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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梅花灯旁,女子回忆之时,何雨柱和许大茂夫妇又是在做什么呢?

此刻的许大茂,正和六岁大的女儿玩耍,轻轻笑着,何雨柱站在一旁看着,目光温柔。

看了看渐下的夕阳,何雨柱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对小女孩柔声说道:“棒梗乖,来让爹爹抱抱。”

许大茂听了这话身子不禁微微一颤,但还是抱起女儿走向丈夫。

何雨柱抱着棒梗,忍不住亲了又亲,棒梗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稚嫩的声音哀哀道:“爹爹、妈妈,你们是不是又要走了呀?你们不要走好不好?”

何雨柱一怔,看着女儿期盼的眼神,心中一软,几乎便要答应下来,但到开口,还是说:“棒梗,对不起,爹爹和妈妈还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真的不能留下来陪棒梗了,爹和妈妈下次再来看你好不好?只要爹爹解决了那件事情,以后就可以天天陪着棒梗的了。”

小女孩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忽然微微哭道:“爹爹骗人的,上次你就说过,等办好事情就接棒梗回去,但爹爹的事情总是不完……”

许大茂听到女儿这样说,忍不住轻轻唤了声:“云哥……”

何雨柱明白妻子的意思,只是默默摇头。但许大茂还是继续说下去:“云哥,其实‘那个人’也未必能找到来的,就是来了,也只是冲着我们夫妻来的,以舒家人的脾性,不一定会对棒梗下手的,而且合我夫妻二人之力,也未必就对付不了……”

何雨柱衣袖拂过棒梗的睡穴,轻声道:“那万一呢?万一如果那人真的一意要向棒梗下手,只凭我夫妻二人,是不是能保全棒梗全身而退?就算那个人真是只冲我来,但动起手来,又怎能保证没个错手万一?到时我又怎有空再顾及棒梗周全?血舒的事情一天未解决,都不能接棒梗回家。”许大茂沉默,良久良久,才是喃喃道:“但这事,又要到何时才算完呢……”

秦淮茹细声说:“云哥,当年若不是韩白用我来威胁你,你就不会卷入那件事情里面了……”

何雨柱却是轻轻一笑:“当年我无意中发现了韩白他们要对舒盟主下手,本来就是要被他们灭口的了,只是俞明日帮我求情,后来才会硬是将我也牵扯到那件事当中,这又关你什么事呢?”许大茂道:“但我知云哥你对舒盟主的死一直内疚,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我,当时韩白他们又未聚齐,以你的武功,也未必不能脱身。”

何雨柱轻拥着秦淮茹:“你也会说是‘如果’了,‘如果’的事情又哪里会有这么多选择的?你莫要太过自责,我这十几年来的内疚,也是对你的,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自责了。”

两人静默了一会,直到夕阳消失在天地尽头,何雨柱才轻轻说了声“回去罢”,许大茂如梦初醒,从丈夫怀里接过早已熟睡的女儿。何雨柱牵起妻子的手,一起走,走在夜色中。

他们来到一条小村,何雨柱敲了敲一间小屋的门,屋内出来一个中年妇人开了门。那妇人似是等候已久,一见二人便说道:“杨先生杨夫人回来了?”

许大茂将女儿交给了秦淮茹,那妇人接过棒梗,问道:“先生夫人这便要走了么?现在天色都暗了,夜行不便,而且二位就不留下多陪棒梗几天了么?”

