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山神土地
漫天神佛不可侵扰人间，而凡人亦不能亵渎神灵。
顾清此举看似是在袒护龙族，但根本上还让凡人敬畏天地。
否则灾祸来临时他们只能去来世讨债了。
如今起义军到处都是，村匪强盗更是数不胜数。
能在劫数中活下来的人，除了个别福德兼顾的，大部分还是那些手段狠辣、行事阴险之辈。
是以即便北疆有雨，黄帝也要整治一番才能恢复安定了。
众仙行到黄河边时天色已然大亮，
敖广亲自给敖业套上枷锁，而后将其投入了黄河上游的一处淤泥河眼。
过程中敖业满目欣然，不但没有丝毫挣扎，反而口中呢喃，念念叨叨。
离得近了才听见吾子活了，帝君大恩等话。
见状敖广除了惋惜外也做不了什么。
他儿子多，女儿更多，到了如今更也死了不少，是以他很难理解敖业对子嗣的执念。
等罪龙之尾彻底消失在河面上时，北方诸地忽而降下大雨，其势倒比敖广所做还要凶猛。
众人皆有惊讶，只顾清眼尾含笑。
没想到一点残念就能司掌雨水，这位龙子确实与众不同。
不过这样的奇异已经打动不了他了，这么多年下来顾清见过太多的天骄大能，其中真正能够成仙作祖的只有几人罢了。
是以跟脚品性什么的都不重要，只有运之一字才是修行的关窍。
等这个敖华什么时候重塑了香火神身，再找他寻求缘法吧。
回头看向敖广，顾清彻底结果了此事。
“其余龙君只小惩即可，不要多加刑罚。
至于敖业的一众亲族，你能带走的就先带回东海，日后等敖华出来了，再让他们团聚。”
“帝君慈悲，下官定谨记在心！”
敖广低头俯首，自顾清到来后他的腰就没怎么直起来过。
不过现在就是让他趴下他也乐意，让自己处理龙族，那不就是赤裸裸的袒护么？
此事也就是帝君了，换其他人定要被天帝惩治，甚至是撤职。
一切终了，侧旁边跟了一路、但什么也没做成的天蓬一众颇有些尴尬之态，见状顾清摆了摆手，让他们直接回天复命。
“此事到此为止，一年春秋不过清风过耳，人间劫数不断，算不上什么大事。”
“……弟子遵命。”
卞庄面庞抽搐，您老人家是不怕，可他还要回去复命。
到时候满殿仙官不知要如何审视自己。
“呵呵，你也别愁，此事虽了，但龙族的事还没完。
过几日我会回天庭一趟，必不叫你如坐针毡。”
“呃！弟子不是这个意思，您不必……”
卞庄连忙赔罪，不想顾清拂手轻抬，让他安心。
“你我师徒何须见外，此次回天并不全因为你，放心吧。”
听见这话卞庄才放松下来，多年不见师尊，他确实有些疏远之感。
好在师尊仍旧是老样子，虽倾心教导，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放养状态，很少会干涉他们的决定。
“去吧，记得多跟东木前辈说说话，他老人家见多识广，总有你受益的地方。”
“弟子省得了。”
拱手一叩，卞庄遂架起仙云扶摇而去，眨眼就没了踪影。
路途中白跑一趟的天兵们皆是七嘴八舌的传音赐教，都说这位司命帝君权势滔天，之前他们还没什么感觉，今日一见才觉山海。
“难不成帝君与天帝是兄弟？”
“什么兄弟，大司命乃人教真传，没见前些日子是他老人家将圣人请来天庭的么。”
众兵这才恍然大悟，他们来天庭时日不长，没在石昊副统领手下呆过，是以对天庭的些许秘闻并不了解。
“这么说咱们岂不是帝君直系？”
此刻一人仙小兵有些雀跃，他们是元帅的亲兵，而元帅又是帝君的弟子。
这么一算可不是直系么！
不想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嘘声连连，根本不敢应和。
他们既在嘲笑新兵见识浅薄，也是在暗讽自己身份不够。
“天河水军百万有余，你我不过鱼蟹虾米，出门在外若真这么称呼，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入天这么久他们早就清楚了三界的尊卑秩序。
