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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第二日如期启程前往云野州。
慕容圭尚未收到福安城破的消息，自得知段林率军抵御楚军以来，众人都满怀希望的等着他凯旋的消息。
“这两年究竟是怎么了，蝗灾、瘟疫、战事频发。北方的楼罗和潘六奚刚消停了一会儿，楚国又来添乱。”拓跋启身靠凭几发出感慨。
在敖卫的精心照料下，他的箭伤恢复的不错，左臂已经能够缓缓抬起。
“没想到楚国居然也有如此强悍的步骑兵和如此优秀的将领。”想到半个多月以前斥候在此汇报军情，高东丽听到陈青这个陌生的名字的时候露出的那副不屑一顾的神情，黎烁的心里竟有一种莫名的爽快。
“楚国也是个物华天宝、人才辈出之地啊，我们此前错就错在太轻视他们了。”拓跋启道，“不过这个叫做陈青的年轻将领还真是名不见经传。听说他曾经是公孙氏家中的一个侍卫？”
“这个属下还真是不太清楚。”慕容圭说，“不过我看此次他就要一战成名了。”
“赵燊已经迫不及待的将他封为骠骑大将军了。”敖卫难掩羡慕之色。
“一个侍卫一跃成为骠骑大将军，也算是个传奇了。”拓跋启喝一口羊羹，
“这个赵燊，自即位之日起就对我国南方虎视眈眈，现在总算抓到了机会北伐。也算他运气好，抓住了一个心甘情愿投奔他的临川王。有了这个傀儡，他的北伐就变成正义之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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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将军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啊，蟠龙山可是通往大邑的最后一道防线。此刻皇上应该也是心急如焚。”
慕容圭说这话时眉头微皱，提到段林，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有这种预感是因为心中隐藏着一个跟段林有关的秘密。
“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坐在这里等他们的消息。”羊羹已经被拓跋启喝的精光，“反正皇上也把老夫给忘了，不会派老夫领兵南下抗楚。”仟千仦哾
“王爷有伤在身，还是安心的在此地休养吧。这会儿不回京城反而是好的。”慕容圭示意侍从将拓跋启面前的碗筷撤下去。
“依王爷之见，大邑会不会有落到楚人手中的危险？”黎烁问。
“这个老夫可说不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就算他们拿下了大邑，也守不了多久。”
“此话怎讲？”黎烁向前倾了倾身子。
“楚国偏安于南方已有上百年之久，其间不是没有北伐过。甚至还有那么一两个楚国皇帝拿下了整个中原地区。然而接下来呢？他们守得住吗？根本守不住，基本上都是一年不到的时间就不得不退回江南。夏国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中原收复了。
他们龟缩在南方太久，各种习俗都与中原难以融合，再加上中原与他们隔了一个金龙江，统治起来则更为困难。所以，守不住是必然的。”拓跋启拿出他的羊脂玉把玩着，尊贵的面容上写满自信。
“王爷所言极是。”对拓跋启所说的南方政权难以持久占据中原这一点，黎烁很是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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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地区民风彪悍，且各个民族融合在一起，民俗、风情与楚国的国情完全不同。就算楚国偶然能够占领中原，也必然没有办法长期统治。
更何况，此次北伐本就是楚国皇帝的投机行为。赵燊只给了陈青一万兵马，以楚国目前的情况，我看他后续也再难提供更多的援军，怎么可能维持长久。
册封伪王在一定程度上看似有助于北伐，然而其中的祸害其实大于利好。因为陈青是楚国皇帝的臣子，绝不可能同时侍奉伪王。
一旦北伐之事成功，伪王和陈青之间必然会产生无法调和的矛盾。即便没有安军的冲击，他们的堡垒也会从内部迅速坍塌。”
“说得好！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见识，我看你日后必然大有前途！”拓跋启忍俊不禁地夸赞黎烁。
“王爷谬赞了。不过晚辈虽然认为外敌并不可怕，却觉得夏国朝廷内部的积弊实在令人担忧。”黎烁的眉宇之间显露出忧虑之情。
“嗯，”拓跋启的面色阴沉下来，“这正是最令老夫痛心之处。若是夏国朝堂上下君臣一心，众志筹筹，楚人根本就没有攻下酉丰的可能。
然而如今朝廷内外乌烟瘴气，恐怕就连被派去前线的将领都要受到他们的摆布。尤其是段林，郦商重返朝堂之后，一定给他使了不少绊子。”
说起朝廷之事，拓跋启变得心事重重。
自己费尽心机才铲除的郦氏一族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死灰复燃。郦商不仅重返朝堂，还顶替了他的太尉之职，郦姝也重新回到了嘉宁殿继续统领后宫。想到这两个人，拓跋启就感到一阵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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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朝廷里的确极为缺少能够辅佐皇上成就大业的有识之士。皇上过于年轻，缺乏主见，王爷您又不在他身边，致使皇上受到那些奸诈无能之辈的摆布。”慕容圭无奈地摇头。
