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上善若水
越是退让，便有越多的人来欺辱。
此回顾清和圣人叫板，不但让元始生了忌惮，连带阐截两教的弟子也没了以往的轻视，暗自将其与燃灯的地位画上了等号。
只不过自今日之后，燃灯之名再不于洪荒显化，众生只能在故去典籍上找到他的踪影了。
此刻，
本就被断舍灯重创的燃灯被元始这么一扫，其震荡难休的本源便开始极速流逝、散逸，直至一身修为跌落大罗，成为无法无道的长生种。
顾清到底没下狠手，虽然断舍法断了他的丹田，但准圣之辈本就脱离了肉体限制，只要不彻底陨灭道身，总是有办法修补的。
“道友，吾行此道亦是无奈啊，你何苦赶尽杀绝？”
生死间有大恐怖，燃灯神思震荡，再没了反抗之心。
可惜事情到了如今求饶又有何用？
即便不提之前的因果，今时其助纣为虐，坑害洪荒的事也绝无饶恕。
“道友，你已是这天地间最尊贵的仙家了，何必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东西步入魔道？
今时即便我放了你，阐截两教的弟子怕也容不下你了。”
叹了一声，顾清拂袖一挥，燃灯道人顿如沙海尘烟，随着朝歌城吹来的劫风缓缓消逝成空。
“也罢。”
此间一切顾清皆未问过通天道人的意思，在燃灯真灵即将彻底消弭时，他神思微动，还是给了此僚一丝生机。
其半点真灵被卷击在黄泉之中，待等赎清罪孽后或有畜生道轮回的可能。
这是他能给其最大的容忍，也是给那些无辜受害的凡人一个讨债的机会。
至于其能不能熬过万载沉沦，就不是他需要关心的问题了。
转眼望向身侧的通天教主，顾清这才深施一礼，以晚辈自称。
“多谢师叔出言解围。”
顾清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自然敌不过元始，闹到最后也不过是跑回八景找师尊评理。
只是这么一来双方的面子都不会好看，眼下的劫数或也有其他变化。
“呵呵，师侄无需多礼，若非你前来除魔，吾这不成器的弟子还不知怎样呢。”
看着稍稍清醒过来的赵公明，通天直接将其拉了过来，让其给顾清赔罪。
“今时劫数何曾在那姜尚手中了，你要杀的人在这儿。”
通天揶揄一声，惹得赵公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来时明明想着看情况行事，可不想还没见到正主自己就被两个妖邪扰乱了心智，成了师尊口中的魔头。
“师弟知错，还请师兄责罚！”
此下得见真神，他倒也不含糊，直接单膝跪地不敢和顾清论尊卑。
元始老爷都被骂的没辙，他还是乖乖受罚吧。
见状顾清笑着摆摆手，让他起身说话。
“师弟不必自责，此事说到底并不是你的错。
怪只怪劫数恼人，群仙生魔。”
顾清没将话说的太明，可事到如今通天教主哪还能察觉不出这里的怪异？
今日自家弟子和燃灯明显是被人唆使、甚至是操纵，成了不明黑白的替罪羊。
幸而有顾师侄料敌先机，这才没让事情变的无法掌控。
至于始作俑者，既然能瞒过他们的眼睛，除了那位尊圣老爷，还能有谁？
“师侄可是有什么猜测？”
通天委婉的问了一句。
他实在想不明白早早定下封神诸事的道祖为何会前后不一。
闻言顾清未置可否。
道祖入魔之事过于缥缈，非是他一张嘴就能作数的。
更何况天道就压在他们头顶，即便通天道人愿意帮自己铲除旧日道主，他也需将计划安排妥当，不能空口白牙的叫人帮忙。
是以此刻还不是阐明一切的好时机，他也该回去太阴消化一番今日所得，为之后可能发生的灾祸作准备。
“自三族开始，每次量劫都有无穷的变化与转机。
