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空青停下医治伤患的动作，上前道了声“节哀！”
转身之际却发现稷川的指尖抽动了一下。
细摸脉搏时，却毫无跳动，可她不会看错，贴着稷川的胸膛才感受到了略微的起伏。
尤空青吃惊的大喊：“还活着！”
招娣停此眼里的光渐渐恢复，不等招娣反应，董方羽已经背起稷川往医帐走去。
尤空青迅速跟上，招娣有些体力不支，在西山搀扶下踉跄的走进时，听到白发男子，雌雄莫辨的置疑着稷川的起死回生。
失望的神色中透着难以言表的悲哀，最后都换成了诅咒，诅咒稷川一定会死。
招娣面无表情的手起刀落，两刀闪过，白发男子便失去了小臂，痛恨的咒骂变成撕心裂肺的哭喊。
被俘虏的虎啸族人见此都瑟瑟发抖，生怕那冷剑下一秒就对向自己。
甚至有些胆子大虎啸人怒骂招娣心狠手辣，妄为仁义之师。
白发男子对稷川做的事，足够让招娣杀他千次万次，可此时招娣不介意让白发男子多活一刻。
尤空青替稷川检查身体时，才发现稷川的身体除了刀伤之外，还有鞭伤，显然是被有虐待倾向的人殴打所致，还有臀部的伤更是惨不忍睹，牙印、灼伤的痕迹、甚至还被生生的完全了一块肉。
招娣强忍着怒意询问，“他还能...还能活吗？”说到最后无意识哽咽，众人望过去时，才发坚不可摧的招娣已经泪流满面。
尤空青一改往常活泼的性子，挽着招娣的手，安慰道：“将军阿姊，你放心我会救活季公子的！”
招娣哽咽的道谢后，便去处理战后事宜，见到白发男子后便一改神色，拽着衣领，来到罕无人迹的冰牢。
说来也可笑这个地牢还是白发男子，耗尽家财打造，先前自己从未进入过，第一次进来却是以罪犯的身份。
白发男子知招娣不会轻易放过他，只求招娣给个痛快的死法，可招娣只是冷漠的注视着他。
那一刻白发男子有一丝庆幸，若眼神能杀人，自己怕已经死在招娣眼神中前次万次了吧。
在一声声求饶中，招娣像对付杜大礼一样，生生踩断了白发男子的肩膀，待白发男子不再那么吃痛时，招娣又安稳的将肩膀复原。
一次又一次，白发男子清晰的感受断骨之痛。
最后的求饶竟带着戏谑，“镇国将军，不过是用了你的男人，何必动如此大怒，再赔给你一个就是了！”
招娣冷颜的神色，在一字一句中沦陷于恶鬼般狰狞，拿起冷剑生生戳入白发男子的“作恶工具！”
白发男子在痛苦的嘶吼中，说出来稷川被俘后的全部遭遇。
“闭...嘴”招娣颤微着说着。
在招娣一声声闭嘴中，白发男子讪笑道：“我还找人扮成将军的样子，还有他阿娘的样子，让他看着他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被人强辱，最后再逼迫这两个女人苟合，你说他当时是什么心情呀！”
招娣黑白分明凤眸，眼下只见血丝，那狰狞的血丝像是在昭告着此人的死亡。
一拳一拳的重击下，招娣无力的低喃，“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招娣知道这个问题很蠢，可她真的不解，白发男主和稷川并无深仇大恨，即便要威逼自己，何至于做到如此惨绝人寰的地步。
白发男子兴奋的大笑，他这一生一直在追寻和他一样痛苦的人，今日他终于找到了，嗤笑着继续说着，“还有他的骨头真硬！鞭子抽了数百下，他依然不肯释放，只要他乖乖释放他一定会更快乐...”