“对了，段林前往蟠龙山之后，京城十二卫交到了谁的手中掌管？”拓跋启忽然想要这件事情。
“这……”慕容圭尴尬地看一眼黎烁。关于京城十二卫的统领之权交给郦商这件事，他们在几天前就收到了函使的书信。
当时他们认为若是秦王得知此事，定会受到巨大打击，所以商议后决定暂时不告诉他，待他的箭伤完全恢复了再说也不迟。
他们期待着伐楚之事尽快胜负分明。到时候段林只要能够顺利班师回京，应该就可以顺利地再次接管京城十二卫。
“怎么？你们有事瞒着我？”拓跋启一眼识破慕容圭的心事。
“皇上将京城十二卫暂时交给了郦商掌管。”慕容圭知道事已至此，不得不将实情相告。
“几天之前京城的函使就将这则消息告诉了属下，只是当时大人的箭伤尚未痊愈，我们怕大人得知这个消息后悔动怒，所以就隐瞒饿了下来。
况且我们对段将军抱有极大的信心，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能班师回朝，到时候京城十二卫就又回到他手上了。”慕容圭违心地说。
“老夫天真，你怎么比老夫还要天真？”拓跋启悲叹道，“老夫总以为北方的混乱和楚人的入侵会让皇上清醒过来，看清楚是非对错。如今看来，皇上不仅没变得清醒，反而越来越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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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十二卫和禁军都落入郦商的手中，一旦京师要是出现什么状况，他的皇位恐怕都要保不住了！至于你们期待着段林得胜回朝，哼，我只能说，期望越大，往往失望就越大！”
“大人为何如此悲观？”虽然黎烁知道段林不一定能够取胜，可也不至于落到惨败的境地。
“你们不了解段林。”拓跋启稍作停顿，不知该如何向他们解释。
“对他来说，‘忠君爱国’四个字并不是排在第一位的，他最为看重的是他的儿子段合，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是为了让段合今后的人生没有后顾之忧。
若是君主贤明，重用于他，他倒是可以做到忠诚；若是他受到排挤、在朝中的地位受到了威胁，更有甚者，如果他感到无力保护自己的儿子的话，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选择。”
“京城的来信里是不是提到段将军将他的儿子段合一起带去了前线？”慕容圭猛然想到这一点。
“是，函使的信中是这样说的。”黎烁回答他。
“他把段合也带去了前线？”如果方才的那些不祥的预感只是处在萌芽状态的话，此刻这种预感在拓跋启的心里已经迅速发展壮大。
“王爷不提，我们还真是没意识到这个问题。”黎烁接道，“一般情况下将军领兵出征，朝廷都会将他们的子女留在京城派专人照看。
说是照看，事实上是对将领的一种制约。而皇上这次竟然破天荒的让段大人带着爱子一同赶赴蟠龙山，的确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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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段林要求的。”他这是在效仿我的做法，拓跋启的心绪剧烈波动，
“皇上将他视为立足之本的京城十二卫给了郦商，段林一定非常惶恐。他之所以要带着段合一起走，应该是想到万一前方的战事失利，好随时保护他的儿子。”
“这么看来，段大人可是被逼到死胡同了。”慕容圭叹道，“不瞒王爷您说，其实属下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有了某种不安的感觉，只是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
“战事若是失利，他恐怕都自身难保了，如何能保住他的儿子？”黎烁的问题令拓跋启陷入沉思。屋内所有的人都不再言语，气氛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报告王爷、还有诸位将军！”斛律苍兰从门外走了进来，打破这种沉默。
黎烁扭过头去，看到她一身戎装出现在门口，差点没将她认出来。她的身材本就像男人一般壮实，穿上铠甲之后就像一堵坚实的城墙。
“斛律苍兰，什么事？”黎烁问她。
“征北大将军率军从景州赶赴云野州，今日傍晚即将到达。”
“高东丽又回来了？”拓跋启问，“难道景州的战事平定了？”
“是，大将军已经将贼帅潘六奚抓获，并且斩首示众，他们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苍兰告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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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度竟如此之快。”拓跋启暂时将段林的问题搁置到一边，捋一把胡须思考景州之事。
“你的父亲和兄弟们呢？”黎烁问。
“父亲和斛律显在教武场，斛律敦……不知他在做什么，应该在看书。”
“去将这个消息也告诉他们，让他们做好迎接大军的准备。”黎烁吩咐道。
“你们二人也去忙吧，我要去院中溜达溜达。待高东丽到来之后前来通报一声就好。”
虽然他极度厌恶高东丽，但为了亲耳听到前线的消息，不得不面对此人。拓跋启感到心中郁结，急需独自一人静下来慢慢调整心绪。
“是，王爷，那我们先去准备。”慕容圭知道高东丽的到来让他心烦意乱，赶忙带着黎烁和斛律苍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