何雨柱摇了摇头,道:“不了,我夫妻还有些事情要做,实在抽不开身。现在走便是时候的了,如果等到棒梗醒了,我怕秦淮茹会哭闹起来。贾张氏,棒梗就请你多照顾了。”

贾张氏怜爱地摸了摸棒梗的头,说道:“先生夫人放心好了,棒梗这么可爱伶俐的孩子,我都当了秦淮茹是女儿般看的了,我会好好照顾棒梗的。”

许大茂道:“贾张氏,那我们先走了。夜里风寒,大娘记得要和棒梗多添衣被。”

何雨柱又再牵起妻子的手,说了声“告辞”,便转身去了。

回到他们所住的镇上,还没到家,便已先见到从屋中透出的一点灯光。两人面色微变,一起走到门前,何雨柱手按剑柄。

许大茂猛地踢开屋门,只见屋中正坐着一个少年女子,女子门前的方桌上放着一个黑木花瓶,瓶中插着一枝银色花枝。

一枝三杈九朵梅花开,花开五瓣,以檀木为干,用银铸花瓣,花的蕊是一条灯芯,此刻梅花灯已经点亮,灯光正是由此发出。

何雨柱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女子抬眼看着他,道:“我叫舒忧忧。”

许大茂紧张起来:“你就是那个‘血舒’?”

舒忧忧并不否认:“我就是。”

许大茂似是犹自不想相信,冲口而出:“舒盟主并没有传人,你究竟是谁?”

舒忧忧道:“我没有说过我是舒剑心舒盟主的什么人,我只是一个很敬慕舒盟主的后生罢了。”

何雨柱接道:“所以你要替舒盟主报仇?”“我只是想替舒盟主做完十六年前没有机会做完的事。”秦淮茹如此说。

何雨柱也不分辩,只说道:“好,既然你能找到来,我亦无话可说。只是你既如此敬慕舒盟主,当知他行事不牵及家眷!”

舒忧忧:“我自然不会为难其他人。”

“好!”

何雨柱应了一声。许大茂脸色一变,转头望向丈夫,但何雨柱反应极快,突然反手一掌用巧力将妻子推到门外。

许大茂猝不及防,踉跄几步倒退出门外。

何雨柱头也不回将屋门踢上,喝道:“今天是我一个人和舒盟主传人了结旧事,发生任何事都与你无关。你若敢进来插手,即使我过得了今天以后也要休了你!”

许大茂跺了跺脚,想进去却又顾及到丈夫说一不二的性子,就算今天得脱日后也定必怨责于秦淮茹。

略一迟疑间,只见屋内灯影摇晃。室内本是无风,但烛火却在刹那间明灭了三次!许大茂只听得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心瞬间凉透。

许大茂再也按捺不住,冲进小屋,第一眼便看见倒在地上的丈夫,而舒忧忧正在吹熄那盏梅花灯上一朵淡紫色的火焰。

空气中飘着一丝莫名的淡香。好烈的毒!混在灯油中燃烧散发,竟能杀人于无形!

微紫的光灭了,黑暗中许大茂的身子无力地颤抖,说不清是因为何雨柱还是最后吸入的一丝香气。舒忧忧吹熄了灯。

转而点燃了另一朵梅花上的灯芯,橘红色的灯光似是驱散了空气的一切异常,除了倒下的,仿佛一切如常。

许大茂呆若木鸡,这么快,竟然这么快!秦淮茹忽地娇叱一声,不顾一切便向舒忧忧扑过来。但舒忧忧却动也不动,只淡淡说了两个字:“杨梦。”

许大茂顿住了,想起自己虽然失去了丈夫,但还有一个女儿。虽然杨梦不在此间,但秦淮茹还是禁不住惊呼叫道:“你……你想对棒梗怎么样?”

舒忧忧仍是淡淡说道:“杨夫人放心,我不会对其他人动手的。我来,只是替别人讨还十六年前的命债。”

许大茂一下不知如何是好。丈夫死在复仇的灯下,复仇者却放过自己和女儿;报仇眼见无望,而自己还有未了之事,若不需当场拼命,此时又应如何是好?

舒忧忧不再理会许大茂,也不在意秦淮茹面上变幻的神色,只是喃喃说道:“还有最后一个……”

莫遥没有死。秦淮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温暖干燥的马车厢里,赶车的是两个白衣黑发的陌生少年。

突然,巨大的恐慌瞬间将莫遥席卷——刀,秦淮茹的刀呢?