道祖老爷虽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但天地间常有业力轮转、众生陨灭，总会有些事情是无法预料的。”
“原来如此。”
通天道人点了点头，顾师侄所说自然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所谓变化，可以在三界，亦可在道祖。
若真傻呵呵的遵封神行事，他们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勘破了些许劫数的通天不由心思畅然，连带看顾清的眼神都更加欣赏了。
“也罢，吾这个做师叔的就不打扰师侄休息了，待等三界和顺天下太平，再请师侄去我那碧游宫里畅饮一番。”
“师叔厚爱。”顾清自是欣然答允。
如此两相分别，朝歌城外只余下蒙蒙水汽，再不见天地神威。
……
回到太阴后顾清没急着去天庭讲明此事，甚至连师尊的传音都放在一旁不顾。
此举无他，盖因燃灯死后他神魂内的三尸神花忽有摇曳颤动。
三者像是被顾清的“伐天道韵”所侵染，有了与本体相融的可能。
其间本不能被顾清理解的情感与欲望突然就变得清晰起来，连带善尸中的那些伪善也被吐露出来，转而被一旁的恶尸所容纳。
一来一回之间顾清的修为又开始极具增长，这还是他没有潜心参悟的情况下！
如此再不去关注其他，顾清立即展开光阴枷锁，将太阴华庭封锁在了时间夹缝之中。
轰隆隆……
耳畔回荡起只有混沌中才有了魔神轰鸣。
这非是顾清被魔念侵染，而是其在盘古遗志的影响下有了跳出洪荒、以混沌之道成就混元的神机。
嗡——
断舍灯不请自来，于顾清天灵降下烁烁天火，如甘霖琼浆般滋养着他的三尸、以及那引而不发的十二品三花。
准圣之后境界早已模糊，可顾清仍能感受到自身实力在以一个极其可怖的速度增长着。
随着这个过程不断加快，最初分离出来的善尸业已不再“陌生懵懂”。
其上所有的至真、至善、至美之念都被顾清所容纳包围，成为自身难能可贵的精神养料。
而反观没什么动静的恶尸，此刻也已被善尸所吐露的伪善所触动。
其将自身所存的以杀止杀，以恶镇魔的“伪恶之道”反哺给善尸，将其运化成圆满无漏、至真至性的纯善之身。
如此一来顾清所容纳的速度更加迅猛。
待等三十六万又八千载洪荒年之后，善尸所有终于被顾清彻底勘悟，花叶之间再无艰涩与朦胧。
不过此刻的顾清修行并没有结束，完成使命的善尸转头与精气神所凝练的“精元之花”相互交融，似要以此与本体重新相合。
见状顾清毫无讶然，这便是师尊之前所说的“道不相同”了。
自己的混元之路注定不会太平，洪荒天道也不会允许他打破原有的“秩序”，或者说是挑战它的权威。
是以唯有打破成规，另行别路，他才能将自己的路走到底，成为无拘无束，无所牵挂的“混沌魔神”。
没错，就是魔神。
想开天之前，混沌众神虽无法无度、杀劫缠身，可它们从没什么束缚限制，也没有洪荒中这样多的规矩与枷锁。
也正是如此，盘古才能脱颖而出，成就开天辟地这样的伟业。
当然了，之后发生的事他实在无法预料，也就没办法留下后手了。
收回思绪，看着与三花彻底交融的善尸，顾清神思一动，觉得等参透恶尸之时，他就可去混沌一趟，追寻盘古神所留下的缘法了。
当然在此之前，他需得定下伐天大计，好让阐截弟子有个奔头，至少在想要撂挑子时有另外一条路可走。
神目微睁，太阴华庭瞬间响起金玉碎裂之声。
这是光阴大阵走到极限、再不能维系的必然，好在顾清修为又增，没有误了天地时辰。
而众弟子不明所以，他们刚见老爷回来，太阴上就有碎裂之声响起。
难不成是有人气恼了师尊？
“老爷，天庭刚派人送了请柬过来，想请您去参加蟠桃盛会。”
终于突破太乙的纯良已没了往时的少年气，随着参与的天界事务越来越多，他倒有了些东木公的做派，颇为稳重大气。
