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蒂很快就讲述了芽衣离开之后，她和空白涂黑所遇到的种种麻烦。
那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部分。
温蒂觉得，今天的经历，如果她日后没有成为律者的话，足够她吹上一辈子了。
“白，他还真是擅长唬人呢。”
布洛妮娅有些感慨的说着。
换了她，估计未必能够做到那种程度。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空白涂黑那样，思考几乎看不出任何过程，仿佛提前预判到了一切一样。
在生死危机中，大部分人早就大脑一片空白，很难做出最理智的选择了，即便是经历了，些许改造的布洛妮娅，也不敢保证她时刻都是那么理智的，对待一切。
“只不过是他现在还没有多少力量而已，不然的话，也不需要用这种会让自身受到伤害的方式了。”
芽衣仔细的想了想，似乎今天，空白涂黑的确受到了不少的伤害。
为了支开幽兰戴尔，避免幽兰戴尔想要试试她这个第三律者的斤两，同时又不想暴露自身的真实力量，空白涂黑不得不备幽兰戴尔打了一顿，伤势刚刚好的差不多了，又需要以身做饵，试着用第三律者，和温蒂这个渴望宝石持有者让那位奥托大主教将幽兰戴尔和丽塔调出圣芙蕾雅学园，去巧遇他们。
而那家拉面馆，估计也不是空白涂黑随便选的，估计是看到在那里打工的，符华同学了吧，所以就顺手试探了一下？
拆开丽塔和幽兰戴尔的互补组合，然后，又为了避免让符华暴露出真实的战力，让之后的事态走向不可预算的局面，于是他选择了和温蒂使用虚张声势的方式，吓退了那个奇怪的瓦尔特。
“等等，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瓦尔特·杨似乎一直都在圣芙蕾雅学园中吧？那么你们在外面遇到的那个——”
芽衣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是克隆人之类的吧，芽衣姐姐，你不要把那些逆熵中极端派的人，想的太美好了。”
布洛妮娅开口说着。
“他们可不在乎什么人道不人道的，那些家伙有些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战胜崩坏的疯子，有些则是和天命有死仇的狂人，更多的，则是一切连情况都搞不懂的野心家。”
布洛妮娅握紧了芽衣的手。
“他们可没有下限这种东西，也没有属于人类的底线。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希儿就——”
布洛妮娅情绪激动的说着，脑门上的青筋都快鼓出来了。
芽衣抱住了布洛妮娅，柔软而温暖的怀抱让布洛妮娅渐渐冷静了下来。
“抱歉，是布洛妮娅的情绪太激动了，不过这件事还是告诉德丽莎学园长一声比较好，或许还能成为德丽莎学园长与逆熵接下来谈判的筹码之一。”
芽衣感觉到她的怀中有一些湿润，布洛妮娅那闷闷的声音从她的怀中传来。
“好的，布洛妮娅，没事了，我这就去通知德丽莎学园长。”
“呃，是芽衣啊，什么？疑似是瓦尔特的改造人？那么说圣芙蕾雅学园外面那片高浓度崩坏能污染区，好吧，是的，我知道了，不过和逆熵的正式谈判还没有开始，作为这次试探明面上的赢家，极东支部以及圣芙蕾雅学园都必须表现的更加强势一些才行，真正涉及到利益的谈判，至少也得再过半个月才会真正的开始。”
德丽莎的声音从休伯利安的舰桥上传来。
正在有条不紊的处理各种后续工作的舰桥上，显得格外的嘈杂。
“高浓度崩坏能污染区——大量崩坏能结晶——处理——”
德丽莎很快就挂断了通讯。
