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难见高山
孙启的双眼中仿佛带着一层蒙蒙金色光辉，显然其志之坚定，如同金石，他更是以此为骄傲和荣耀。
范秋恒看着自信坚定的孙启，心中甚至都不由生出自残形愧，不敢直视的念头。
皇图霸业，荣华富贵，执掌大权，范秋恒想要当皇帝。
与孙启的志向相比，他的志向却是显得太蝇营狗苟。
若不是在京城神都之中机会太少，他怎么可能会跑到仙港城过来烧香。
“不好，不好，你这志向可是大大的不好！”陈飞听到孙启的想法，连连摇头。
范秋恒心中一紧，瞳孔一缩，拳头不由紧紧地握住，指甲刺得掌心有些刺痛。
难道陈飞要扶持孙启当皇帝？
东炎圣女在两年前闭死关之前，就是在仙港城登仙台，最后感悟登仙台，缅怀当年浩天地仙率领手下神将的斩魔事迹。
在祭拜登仙台后，东炎圣女便言推演天机，找到了浩天地仙已经绝迹的唯一血脉。
那个人就是孙启，原本孙启不姓孙，也不名启。
这方世界传承自儒门出身的浩天地仙，自然也有中古第一位人皇圣皇大启的传说。
东炎圣女给了孙启九窍神丹，神秘图录，还建议他取名为启。
这其中太过耐人寻味了，实在是由不得范秋恒不往这方面想象。
孙启脸色涨红，对于自身之志向，他向来以此为原动力。
此时被陈飞这么轻易否定，一下触动了心中最后的一片净土，让他感觉自身的信念被玷污。
孙启其实很不喜欢陈飞，不喜欢陈飞这种贪恋美色，自高自大，沉迷享乐的做派。
和圣女大人高贵的心灵比起来，陈飞哪里配得上她？
还不是依仗背后的势力和背景。
不过虽然他不喜欢陈飞，但这毕竟是圣女大人的男人。
圣女大人从人品四阶，初出江湖到成为天下屈指可数的大人物，一代最强大宗师的传奇经历，也不过是寥寥五年的时光。
在圣女在决定闭死关之前，也不过才十九岁。
圣女大人对他有再造之恩，而他早年经历苦难，正是听着圣女大人的事迹才坚持下来。
孙启并不愿意相信夏凤凤所言，她并不是圣女，并不愿意相信如此出色的圣女就那么香消玉殒，转世成如今的夏凤凤。
当然不管夏凤凤是否是东炎圣女，不管他再如何不喜欢陈飞，但他也仍然对陈飞报以尊重。
毕竟就算陈飞并非为了正义，但他毕竟是带着属下从仙界下界，一来就改天换地，涤荡了仙港城的天地元气，消除了魔气。
陈飞的行为确实是为了拯救苍生，不管他的目的为何，这都是值得感激的。
孙启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怒火，神色略显冷淡地道：“敢问陈公子，谁人的志向才是好的！”
陈飞刚刚有自称，孙启自然知道了陈飞的名字。
而且夏凤凤刚刚出来安排歌舞的时候，顺便也把陈飞他们一行人的简单情报给了夏山，虽然并不涉及核心的机密，但是这些情报也是极为有用。
至少知道各人的大体实力和喜好，以免他们惹人心中不喜。
对于夏凤凤给的情报中，陈飞是个善良阳光的年轻贵公子，孙启心中报以怀疑。
陈飞笑眯眯地道：“志向哪里有好有坏，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但我能确定你的志向肯定是不好的！”
陈飞前一句还说志向无好坏，下一句就说孙启的志向是坏的，这简直是红果果的羞辱。
范秋恒心中更加紧张，他微微迟疑，还是不由咬了咬牙，给孙启打眼色。
东炎山主说过陈飞最差也是领悟天人合一的上位大宗师，甚至更可能是地品武神。
他的小动作自然是无法瞒过这等强者的感知，不过他感觉陈飞在试图故意激怒孙启，说不定孙启一翻脸陈飞就找由头一巴掌拍死孙启了。
“陈公子，您乃身份尊贵的大人物，修为境界也宛若天人，看人自然是准的！”
孙启眼神中的怒色已经消失，只是面色仍然冰寒。
范秋恒听到孙启服软，不由暗呼一口气，松了口气。
之前孙启面对皇室和其余三大圣地的各种试探，表现出来的坚毅和高傲。
让他差点儿忘了当初孙启在他府中养马之时，之所以能被他发现，可是因为孙启的聪慧伶俐。
