧张的望着方洵九。

方洵九像是在说一桩无关痛痒的事,闲散的道:“我猜测南郡里发生了疫情,并且很严重。不然变色人种不会闭城不出,也不会不去另一据点请求支援。而大型的疫情普遍会污染水源。”

贺子昂倒抽一口凉气,“南郡地形图上显示,他们的饮用水来自一条地底的暗河,从城西排出,汇入山涧。”

“没错。我逮了一只长得像兔子的小家伙,把它扔进山涧里洗了个澡。如你所想,这可怜的小家伙第二天奄奄一息,第三天全身长出了脓疮,第四天就一命呜呼了。”

“……”

唐尼和中将互相看看,眼里满是对方震惊的神色。而贺子昂则是惊怒交加,一把抓住方洵九的肩,狠狠发力道:“你是不是疯了?!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朋友,我知道没经过你同意干了这么大的一票让你很难接受,也很难想办法替我开脱,不过你先放手,你捏死我统战部也不会给你颁发军功章的好吗?”方洵九扭动身子。

贺子昂大吼:“我是担心你!你知不知道那种病毒有多可怕?!如果你不小心感染上……”他的话音骤然低下去,消没于无声,只有发红的眼眶彰显出汹涌难抑的情绪。

方洵九知道这次是自己过分,索性放软了态度:“放心吧,我不是还好好活着吗?话说回来,我刚才听见你说那种病毒叫……叫什么来着?”

“艾德拉。”唐尼脸色发白的插话道。

方洵九扭头看向他:“那是什么玩意儿?吓得你们一个个跟早泄了似的。”

唐尼没心情理会她的玩笑,肃穆道:“这是一种十分罕见的传播性病毒,在人类历史上,二十一世纪初期,非洲大陆曾经大规模地爆发过这种疫病。起初只是普通的感冒症状,发病急,一周之内感染者会出现长脓疮,脏腑大面积出血和休克的症状,最多十天,就会死亡。当时全球的顶尖医学者齐聚,也没能研发出对抗这种病毒的有效抗体,死亡人数高达上百万。为了防止人类灭绝,各国政府统一意见,决定将所有患者集中在非洲大陆的疫病区,投下火油弹,统一焚烧。直到现在,那片区域都禁止任何人出入。”

方洵九呼吸一滞,脸上血色急退,讷讷地道:“统一焚烧?”

“是的。”贺子昂沉重颔首:“和你的方法如出一辙。”

“确定是这种病吗?”她盯着贺子昂。

贺子昂也看向一旁的中将。

中将点点头:“军医检查过,可以确定,的确是艾德拉。”

“立刻下令,退出南郡!所有人至原驻扎地停留,等待下一步指示!”方洵九当机立断,冷声指挥道。

唐尼急忙颔首:“是。”

“那些患者,该怎么处理?”中将问。

贺子昂抢先答:“先不处理。既然没有有效抗体,也无法施救,只能留着。这些人,是证明我军没有不择手段的证据。”

“好。”中将应下,旋即和唐尼一起去集合士兵了。方洵九理了理纷乱的思绪,好一阵儿,才对贺子昂说:“你跟我来。”

贺子昂默然不语,尾随她走回了军帐。

帐外,哨声吹响,人声交替。帐中,一片死寂。

方洵九背对贺子昂,捡起地上的地图,慢慢地道:“陆尧那边,你让他率领一队精兵,从简就轻,追着变色人种的屁股打,旨在扰敌,尽量加快进度,把他们逼到罗杰斯夫和贾维斯的大军驻扎地。”

“……”

“除了鹰堡,其余据点的防守都不能松懈。等南郡兵力经过休整后,你们即刻向美东湾出发。远古兽族如果渡海,会在这个点进行登陆,你们的第一要务,是在兽族和其他两个种族之间,建立一道屏障,防止他们联军。”

“我知道。”贺子昂蹙紧眉头,“那么……你呢?”

方洵九回身望向他,眼底闪过一丝的抱歉:“这次的事,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如果你能事前有这个觉悟,的确会让我省心很多。好在现在出现了生还者,能让你将来被各方钉死在耻辱柱时,给你一个台阶下。”

方洵九翻个白眼:“那我可真谢谢你。”

“嘴上说没什么用,还是要拿出点实际感谢。”贺子昂挑着眉头道。

“回头我用500个G的硬盘贿赂你。”

“……”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给你说抱歉,”方洵九斟酌着词句道:“我需要借调日暮山城一百万精兵。”

“……你还是决定去帮助他?”

方洵九低低“嗯”了一声,接着说:“后续的战事,我可能会缺席,至于多久,现在无法确定。”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方洵九,你明明清楚你和他之间横亘着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手?”

方洵九没有正面回答,反而从牛仔裤的裤兜里拿出了一个牛皮袋。贺子昂瞳孔一缩,看她迟疑片刻,终究把牛皮袋递到了他的手边。

“这些东西,我一直带在身上,这几天,我都在想该怎么向你开口。”

“……”

“这张好人卡,只能请你收下了。贺子昂,你值得别人的真心对待,很可惜,这个人,不是我。”

“不能再考虑考虑吗?”贺子昂苦涩地笑道。

方洵九摇摇头:“后面的事,你多盯着。没有我发光发热,该是你的主场了。等我……等我解决了我和祁言之间的事,再来和你们会合。”

方洵九迈开步伐。

贺子昂倏然抓住她的手腕,叹息道:“我输在哪里?”

“不好说。”方洵九瘪瘪嘴,“大概……我母爱泛滥,就喜欢那种黏糊糊的小狼崽。”

贺子昂闻言,怅然松了手。方洵九愧疚地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再不逗留,快步离开了军帐。

半晌,贺子昂才回过神,看着空无一人的景致,按住眉心自言自语:“让你来佩特星,的确是我做过最错误的判断。方洵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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