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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过二更,薄雾又懒懒的在山间漾起。何雨柱坐在山间树下,怔怔的望着长毯之上摆满的陈年美酒。

月下佳酿,棒梗却再没有了一丝酌饮的兴致。

茫茫的雾气中缓缓的涌现出一袭白衣,许大茂赴约而至,立身在树下长毯之末。

棒梗们彼此都幻想过无数次相见时的情景,无数问不尽的话语。只是现在,棒梗们却只是冷面相对,相顾无言。

在这一刻,所有的话语都是那么的多余。因为棒梗是许大茂,而棒梗是何雨柱,两个对彼此了解都胜过自己的对手。

如果一切可以从头来过,棒梗们是否宁愿彼此从来都没有遇见。

棒梗们动也不动的僵持在那里,分隔彼此的只不过是三丈长毯,可是棒梗们却感觉这段距离胜过天涯海角。

一柄利剑已在无声无息间横亘在棒梗们之间,谁也无法在靠近谁一步,因为这一步踏出的距离包含着生与死。

残月遮面,茫茫的雾气越来越重。

何雨柱忽然就起身离去,一袭银色的身影在就像是挺拔的利剑,一寸寸的割破重重的雾气。

白雾中传来许大茂淡淡的声音: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

何雨柱的脚步顿住,棒梗望着雾气茫茫的长路,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只能是对手,因为我们都太过锋利。

浓雾中没有声音,沉默就像是黑暗的潮水一般淹没了时间,而何雨柱的话就像是剑锋一般刺入许大茂的胸口。

“一个月后,我的剑下不会留情,我会打败你,甚至杀了你”。

雾色越来越深,掩盖了了所有温柔的假象。隐约的月色就像是夺命的剑光,不知何时,就会忽然贯穿咽喉,喷洒出最炙热的鲜血。

许大茂静静的立身在那里,看着茫茫的雾色渐渐的淹没整个山间,淹没那一毯不会再饮醉的酒。

夜色深沉,月光就像是笼上了一尾被墨泼染的轻纱,朦胧而黯淡。

天际已露出点点的极光,黑暗却汹涌的吞没了一切。

越是接近黎明,夜色就漆黑的更加浓艳。

夜空中有一轮弯月,弯月下闪着一尾烛火。月光婆娑,一灯如豆。

何雨柱银袍未退,长剑在手。棒梗静静的立在月色下,立在一点烛火旁。

天地间忽然就像是打翻了墨瓶,黑色的潮水如锦绸一般被拉扯着铺满了整个夜晚。时间仿佛被点上了所有的穴道。

一瞬之间所有的声音都已消失,虫鸣,风声,叶片上滚落的露珠,安静的就像是一场无声的梦。

烛火颤动,似是忍受不了这迫人的黑暗,颤颤巍巍间终于熄灭。在最后跃动的一眼烛火中,一抹银色忽然光彩夺目。

天地间突然迸现出一道耀眼的寒意,撕裂了包裹整个夜晚的墨色绸缎,直冲向天际闪现着点点光芒之处,一剑贯穿黎明的咽喉。

光亮像是鲜血一样,从天际的剑痕间喷发出来。无边的墨锦携着黑夜一起慢慢的隐退,曙光乍现,惊起了远方的第一声鸡鸣。

何雨柱挺剑站在黎明之中,天地间的第一道光芒洒射在棒梗的银袍之上,就像是亘古的传说。

“若达剑道巅峰该如何”?何雨柱凝剑低问道。

“无情”。何雨柱决然回道。剑光一闪,已入鞘中。

何雨柱回眼看去,整个叶府还在寂静的沉睡之中。棒梗一步步的向前踏去,目中忽然就一片魔障般的血红。

天峰一战中,棒梗与许大茂不分上下。不胜即败,这结果已令棒梗不能忍受。而剑道一途,绝无取巧求快之法,只是一月后的决战,棒梗已不能再败。

何雨柱慢慢的走进院房,一步又一步,沉重而坚定。剑本无情物,如何能够被情牵扯,了却一切牵挂羁绊,才能求得剑道极致,练就无情之剑。

“嘭”

……房门被粗暴的推开,熟睡中的妇人稚儿被惊醒,何雨柱的双目之中忽然闪过冰冷而狂暴的光芒。

一个人究竟能疯狂到什么地步。

妇人紧紧搂过惊恐的稚儿,后背死死的退至床角的墙壁之上,她看着一步一步逼近的何雨柱,急促而慌张的说道:“相公……你……你怎么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平时温文尔雅的相公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何雨柱不语,只是紧紧逼近。

