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苏玉这质问的语气，两妖脸色凝重。
她们竟看不透来人的修为。
第三境？亦或是第四境的修士？
楚地中何时出了这等存在？
忽然间，风韵绰约的女子脑海中浮现出一人，神情不禁变幻。
“您是，苏玉国师？”
八年前楚国阴府之乱凤冠山虽未掺和其中，但如此大事自然也不乏关注。
瑾应老道士隐退，一位来历不明，名声刚显的年轻人接任钦天监。
宛若是话本传说照进现实，举手抬足间便轻易荡平了世间乱象，千万里楚地中无数精怪修士尽皆安定，无敢作乱。
此等奇事即便是远在楚地西北数千里之遥的妖族都曾听闻。
据说，凤冠山上那只自命不凡的野山鸡便是无意间惹了此人，因此才会被活生生锤散了百年修为，吓得肝胆俱裂。
从那之后，沈翼再不敢靠近楚国疆域，就算是曾经受邀去齐云州赴宴也是绕开了走，生怕再遇见那位狠人。
苏玉颔首。
这些年来，他虽全身心思都沉在修行之中，深居简出，但毕竟当初阴府一役在修仙界名声大噪，此处又是楚地，被妖族认出再正常不过。
见他承认，女子连忙拉着不知所以的柒音战战兢兢的恭敬行礼。
“小女子涂山衣一介狐妖，与晚辈柒音一起奉凤冠山沈翼之命来此寻山乞老怪，一路走来从未有过点滴祸乱凡俗的念想，国师若不信，可借国运详查。”
她不得不惊惧。
就连凤冠山修为最高的沈王爷都被拔毛抽骨，这等存在，她和柒音两只小妖哪敢招惹？
闻言，苏玉面露古怪。
真不知道那只野鸡逃回山里后是如何编排自己凶名的。
不过，对方自报的姓氏让他不由得有些诧异。
“涂山氏……你是青丘狐族？怎么和凤冠山那群乌合之众搅到一起去了？”
青丘涂山，妖族中赫赫有名的福地洞天。
与他所执掌的大梦天相似，皆是居于世俗红尘之外的古老秘境，据说里面沉睡着一只自远古便长生自视的天妖灵狐，无人敢以小觑。
这等洞天灵狐身份尊贵无比，依常理而言，小小凤冠山可攀不上关系。
那多年前便成功化形为人的女子苦一声，摇摇头解释道。
“我虽姓中带着涂山，但其实与传说中的青丘并没有多大关系……”
涂山衣祖上的确是出自青丘洞天的一只灵狐不假，但那却已经是数千年前的事了。
到了她这一代，除了一个始终坚持守住的涂山氏名头外，体内所流淌的血脉早已与青丘灵狐一族无关，
归根结底，仅是一只祖上阔过，自身略有天资的寻常狐妖而已。
至于柒音，身份背景更加简单明了——凤冠山中一只偶然开智得道的山猫。
因为二人颇为熟悉，亦师亦友，便一同来了楚地。
“原来那只胆大包天的黄鼠狼叫山乞……”听过涂山衣的话，苏玉微微皱眉，“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找他有何目的？”
苏玉可忘不了，扮作老僧的黄鼠狼背后是有着阴府的影子，于是看向两妖的眼神也不由得更冷了。
不知缘由的涂山衣身子微颤，浑身上下宛若灌了铅一般，四肢僵直，就连体内妖气都滞涩了几分。
她不敢隐瞒：“沈翼让我们去他那拿一样东西带回凤冠山，其余并无安排。”
“东西？拿什么？”
“一枚舍利。”
苏玉双眸微沉。
数月前，为了不生意外，他登上静宁寺找那黄鼠狼麻烦的时候曾用山水玺扫过其模糊生平，知道对方是出自楚地之外，从某一佛寺中逃出来的百年老妖。
年幼时偷食香油而懵懂开智，日日受僧侣经诵熏陶，自悟了一套妖修佛法，后心生歹念，偷了几卷佛经逃窜而出，晃晃荡荡来到了楚地南疆的水泊镇外。
听涂山衣画中的意思，那家伙不仅拿了经文，还顺走了一枚僧佛舍利。
但当时冥火烧山时，自己为何没在灰烬中见到？
佛修死后所化的舍利连业火都难焚，可不惧在阴间算不得多么珍贵的冥火……
“恐怕是落入阴府手里了。”
如此想着，苏玉冲两妖罢罢手道：“山乞已死，遗物被冥火烧了个干净，其中并没有什么所谓舍利，你们回去吧。”
“可是……”
涂山衣还想说什么，但抬眼迎上苏玉那带着冽冽冷意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小妖明白了。”
话落，便果断牵起还在思考着楚国国师是何人的柒音径直离去。
身后适时传来了苏玉的话音:“还有，替我向那只山鸡问问好，最迟年后，我当携礼去凤冠山拜会一番，希望那时候不要见不到人。”
说完这些，苏玉淡然回首，目光下意识的在这片数百丈的黑沙平地扫视了一圈，随即便攀风轻踩而上，化作一道流光刹那远去。
山水玺毕竟不是因果道的仙器，窥望他人生平时不会太细致，他要借国运看看山乞自来了楚地后究竟做了什么，最重要的是那所谓的舍利是否遗落某处。
而牵连到国运一事，整个南疆中，郡城白堤自然是最佳选择。
另一边，望着并不怎么将两人当作一回事，施施然离去的苏玉，涂山衣和柒音悠悠叹了一口气。
远赴楚地无功而返，回去后肯定免不了被一通谩骂。
可她毕竟有着涂山氏的名头，再有修为不低的母亲罩着自己，那只野山鸡不敢太过火。
只是苦了没有背景的小猫妖柒音，虽不至于挨打，但今年的天泉水与灵果怕是分不到了。
不过，想到那苏玉国师不久后就要去找那家伙的麻烦，心中难得的又畅快了许多。
“最好再把他的一身鸡毛扯光……”涂山衣恶狠狠的想着。
“衣姐姐。”柒音看了过来，“我们现在就回去吗？”
她有些失落。
在楚国的这些天里，从人族之中体会到了凤冠山中难有的热闹烟火气，虽然心底时常害怕遇到衣姐姐说的那些可怖如屠夫的坏人，但诸多玩乐着实令人难忘。
见她模样，涂山衣笑了笑。
“不急，你以前不是说很想坐一次仙渡吗？我们先在楚地避开那国师游玩一段时间。等人间年关时节，南边的齐云州必然会有仙渡停靠，到时候再乘船回凤冠山便好。”
听了她的话，柒音不禁疑惑：“刚才的苏玉国师不是说要让我们向沈王爷问好吗？等到年关才坐仙渡回去，会不会太晚了？”
“按时间来算，确实有些晚。”
“那沈王爷要是不知道……”
“你管那只野山鸡干嘛。”涂山衣撇撇嘴，与沈翼的之间的关系明显很差，“他倒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还想指望给他通风报信？”
她目光前视，遥遥见到了被农田阡陌围在其中的水泊镇。
“那里正好有一座人族乡镇，一起去看看吧。”
说着，还不忘提醒柒音将两只没能化形的耳朵好好遮住，别闹出乱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