“看来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芽衣感慨的说了一句。
不过，大量的崩坏能？怎么感觉，有些耳熟？
嗯？
芽衣似乎突然想到了，她在试图凝聚律者核心时，被截胡走了的那些大量崩坏能。
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芽衣，成为律者的感受，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很强？”
温蒂有些羡慕的询问着芽衣。
芽衣的脸色有些僵硬。
“这个，好吧，对不起，温蒂，我还没有成为正式的律者。”
芽衣有些愧疚的说着。
“什么？还有，为什么要对我说抱歉？”
温蒂疑惑的询问着。
“在我试图凝聚律者核心时，从虚数空间中接引来了大量的崩坏能，不过，那部分崩坏能并没有真正被我吸纳，而是消失了。”
芽衣看向了温蒂腹部的那个，被温蒂撕裂后，又被大量崩坏能侵蚀后的刺眼伤口，即便绷带阻隔了芽衣的视线，但从那些绷带的面积上来看，芽衣也能够想象到，那会是一种怎样令人痛苦的体验。
“你是说，那部分崩坏能跑到我这里来了？”
温蒂的脑子似乎格外的好使，大概是因为，此刻的温蒂也就只剩下脑子这一个器官，还能正常的，没有受到多少伤害的运作吧。
“那不应该也是我说声对不起嘛，更何况，要不是那种强度的崩坏能，说不定还吓不住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家伙呢。”
温蒂看似乐观的说着。
但是那种程度的痛苦，又该如何坚持下去呢？
芽衣咬了咬嘴唇，决定不再继续谈论这个一时间分辨不出正确结果的话题。
这间比较安全的医务室中，一时间陷入了久违的寂静中。
不过很快，这份寂静就再次被打破了。
“妈妈！塞西莉亚大人！”
琪亚娜宛如做了噩梦一般的，猛地从病床上谈了起来，眼中隐约出现的金色瞳孔令此刻的琪亚娜看上去略显疯狂。
两双视线盯了过去。
芽衣转过头，微微的歪着头，有些疑惑的看向了琪亚娜。
而从芽衣怀里钻出来一个头的布洛妮娅做了个鬼脸，令琪亚娜发出了悲伤的声音。
“芽衣！不要离开我！”
琪亚娜刚想扑向芽衣，眼角余光却看到了一旁更加凄惨的景象。
残破不堪的尸体像是正被某种无法直接认知到的事物蚕食着一般，十分露骨的一幕，以及那张熟悉的，惨白的脸，顿时让琪亚娜宛如被五雷轰顶了一般的，呆愣了下来。
“呃——”
布洛妮娅从芽衣的怀中钻了出来，走到了琪亚娜身旁，戳了戳好似石化了一般的琪亚娜。
芽衣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了空白涂黑的床边，尽量不去看那令人惊恐的景象。
一张白布从一旁被芽衣扯了过来，缓缓的从床尾，拉到了床头上。
那张熟悉的，本应精致的脸上，再也不会露出那种优雅而温和的笑容了。
“小白，他，他——”
琪亚娜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节哀，琪亚娜。”
布洛妮娅起了兴致，一脸沉重的拍了拍琪亚娜的肩膀。
“但我们会继承他的意志，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
不远处的温蒂也跟着开起了玩笑。
“不！这不可能！他——”
琪亚娜发出了语无伦次的声音。
“琪亚娜，你要知道，前进的路上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而战斗中，牺牲在所难免，不要任性，琪亚娜，让他再好好安静的，休息吧。”
琪亚娜宛如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
一双蓝色的大眼睛中满是悔恨。