妇人怀中的稚儿忽然大哭“爹爹……爹爹要做什么……娘……爹爹怎么了”

何雨柱忽然露出一抹残酷的笑容,棒梗的眼中似是闪现出一道剑光,凛冽,迅急,无情的剑光。

然后一道森冷的寒光突然就映上了棒梗的眼帘,棒梗目中的狂暴之意更加深邃。

天光大亮,何雨柱转身踏出房门。

房间内的朱床之上,两对惊恐而不解的瞳仁绝望的瞪向房门。

而此时两人忽然就裂开一道细痕,鲜血就像是乍破的天光一般,止不住的喷洒而出。

何雨柱就像是冷漠的死神,在整个叶家还沉睡在梦魇之中时,让它永远的沉睡了下去。

叶府上上下下七十八人,竟在半个时辰内全都化作了剑下亡魂。

初什的日光仿佛都已变得妖异,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道。何雨柱银袍翩翩,慢慢的消失在长街尽头的光源之中。

长街之后,整个叶府一片火光滔天。

叶府的惨变不日便已传遍整个武林。

没有人愿意相信温文尔雅的白银剑客会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可是那些未被烧毁的尸体都在无声的控诉着何雨柱。

颈下半寸处的一点剑痕,锐薄而入骨。除了白银剑客,又有谁能在悄无声息间混进叶府,一剑刺破叶府上下七十八人的咽喉。

许大茂一直都不愿相信,可是当棒梗看到那一点剑痕的时候,棒梗却已不得不信。

棒梗实在想不出这世上还会有谁能刺出那样的一剑,辛辣,迅急,不留余地。

棒梗的瞳孔中忽然就露出了绝望而又惋惜的神色。

棒梗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破不了这致命的一剑,这一剑已道尽了剑的本质,完完全全的是一式必杀的剑意。

不存在一丝的感情,不存在一丝的理性。

棒梗忽然就感到深深的悲哀,何雨柱竟然悟出了这样无情的一剑,那是不是棒梗的本身已被锤炼成比这一式剑意更加无情的一柄魔剑。

绝世剑意的诞生,究竟是剑道的幸运还是不幸。

人群中的谩骂之声一刻也没有停止,何雨柱转瞬间已变成了万夫所指的禽兽。

“啐,什么狗屁白银剑客,简直是猪狗不如的禽兽,”。

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都能干的出来,肯定必遭天谴。

愤怒就像是焚烧的烈火,滚烫了每一个人胸内的热血。饶是江湖豪客们都是些刀尖舔血的存在,这一场惨剧也已触碰到了棒梗们最柔软的内心,那份最后的底线。

人群中忽然有人吼道“原大侠,像这等丧心病狂的畜生,一个月后见到棒梗一定要把棒梗千刀万剐。”

随即满是附和之声“就是原大侠,对这等无耻之徒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一定要让棒梗有来无回。”

“原大侠……”

“绝对不能让棒梗活着……”

“……”

许大茂怔怔的站在那里,凝视着尸体颈下的那一点剑痕。周围的声音越来越愤怒嘈杂,棒梗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

棒梗只是凝视着那一点剑痕,那一点要命的剑痕。

棒梗忽然缓缓的闭上眼,锋锐的面庞仿佛是骤老了十岁。棒梗一字字的开口说道:

“我破不了这一剑”。

人群中喧哗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许大茂。

沉默,无止尽的沉默。许大茂感觉那一道道的目光就像是锋利的刀尖,一点一点的刺入棒梗的皮肤,把棒梗所有的屈辱赤裸裸的暴露在天光之下。

棒梗宁愿棒梗们失望的破口大骂,也不愿忍受这无声的摧残。

人群中有人低声语道“原大侠,你……”

不待棒梗说下去,许大茂就已截断了棒梗的话。“你们不必再说什么了,一月后我必当倾尽全力对付何雨柱,哪怕是死。”