招娣拳头阻挡了白发男子继续污言秽语，白发男子明明疼的想要昏厥，可依然灿笑着讥讽，“就算打死我也消不了你半点心头恨，不如杀了我全族的人，泄恨吧！”
一贯冷静的招娣，怎会不知道白发男子在故意激怒她，可招娣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怒火，好在白发男子受力已经昏厥了过去。
招娣冷静后庆幸自己没有打死他。
接下日子招娣没有再理会白发男子的死活，也不曾去看过稷川的伤病，而是将虎啸族人抓来审问。
细问下才得知白发男子的身世，白发男子原名轩辕应歌，三十年前是左渤英俊的将军，还是左渤的第一大将，若不是左渤皇室卓海氏贸然出军，扬名天下的便会是轩辕应歌。
招娣知晓白发男子姓名时，大吃一惊，儿时他在爷爷哪里听到过轩辕应歌的名字，爷爷曾夸赞过他的仁义，自己也曾读过他所着的兵书。
那本书对她收益良多，招娣记得书中有句话“仁不带兵，义不行贾，可对民要仁，对国要忠！”
能写出这样话的人，招娣一直以为是有仁心者，是优待俘虏，不残害无辜者。
可稷川的每一处的伤都在提醒着众人，此人不过是个道貌岸然之辈。
可招娣在爷爷哪里还听到了关于白发男子一个悲惨的故事，那时董怀仁就告诫过招娣，不要将软肋暴露于敌军之下。
要不然你会亲生杀死自己的软肋，即便不舍，为了身后的百姓必须执行。
就如同轩辕将军一样。
左渤分裂后，轩辕应歌仍然效忠左渤皇家，保卫卓海家，可一次次战无不胜中，他终于惹恼了当时与卓海对立的南宫家，在一次很小的战役中，南宫家虏了他的妻子，那些愤恨他的人对待他的妻子自然也不会善待，找几十人欺辱，还将他的妻子挟到城门后，在他的眼下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受辱。
他如招娣做了同样的抉择，杀死他所爱之人，想要为她剿灭南宫家时，南宫却派人和谈，那和谈礼物自然南宫家最美的南宫诗淇。
一位三岁的稚童，阻碍了他的复仇，她没有任何兵刃，只是因为她足够漂亮便可让他所有的忠心付之东流。
他妻子离去的那晚他也一夜白头，而他与妻子唯一的女儿，也因母亲的受辱，被他所护的百姓唾弃、污蔑，为了以证清白第二夜便上吊自尽了。
他不解质问着自己拼命保全的百姓，为何要污自己女儿的清白。
可那些人却用开玩笑、你家姑娘不经逗、不坚强来敷衍了他。
明明自己的妻子是受害者，却因为城墙上衣衫不整，被定上了荡妇、狐狸精、活该受辱，而自己的女儿因为母亲的失贞，自己也被定了失去清白的罪名。
轩辕应歌在撕心裂肺的哀嚎后，说话的声音便成了雌雄难辨。
众人奇怪的音色，他却视如珍宝，因为他的喉咙中有妻子的声音。
自那日起轩辕应歌便开始萎靡不振，谁家夫妻恩爱，他便派人强辱，只为找到和他一样痛苦的人。
皇天不负有心人，轩辕应歌终于找到了和他一样痛苦的人。
想起招娣痛苦的神色即便在冰牢中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却依然未收敛嘴角的笑意。
唯一遗憾就是稷川还活着。
不过没关系，阴阳相隔的痛苦董招娣马上也会感受到了！
一束刺目的烈阳袭来，轩辕应歌冷了许久，哪怕是一闪而过的暖意，都让轩辕应歌十分渴求，抬眼追寻溜走的阳光时，却看见笑得十分灿烂了董招娣，负手而立。
见此轩辕应歌的开心渐渐消散，不解的询问招娣笑的如此灿烂的原因，他明知招娣不会回答他，他依然锲而不舍的追问，他除了害怕自己失去和他一样痛苦之人，更加害怕这灿烂的笑容下藏着他不能承受的痛苦。
招娣不疾不徐的挥手，西山抬来木凳木桌后，便又带上了十四位年轻的虎啸族人。
“轩辕将军可认识这些人！”说话间便安稳落座，惬意的支起腮帮，一副等着看戏的样子。