道祖不出的情况下自然圣人最大，再之后便是天帝与一众圣人亲传。
除了这些最尊贵的仙家，其下皆由修为定尊卑。
而他们这些天兵虽是三界正统，可说到底不过是天庭小吏，连官儿都算不上。
真想要出人头地，除了挣军功多杀敌外，便是积攒功德换取神位，凭此脱离大头兵的行列。
是以甭管天兵元帅到底是谁，他们的身份永远是不会变的。
“原来如此，是小弟浅薄了。”
少年有些脸红，其他人则是笑着摆手，称其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众人的熙攘自然一字不差的落入了卞庄耳中，不过他并没有制止的意思，当然也不会参与其中。
师尊说过堵不如疏，与其限制言论，倒不如将功德俸禄提上来。
到时即便与众兵貌合神离，他们也不会背叛天庭，甚至还会为了铁饭碗和外人拼命。
待到了南天之外，卞庄回身而视：“几位将官留下随我去凌霄面见天帝，其余兵将自去休息吧。”
“是！”
众兵欣然卸下盔甲，应声后便返回了水军大营。
想必这次回去，那些没能亲眼见识到帝君威势的，今后也会对其崇敬非常了。
入了凌霄后果见天帝面色愠怒。
要不是天官去下界勒封几个山神花草时发现了端倪，敖业的事不一定要多久才能传到天庭。
虽然一两年不算什么，但天庭的威仪却会因此遭受重创。
是以卞庄刚入殿中，他就急忙忙问起此事的裁定。
“可将那孽龙当场斩首？”
“呃……回禀天帝，并未。”
昊天一顿，但面色未变：“可是有了什么变数？”
见天帝并未恼怒，卞庄不由松了口气。
“确实如此，吾师亲至，已为其降下责罚。”
虽然他有师尊撑腰不怕天帝，但食君俸禄忠君之事，天帝待他极好，万没有顶撞无礼的因由。
“哦？帝君也去了？”
而昊天闻听后顿时放松下来。
有顾卿在，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
天上之事暂且不知，此刻顾清正与金银童子清理北疆匪徒，还世间朗朗。
当然顾清看的多做的少，大部分时间都是金银二人在处理。
身为师兄，在他们去兜率宫之前给些好处也是应该的，毕竟这样纯粹的恶人可是不多。
“诶？前面有座龙王庙！”
银灵一时好奇，这几日走下来除了圣母庙便是三清庙，倒是第一次瞧见龙王庙。
等入了内里，就见四处断壁残垣，破落不堪，连神像的脑袋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这位龙君可真惨，好容易修了庙宇，却被人拔了脑袋。”
银灵有些惋惜，从顾清口中他得知神道修行不易，如果本身有修为还好，若只靠神道修行，一旦信仰断绝就没有晋升之路了。
“仙长，您能看出这人是谁么。”
稳重一些的金灵好奇发问，这人肯定不是敖业，因为这是一条青龙。
“呵呵，这人你们刚见过的。”顾清却是神秘一笑。
二人闻之一怔，但转瞬就明白过来。
“是龙子敖华！？”
“不错。”
顾清踱步上前，将神像上的灰尘拂去，随后就见塑像下的石台上刻印着龙神事迹。
【十七年春，大河决堤百姓受累，生死时幸得青龙真君渡世救人，击退水患。
今河口渔村三百六十七位老小在此立下誓言，必世代供奉真君神位。】
“原来他已经有神位了！”银灵惊呼。
天庭勒封是为正统，但能得百姓加封亦会有神意。
“怪不得敖业沉入黄河时北疆忽然骤雨，原来其早有神位护身！”
金灵也上前一步，主动为其扫净两侧的尘埃。
他们就说仙长人美心善么，不然何苦费力救下敖业？
此刻外间又下起小雨，破败的寺庙里也稀稀拉拉的有了水珠，金灵银灵遂行到庙顶修补砖瓦。
虽聊胜于无，但比之前要好太多了。
“仙长，这里会不会和海河旁的庙宇起冲突？”
“能得两份供奉是他的能耐，何必取舍。”