早年经受过苦难的孙启，并非是不会低头的人，而且他也是聪明人，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得罪。
“但是！”
孙启猛地站起，双目带着坚定，沉声道：“陈飞公子，您也并非全知全能的天道圣人，您也会有看错人的时候！”
说完，他拱手行礼，不卑不亢地转头就迈步离开了厅堂。
范秋恒目瞪口呆，震惊地手一颤，杯中的美酒都被他碰到了地上。
大厅内的歌舞和丝竹之乐，也都不由一停。
令范秋恒惊讶的是，陈飞竟没有丝毫怒意，反而哈哈大笑，脸上满是满足之态。
陈飞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看向周围不由笑道：“停什么啊，接着奏乐，接着舞！”
范秋恒脸色苍白，连忙起身行礼赔罪道：“公子见谅，孙城主年岁不大，微末出身，不通礼数，在下代之赔罪！”
“齐王请坐，本公子岂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你们家族的培养人却是有一套啊，极为不错，比起我家乡的世家还好！”
陈飞满脸赞叹，啧啧称奇。
陈飞让范秋恒坐，他自然不敢离开，听到陈飞的赞扬，不知陈飞心意，只能赔笑道：“让公子见笑，能得公子夸赞，是我范家的荣耀！”
陈飞既然都说好，他自然不敢谦虚，只能捧着陈飞说话。
“小孙城主既然不喜欢这些享受，自然不好强人所难，但这些侍女歌姬舞姬，也很可怜啊。
如浮萍一般，不知为谁效忠，不知自身位置，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陈飞脸上带着一丝菩萨般的悲悯。
而服侍陈飞和范秋恒的侍女们，听到陈飞为她们说话，都不由又惊又喜，受宠若惊。
陈飞这等大人物，竟然会考虑她们的处境？
范秋恒心中陡然有些惊喜，又有紧张，他深吸一口气道：“她们都是父皇赏赐给孙城主，虽然孙城主暂时没收，我养在齐王府别院，自然不敢越俎代庖。”
“王侯贵族，还是要有一颗仁心，岂不闻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
如果连身边的人都照顾不好，谈何成为万民之君父！
虽然可能会惹怒你父，不过既然你都把这群小可怜儿养在府中，可别这么不清不楚的了。
好好承担起这份责任来啊！”
陈飞遥遥举杯敬酒。
范秋恒眼中带着压不下的喜悦，他感觉陈飞虽然没有明示，但是还是阴晦地表达出了要支持他争龙的意思。
他大喜过望，连忙举杯，一饮而尽。
陈飞满意点头，对范秋恒道：“好，把这群小丫头领回去吧，我欣赏一番，已经足够。
齐王你好好修行，未来可期，有时间多琢磨一下自己奇遇的晶石，必有所得！”
“奇遇所得的晶石？”范秋恒心中一动，知道这是陈飞的指点，心中惊喜之余更是疑惑。
他感知了怀中的晶石，他从小体弱，不能修习武功。
后来一次在皇家园林散心打猎，误入山洞，得到了晶石。
使用这晶石内的能量，他脱胎换骨，资质虽然不如四哥和太子，但也非同小可，修炼武功也是突飞猛进。
虽然错过了从小打基础的阶段，但是他后天努力，加上毕竟是皇子亲王，如今在同代的宗室子弟中也算不错。
这块晶石，在令他脱胎换骨，增进资质之后，就成了普通的宝石，并非灵材了。
但是他感念此物对他改变命运，因此还是留在身边，不时把玩，是他心爱之物。
莫非这晶石还有他看不出的东西？
范秋恒此时心中极为期待，恨不得现在就掏出来。
不过陈飞故弄玄虚没有多说，他也不好追问，于是行礼告退，带着一群莺莺燕燕出了厅堂。
奢华的花厅空旷了下来，陈飞的心中也一片平静，感觉有种悠闲的自在。
想到孙启和范秋恒，陈飞不由一笑，暗想夏凤凤到底是打算让孙启还是范秋恒去当卧底。
陈飞的目的自然不是把这两个人叫过来调戏一番，而是因为他感觉，既然孙启和夏凤凤的因果不小，那他可需要近距离利用智道天机推算，推演他的气息，试着能不能看出一些东西。