他自然认识跪地的十四位族人，这些人可是他一个一个亲自挑选，替自己找寻与自己一样痛苦之人。
他们自小在卓海玄中手里做着侮辱人妇之事，年龄最小的今年也不过才十四岁。
他们伤害了稷川，以董招娣的性格他们应该早死了才对！
可招娣不仅没杀他们还带着他们来见自己，到底要干什么。
是怕事情暴露时担上滥杀之名，要知道仁义之军残害百姓，会遭遇天下的鄙夷，失去天下聚拢之心，也会让招娣前期积累的名声付之东流。
可董招娣何时是如此庸俗之辈。
只是一刹的功夫，轩辕应歌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可以利用少年做强辱他人之事，她董招娣自然可以。
轩辕应歌面部一怔，吃力的握着招娣的脚面，恳求着招娣，“不要伤害她们！”
招娣无需用力轻轻晃动小腿，那匍匐的人便撞向墙角，待轩辕应歌望过去后，已经看到招娣打开了冰牢的暗门。
全身僵硬的轩辕应歌只能匍匐进入暗门，想要阻止所爱之人被辱，可刚挨到暗门时就看见招娣俯视的眼神，“轩辕将军，也想看吗？”
拎起轩辕应歌便向木凳走去，“轩辕将军坐到这里，视野最好，可以好好欣赏！”
轩辕应歌的恳求哭喊，“不要伤害她们，她们是无辜的！”
招娣收起一直含笑的神色，“我夫难道不无辜吗？”转而按住轩辕的肩膀，“也多亏将军将她们都尸首保存的这么好，与活人无异，死后她们也能享受鱼水之欢，你说她们会不会感谢你！”
在招娣的大笑声中，轩辕应歌眼下只有后悔，他不该招惹董招娣的。
招娣丢下一句，“别忘了让她们彼此的享受！”少年瞬间明白了招娣的意思。
轩辕应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女在自己面前苟合转而又被少年来了一次又一次。
往日他看着别人的妻子被少年所辱时，他只有开心期待，如今这一幕幕何尝不是他的自食恶果。
待招娣走出冰牢后，才敢放声痛哭，再次抬眼时，却看见了董知陌。
他立在芦苇旁，手里握着帕子，那白色方巾在他手里有些泛皱，显然是要不要递去的犹豫。
待招娣抬着泪珠看过来时，他有迅速的将帕子收回袖中，招娣带着哭腔询问，“你怎么来了！”
董知陌听说稷川死后，招娣在尸坑找了三天三夜的尸首，他很担心，便从西周赶来，虽得知稷川还活着的消息，有些失望，可能再见招娣一眼，心头的欢喜便无法表明。
可这样的话他又怎么能说出口呢！
只好转成劝解之言，告诫招娣不要因为私仇寒了虎啸族人的心。
招娣知道，董知陌这是责怪她，对轩辕应歌过于很辣了，即便轩辕应歌罪有应得，他毕竟也是虎啸族长，要通过他收买虎啸族人的心会更加快捷些。
可招娣偏走了一条最难的路，若冰牢之事传到天下众人耳中，自然会鄙夷招娣的“仁心！”
甚至在接下来收复左渤的路上会更加艰难危机。
当好人久了，稍微有了瑕疵便会归到坏人的行列，而坏人稍微做点好事便会肆意夸赞他的良善。
这一刻招娣希望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坏人！”
这样她便可以毫无顾忌的为稷川报仇。
半晌，那十四位少年便从冰牢里走出，见招娣后便颤微着磕头，西山从隐蔽处现身，等待招娣如何处置少年到指令。
“都杀了！”
轻描淡写的言语，却让招娣心头绞痛，她知道这些孩子也是受了轩辕应歌的指事，主责不在他们。
可没有办法，谁叫他们伤害了稷川呢？
众人的哭喊声并未唤起招娣半分心软，董知陌听此更是焦急的劝解，告知招娣杀了他们的后果。
无非是收复左渤的路会更慢一些，哪又如何，她等得起！
无非是天下众人骂她道貌岸然，无非是会寒了“仁心”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