“如果你能更强大的话，他，那个优雅而温和的家伙，就不会死。”
金色与蓝色交织的瞳孔在剧烈的颤抖。
“如果，我能更强大的话——”
“如果你能更强大的话，就不会有人敢伤害你的亲人——”
“如果我能更强大的话——”
“小白，就不会——”
“好了，不要逗琪亚娜了，放心好了，白他说过，大概再过十天左右，他就能醒过来了，再这之前不要对他进行任何干涉就好。”
芽衣拍了拍琪亚娜的脑袋。
琪亚娜抬起头，金色的瞳孔瞬间隐没消退。
“真的吗？小白没死？”
芽衣摸了摸琪亚娜的头。
“当然，难道琪亚娜认为，你的芽衣会骗你吗？”
琪亚娜的思维一时间停止了运作，那份奇异的蛊惑也消失不见。
我的，芽衣？
芽衣是我的！
琪亚娜猛地抱住了芽衣，痛哭声令一旁的布洛妮娅无奈的摇了摇头。
希望这次的教训能让琪亚娜以后做事多思考思考后果，不要脑子一热就，好吧，布洛妮娅实在不该对笨蛋的智商抱有太多的期待的。
“芽衣，芽衣！我遇到了很可怕的事情，我——”
琪亚娜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抬起了头，芽衣拿起了不远处的纸巾，温柔的擦拭着琪亚娜那已经哭成花猫的脸蛋。
“我，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琪亚娜的两颗蓝色眼珠子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总感觉刚刚好像做了一个噩梦，就像前些日子那样，可是为什么，回想不起来呢？
芽衣看着琪亚娜突然安静下来的模样，心中隐约对这件事提起了些微的警惕。
不过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再刺激琪亚娜了，毕竟大喜大悲对身体不好。
“不要急，慢慢想，时间有很多。”
至少今天，圣芙蕾雅学园是要停课了。
芽衣看了看外面暗下来的天色，心中默默的说着。
吃过了一顿，不算丰盛，味道清淡，但是量很足的晚饭之后，芽衣看着已经开始打哈欠的布洛妮娅和琪亚娜，对着两个人说着。
“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看着就行。”
“唉？那芽衣你不累吗？”
琪亚娜再次发出了活力十足的声音。
雷电芽衣的眼中闪过了一道赤红色的雷光。
“很奇怪，但我确实一点也不累，反而——算了。”
芽衣感觉现在的她，反而有了一种精力过盛的错觉。
就像是身子骨没有活动开似的，浑身都感觉有些麻痒。
琪亚娜看着荣光焕发，精神抖擞，仿佛像是要再加几十组训练的幽兰戴尔神情似的的芽衣，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
“那，好吧，芽衣累了就叫我们来接替吧。”
琪亚娜却是感觉有些累了，不久前刚刚被幽兰戴尔打出来的伤还没好利索，杏·玛尔所驾驶的逆熵机甲，又给琪亚娜的身上增添了许多新伤。
布洛妮娅绕到了芽衣的身后，看着那道已经愈合的，极细微的伤口。
如果不仔细看，几乎很难看出来这里曾经受过伤。
“那，芽衣姐姐，布洛妮娅一会让琪亚娜来给芽衣姐姐送换洗，呃——”
布洛妮娅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僵硬的，宛如一个机器人一般的，脖子一僵一僵的，看向了那原本应该是她们宿舍的废墟。
大半夜的，一道火红色的身影正急忙的，在废墟中发掘着什么。
“唉？那不是姬子阿姨吗？她在那里做什么？不过那个方向好眼熟啊，不应该是——”
琪亚娜的声音顿住了。
“唉唉唉！我的宿舍！”
布洛妮娅的身上，仿佛灵魂都在逐渐的，溜走。
“布洛妮娅的大半家当，没了，都没了——”
布洛妮娅喃喃自语着，失去了灵魂。