虽然他的感知力和法理境界才真仙，但是毕竟身怀三大儒门的圣人级智道真传，融为一炉，凝成的推算力招式其实很强。
陈飞把这门智道招数，命名为‘至圣神算’，能勾连的大道法理，按照道门的招式划分，大概有二阶仙术的水准。
不过效果，陈飞感觉应该能达到三阶，毕竟是感悟圣人级法理创造的。
陈飞将其命名为‘至圣’，也算是给自己脸上贴金。
开创中古大时代的夫子，被称为至圣先师。
夫子神秘莫测，加上中古之前的事迹大多好似神话，极为模糊不全，所以夫子显得神秘。
而且夫子也是在当时忽然崛起，直到他震杀血神之前，都并无名声，而且在震杀血神，开辟新大时代之后，夫子也消失不见。
有人传言夫子已经超脱，有人传言夫子重伤陨落，各说纷纭。
不过夫子的弟子们，却在中古初年不断传扬其师傅在上古末年之时的事迹，和前辈子在地球看的孔子有极多的相像的地方。
当然，地球的孔子虽然也是圣人，但是武功应该只是凡俗，而这里的夫子，却是生生斩杀了血神这位天道圣人的狠人。
夫子的学说便是如今儒门的根基，但是夫子的武道传承，却是没有流传。
陈飞也是因为上辈子的知识，才怀疑自己得到的《春秋》真意神韵，是夫子的。
想到自己感知力才刚刚真仙，即便能回溯时光，能轻易达到最初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
但也仍然感知不到前世，找不到地球，陈飞心中不由多出了一丝阴霾。
有因有果，他关于地球的记忆，关于前世的记忆，不可能全无缘由的吧？
“我培养我的女人，让她们学会《如来神掌》和《道尊七剑》，等她们圆满后，然后我再和她们双修，同步升华自身，计划很完美。
等我不仅全能，而且也拥有全知，或许就能解开这些疑惑，知晓一切。
这是完全可行的，不过还缺一点儿，那就是双修功法，至少也要绝世神功级数的功法，才能顺畅吧？”
陈飞想到了去中土游历的赵玲珑，想到了她所言要去找她的偶像九天玄女的传承。
九天玄女是上古神话天庭的第一女战将，后来天庭蹦碎，仍然活过大劫，后来成为初代人皇之师。
她还是上古战阵的开创者，玄牝之门的发扬者，代表伐兵、战争。
帮助初代人皇于上古末年称雄之后，更是教了初代人皇御女三千的双修之道。
上古末年的事迹虽然不显，但是从只言片语，宛若神话传说的故事中，都绕不开这位大能。
虽然才两天没见，陈飞感觉就有些想念赵玲珑，让他不由有些惆怅地一叹。
如果赵玲珑真的得到了九天玄女的传承，那能不能让她借此压住夏凤凤一头。
要是赵玲珑同意的话，那他陈飞岂不是能两个人一起飞了。
陈飞满脸憧憬和期待，目光不由痴了。
……
夏凤凤刚从容纳登仙祭台的祭天殿中出来，回陈飞所在的客院之时，恰好遇上了孙启。
夏凤凤看了孙启一眼，略感好笑地叫住了孙启道：“小孙，你怎么这幅受了委屈找家长的样子，我夫君没有给你好处吗？”
孙启略显激动地道：“圣女大人，我……”
想了想，孙启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他力求公正客观，并未提自己的见解和态度。
夏凤凤噗嗤一笑：“我夫君这是在逗你找乐子，不必在意，回去和山主好好修行，你不喜欢他别见他便是！”
孙启眼神有些恍惚，东炎圣女是女英雄，是温柔的师长。
此时夏凤凤说起陈飞，目光中的情意，却是尽露小女儿之态，他印象中的圣女大人，岂会如此。
他忍住心中的酸涩，不由抿了抿嘴，嗫嚅了几下，还是不吐不快地道：“圣女大人，陈公子或许是借此表达对您的不满……”
夏凤凤略显诧异地道：“想不到你年岁不大，心思倒是复杂。
你非真龙，困局池塘，难见高山。我会请我夫君赐予一些人造化，能前往仙界。
你好好跟在山主身边，必有飞升之机，眼界开阔后自能成就更大的成就和事业！”
夏凤凤宽慰了孙启几句，微笑地离开了。
孙启看着夏凤凤的背影，眼睛都仿佛痴了。
阳光洒在他半边身上，光影交织，明暗交接，宛若划分了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