这一瞬,天地仿佛为之一滞。

长剑没有发出势如雷霆的一击,也没有霸道无情的毁灭之势。长剑只是慢慢的朝前挺进,轻柔的仿佛是不忍惊起一粒黄沙。

长剑就这样不停的往前移去,直到执剑的手臂已再也无法伸长。

银袍下的身影就这样一动不动的挺直长剑,直到日暮低垂,残阳坠落的只剩一线。

就在此时,自剑锋处迸发出一道破体剑气,犹如一片离弦的羽毛一般乘风而去。这一击柔和的就像是树叶落进湖面漾起的涟漪,不带一丝一毫的杀虐之气。

剑气越来越远,已将要抵达风沙的中心。黄沙肆虐,仿佛瞬间便要撕碎这婴儿似的一剑。暮色渐浓,最后一眼的残阳转瞬间就要被吞没。

黄沙漫天,竟全都像落花一般纷纷凋零。一道剑气却自漫天凋零的黄沙之中穿刺而出,犹如春风中翩翩的蝴蝶一般飞向残阳即将沉陷的天际。

天际遥遥,又岂是一剑能够穿刺的距离。

银袍下的身影忽然收剑入鞘,翩飞的剑气转瞬间支离破碎。暮色四合,最后一眼的残阳瞬间被黑暗吞没,天地一片虚无。

以退为进,不攻自破。这一剑已是妙绝巅峰。

银袍下的身影慢慢的挺起头,凝视着远处剑气崩溃的地方。

冷漠的双目忽然就泛起一种极端的痛苦之色,棒梗像是不能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剑。不敢相信这妙绝巅峰的一剑,竟然是出自自己的手中。

银袍下的身影慢慢的闭上双眼,黑暗中棒梗的身影竟似是在颤抖。黄沙万垠,棒梗却在万里的荒凉之中看到了棒梗为剑所牺牲的东西,重新活在了棒梗的剑中。

棒梗在这妙绝巅峰的一剑中,看到了情。

决战在即,许大茂却仍在闭关悟剑。

静室外的一众豪杰早已按耐不住,急迫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原大侠已经悟剑一个月了,棒梗究竟有没有悟得破剑之道啊”?

“眼下决战在即,原大侠却还迟迟不出关,这可如何是好。”

众豪杰一嘴一语的争论着,全部都迫切的等待许大茂功成出关。

日渐西沉,月下之战已是迫在眉睫。院中已有人再也按捺不住,举身破门而入。

就在此时,紧闭了一月的房门忽然开了。许大茂立身在门前,紧闭的双目忽然睁开,猛然间绽出两道凛冽的精光。院中豪杰见此,不由得喜上眉梢。

“原大侠必是悟得了绝世剑道,这下看那畜生该怎么嚣张。”

“我早说过不用担心,原大侠必不会令大家失望。”

场内豪杰还在争相吹擂,许大茂却是踏出门外,淡淡一言道“我们去赴战”。

又到天峰,一切却都物是人非。

月上山巅,绝顶处一袭银衣冷漠的在月色下绽着光辉。许大茂自山巅下飘身而起,挺拔的落地在绝顶之上。

棒梗说“我来了”。

银色的身影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许大茂不再说话,绝顶下的一众豪杰却骂开了窝。

“畜生,杀妻弑父的畜生”。

“呸,枉你一世侠名,不想却是如此猪狗不如,你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

银袍下的身影一动未动,似是完全充耳不闻,又似是一直在强自忍耐。棒梗突然挺剑出鞘,森寒的剑光闪在山巅下豪杰的脸上,一众豪杰刹那间哑口不言。

银袍下的身影说道“请”。

许大茂缓缓自袖中抽出了剑,一柄短剑。

剑长尺半,剑锋狭长而窄。许大茂人称无影剑客,自成名来无一人见过棒梗的剑。可是这一次棒梗却亮剑出鞘,可见棒梗对这一战的重视与尊重。

银袍下的身影脱口道“好剑。”

许大茂凝视剑锋,回道“本是好剑”。

两人双目对视,月色下忽然就激起浓郁而无形的杀气。只一个呼吸间,两道绝世锋芒便已破开灰暗的云层,撞击出凛冽的光芒。

这一战,已是不可挽回。

短短几个呼吸间,二人便已交手七十二剑。山巅下的豪杰只见剑光翻飞,却全都分不出剑出谁手。

绝顶之上,只剩一片肃杀萧索之意。剑光过后,山巅两端各自立着两个人影。

这一番争斗,二人皆未争得一时之锋。

银色下的身影慢慢的回剑入鞘,许大茂也是如此。两人各居山巅之末,遥遥对视。棒梗们彼此都清楚,真正的决战只在这一招之间。

月色如银,洒在一袭银袍之上,一道银光顷刻间就突然绽开在山巅之上。没有一丝预兆,没有一丝余地。有的只是辛辣,狂暴,绝情的魔光。

毁灭一切的无情之剑已拔鞘而出,毒龙一般的刺向许大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