芽衣看了看猛地窜出去的琪亚娜，以及仿佛一座石化了的石像一般的布洛妮娅，叹了口气。
后腰凉飕飕的，芽衣摸了摸身后，那道几乎要切开她后腰的那条斩击线，心中不由得对丽塔那不讲武德的偷袭，升起了几分怨念。
这可叫我怎么穿啊。
芽衣暗暗的叹了一口气，随后随手的将后腰处那些耷拉下来的部分，拧成了一个结。
即便是雷之律者的力量，也不能修复一件破损的衣物呢。
“你确定不是因为你太过无知？物质与物质之间联系的主要力量，不还是电磁力，只要动用雷之律者的权能，一点一点的修复成原本的电磁力交互，不就能修补绝大部分的物质了吗？”
律者人格在芽衣的意识中，发出了智慧的声音。
被，被鄙视了？
不过要是真的能够做到那种程度，岂不是代表着绝大部分物质，对于芽衣而言都可以被随意揉圆捏扁？
想象很美好，但现实，很惨淡。
即便是前景远大的雷之律者，雷电芽衣，现在也只能用这种简单的方式，让这件学员制服的上衣不至于损坏到难以被正常穿着的程度呢。
布洛妮娅终于还是加入抢救剩余资产的队伍中。
久违的陷入了一片黑暗中的圣芙蕾雅学园中，亮起了大片大片星星点点的光芒，有人欢喜有人愁的一夜，很快就这样过去了。
在这漫长的一夜中，一边看护温蒂和空白涂黑，一边试着开发自己能力的芽衣，成功的开发出了她律者权能的第一种用法。
“滋啦——滋啦——”
赤红色的雷光将芽衣身上的污浊，以及衣服上的灰尘剥离吸附，扔进了医务室外不远处的垃圾桶中。
“我觉得，芽衣你接下来可以再试着直接吸收崩坏能来当做食物，这样的话，岂不是就实现另一种形式的辟谷了？”
给予了芽衣很多理论指导的温蒂不知是夸奖，还是嘲讽的对着芽衣说着。
想象中的铁砂风暴变成了洁净术，倒也不是不行，只能说，真的不太行。
“我觉得，这种方便生活的应用技巧，还是很有前景的嘛，比如，说不定能够开发出让前线的女武神们节约洗澡时间的机器？”
用这种新开发的洁净术给温蒂清理了一下身体的芽衣不太好意思的说着。
温蒂瞪着一只无神的大眼睛，剧烈的痛楚让她很难安心休息下来。
“随便你怎样好了，芽衣，不过关于刚才那个，直接使用崩坏能来补充体能的技术，的确值得深入研究一下。”
温蒂很困，但是浑身上下剧烈的痛楚让她并不能安然的陷入沉睡。
芽衣摸了摸旁边装着麻醉剂的盒子，这是德丽莎不久前刚刚送过来的。
“我不需要那个！那种东西只会削弱我的意志力！没有足够的意志力，怎么成为最强律者！怎么抵抗那个崩坏意志的影响？又该怎么，去完美的驾驭崩坏能！”
温蒂的绿色眼睛中绽放出了令芽衣感到钦佩的光芒。
不过，芽衣觉得，再这样熬下去，说不定温蒂还没有成为律者，就先要面临死亡危机了。
“我会战胜这具身体中的本能！我是绝对不会向着这种程度的痛苦屈服的，如果连这种程度的痛苦都克服不了，那样的我，也未免太弱了。”
温蒂低低的笑着，那声音中有着近乎疯狂的自信。
“更何况，曾经我也不是没有承受过这种程度痛苦，只不过是这种程度的折磨，我可是经历过足足三十六次，我记得他们的脸，每一个人的，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最强律者，然后一一的，把我所受到的痛苦，一一归还！”
芽衣沉默了。
这种程度的痛苦芽衣并没有经受过，自然，也没有可以开导温蒂的立场。
只不过，仅仅只不过是听着温蒂偶尔撑不住泄露出来的只言片语，芽衣就已经能够感受到了，她意识中属于律者那部分，对于人类的愤怒，以及，毁灭人类的渴望。
而在这之后的之后，甚至在芽衣死去之前，这份毁灭人类的倾向，也将是芽衣之后所要不断的克服的目标，或者说是，彻底征服的目标。
不过是区区崩坏意志的影响罢了，又有什么资格来干涉我的意志呢？
芽衣很想这么说，但是现在的芽衣很清楚，她还拿不出这种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