一直没说话的顾清稍稍抬头，看向了天际上的雨幕。
这话像是在回应金灵，但更多的是在点拨云雨上敖华的灵机。
神位可没有冲突一说，想他自己就有无数权柄，眼下东胜神洲还有大批凡人在供奉他的花神之位。
是以只要敖华愿意，他即可是青龙真君，也可是司雨之主。
而顾清之所以让敖广将海河龙君的位置空出来，便是为了敖华复生之后所用。
自己要入劫修行，此次离开不知多久才会注意到这里。
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既然重塑了香火神身，也该有一个正神之位相配。
当然再多的就要龙子自己去争了，今次的缘法已经够重，再多怕是要承受不起。
“走吧，百姓们会回来照看的。”
他看到了侧旁摆放整齐的扫把与火烛，想必河口渔村的百姓只是因旱迁徙，并非弃庙而去。
童子们也点点头，这里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了，只希望小龙子复生后不会再受凡人背叛，修行有成。
庙宇之外水汽朦胧。
细密的雨丝让山野布景变得格外阴沉，也格外寒冷。
不少执念深重，或是不愿去幽冥轮回的野鬼缓缓游荡在林地间，他们漫无目的，却又想杀人害命。
洪荒之下鬼修无数，而再往下数，便是鬼魅修成的精怪了。
这些东西并不能用一个鬼字涵盖，只看魑魅魍魉的划分就知其中的复杂。
眼下因活人死绝，野物也都四散，它们便附着在草木上吸收地下的阴气，好能保持魂体不毁。
这便是它们与鬼修的区别的。
虽然鬼修终无金仙之命，但他们亦是修心修道的真仙，能保持身心纯净。
而鬼魅心中只有杀戮与仇恨，稍好一些的也是执念缠身，并随着年深日久而逐渐增强，变成鬼不鬼妖不妖的魔物。
此刻的洪荒仙人太多，它们自然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等封神之后仙凡分离，这些鬼物就有害人之机了。
“仙长，我这就除去它们！”
银灵自告奋勇，说着就要挥拳去杀。
不想顾清拦住了他，让其稍安勿躁。
“你这孩子，杀它们作甚，送去幽冥岂不更好？”
“……啊？幽冥怎么去？”
二人还不知幽冥所在，一脸的疑惑。
“总有你们知晓的时候，眼下只看着就好。”
顾清呵呵一笑，拂手一挥就有幽泉行来，直接将一众魂灵卷去了幽冥。
随着修为增长，他不再动不动就将人投进黄泉，凡有能救能赎的都交给后土娘娘处理。
毕竟一入黄泉永世沦丧，若无大罪实不必这样折磨。
见状童子们皆惊奇不已，他们能感受到幽冥中吹来的凉风，内里似还夹杂着生灵的嘶吼。
那里就是幽冥吗？还真是可怕……
“若之前在道观中身死，咱们兄弟是不是也要去幽冥中走一遭？”
银灵气息不畅，而听他感慨的金灵也觉后怕。
没被仙长点化前他们只能算是石头精魅，并无真正的魂灵，那种状态是绝不可能去幽冥轮回的。
所幸此刻的他们已经步入修行，再无此间烦忧了。
“幽冥并不可怕，只有因果才会生死追随。”
闻言顾清摇了摇头，待执起青伞，便踱步离开了青龙村庙。
童子二人虽在体会仙长的话，但见人离去还是急忙忙跟上，生怕被顾清落下。
他们好容易抱住大腿，可千万不能丢了啊！
……
此次出行，顾清意在找寻可以担任土地与山神的妖族、或是精灵。
这样的人不用太多，百来位也就够了。
毕竟土地之位的大头还是在凡人身上，是褒奖良善最好的神赐。
他现在只是找几个有修为在身的“前辈”来带头，逐渐将凡间小事杂事汇拢起来送与天庭，起到一个监察作用。
这样不但不会波及龙族的司雨之权，也不会发生“天地两不知”这样的荒唐事了。
而又因这些精怪有修行有法术，还可以协助新任土地更好的治理凡间，为天庭集权。
这便是他和卞庄所说、不久就要入天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