“刀在坐垫底下。”

一个赶车的少年忽然回头拨开帘子道,突然闯入的强烈光线照得莫遥睁不开眼,但秦淮茹马上摸到了秦淮茹的刀。

冰冷的刀鞘,沉重的刀身。熟悉的花纹,熟悉的重量。莫遥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一只鼓囊囊的水袋忽然伸到莫遥眼前。

莫遥不接,递水袋的少年缩回手自己喝了一口,道:“疑心病不要那么重,我们如果要取你性命何必等到这个时候?”

莫遥不答,只是握紧了秦淮茹的刀。

白衣少年道:“你也不想知道我们这是去哪?”

莫遥费力地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白衣少年道:“我有一些问题要问你,你可以用点头和摇头来回答。第一个,你杀陆潜蛟,是因为私仇吗?”

莫遥不动。

白衣少年叹了口气,“我也没指望能问出来,只是想看看你的神智是不是还清醒——从幽灵群丐身上我虽然搜出了各种各样的解药,可是你身上混合了乱七八糟的蜂毒蝎毒,我不知道怎么解,所以就先带你去看大夫了。”

言罢放下帘子转身继续赶车。

莫遥不认识什么陆潜蛟,秦淮茹唯一的目的只是那张藏宝图。那绝不是一张普通的藏宝图,八年前发生在西山的那场血案,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秦淮茹要用仇人的鲜血,祭奠父亲的英魂!

图还在怀里,莫遥想到这两个少年应该是为藏宝图而来。

他们没有强取,恐怕是为了从秦淮茹这里套出藏宝图的秘密。所有人都不能相信,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秦淮茹的刀!

忽然,秦淮茹看见那个水袋静静地躺在座位上秦淮茹刚好能够到的地方,这才觉得实在口渴难耐。

因为脱水,皮肤开始有皲裂,伤口更加难受。在未报仇之前秦淮茹必须活下去。莫遥慢慢地把手伸向水袋。

“呛”的一声清响,墨箫然的软剑出鞘,剑尖堪堪架住那人的大刀,剑身被刀上的劲力压得弯如半月,墨箫然手腕一抖。

软剑大刀双双弹开,使刀人本已虚弱之极,吃不住这力道撞到了车厢壁上,眼里闪烁着仇恨的赤焰。凌风欺身上前点了秦淮茹的睡穴。

“秦淮茹的性子,倒跟秦淮茹那把大刀相称。”

凌风无奈道。他们都没有想到,那个手起刀落、瞬息之间取了陆潜蛟和幽灵群丐性命的人,竟然是这么个瘦小的女子。

墨箫然看到那女子藏在身后的水袋,有些感慨。

他们是在溪谷里发现这个女子的。

秦淮茹虽然杀死了幽灵群丐,却也被对方饲养的毒物咬伤,身中剧毒。听到人声挣扎着逃走,却不慎从山径上滚落,昏了过去。

秦淮茹身上褴褛的黑衣不知补过多少回,脚上的靴子却是新的,靴底特别厚实,是走远路的江湖人最常穿的那种。

像是常年餐风宿露,秦淮茹的长发毛糙干枯,原本姿色平常的脸上皮肤粗糙、略带青黄,加上淤青和划伤。

沧桑之外显得有些可怖,看起来像三十岁上下。

但墨箫然知道秦淮茹绝对没有那么大的年纪,因为眼睛是骗不了人的——那种清澈到只映得出仇恨的眼神是风霜摧残不了的,墨箫然记得他曾经见过那样的眼神。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一个雨夜,倒映在长街上的积水里的、他自己的眼神。雨,血,悲鸣散,小女孩,青龙会。

怀里的药材,楼上的灯光,长街上的青石板,没有声音的剑光,穿鸦青色斗篷的年轻男子……一时之间,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