顾清微微颔首，能藏住心事才是真正的成长，可见自家徒弟终于长大了。
“此回人间劫数有变，二圣尽皆露面。
此情此景，想必是天帝生疑了。”
顾清故意透露了一些因果给他，至于能理解多少，就要看其自己的悟性了。
闻言纯良果然沉思起来，不过他没有忘记手上的请柬，三步并作两步将其送到了师尊手中。
顾清未置可否，待随意翻了几页看了看上面冠冕堂皇的虚话，他不由嘴角微翘，有了些往事如烟的感觉。
当年入天庭时哪里有这么多繁文缛节，连奖赏一个小小花神都需要东木公亲自下界。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天庭业已有了礼乐排场，不再是默默无闻的“小朝廷”了。
“蟠桃宴千年一聚，机会难得，你既修有所成，便随我去一趟吧。”
孩子有出息了自然就想带出去给各路神仙看看，当然顾清不是俗人，凭他的身份也不用小辈给自己长脸。
此次带纯良过去，主要是想让他结识一番三界仙神，今后做事好懂得人情往来。
师尊偏爱纯良自然欣喜，如此放下心中疑窦，少年主动行去外间为尊者牵引神驾。
“老爷有吩咐？”
多年过去，当初的幼年獬豸业已沉稳下来，得知要为尊者驾车，明渊即便心中雀跃却也面目郑重，有了帝君坐骑该有的威仪。
“嗯，天庭又开蟠桃宴，正要请老爷过去。”
自众弟子行来太阴修行，明渊除了与白尘交好，便是与这位“太阴大管家”、纯良师兄最亲。
这倒不是他阿谀奉承，实在是师兄处处为他着想，时常照顾他这个最小的“师弟”。
如此抚了抚身上的鳞毛，明渊昂首挺胸，神威赫赫的行到了华庭之前。
“不错，确有几分上古瑞兽的情貌了。”
拍了拍明渊肩膀，纯良这才行到内院将老爷请出来。
而顾清自然将一切看在眼里，见到弟子们兄友弟恭，他自然是欣慰的。
人间劫数便是从同门争狠斗凶中来，想那位与姜子牙同门的申公豹，若非其心思歹毒，封神一役或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只是这种事不能强求，说的再多也不如弟子们自己体悟。
“不错，能在元会之间修成金仙，如你这般的上古遗兽倒也难得。
等这次回来，吾便授你化形之法，到时就可与诸位师兄去人间玩耍了。”
“老爷恩德！”
这下明渊终于绷不住了，身为上古遗族，被天地抛弃的他们基本没了化形的可能，甚至连修行也是奢望。
如今能得化形之法，他自然欣喜若狂。
见状纯良不由摇了摇头，这家伙还是没坚持住半刻钟。
“呵呵，走吧，时辰快到了。”
“是！”
如此童儿赶车，神人端坐，太阴神辇飘摇而去，直达热闹非凡的南天门之外。
……
与第一次的“鸿门宴”不同。
有道祖撑腰的昊天不必再阿谀奉承谁，更不用看谁的脸色。
此回开宴，只为彰显天庭气度，匡扶共主之威。
是以除了道门弟子，天帝算是将五湖四海有为有德的仙家请了个遍。
哪怕修为不济，但只要他们愿意尊天庭大统，便可来混个仙果尝尝。
如此一来不少投机倒把的仙家蜂拥而至，他们只为攀上天庭，今后好能混个一官半职当当。
而那些清苦的仙家为了门面，不惜借来奇珍异兽拉车牵辇，想要在天帝驾前混个脸熟。
如今不比以往了。
天庭没了求贤若渴的心态，除了金仙往上的大能，其余仙家至多只能去下界当个外放的官儿，俸禄低的可怜。
可饶是如此也有大批的仙家挤破脑袋想要进来。
要知功德气运唯有天庭可得，长生之想也只有入天为官这一条路可走。
今时这个天地，散修游勇哪还有生存之道，不被劫数牵扯进去就算是老天保佑了。
如此一来宾主互换，天帝再不用考虑职位空缺的问题，其反而要划定名册，以免将三百六十五处正神尊位赐了下去，扰乱封神。
此时数位天官正在南天之外疏导群仙，以免他们冲撞了上界大神。
“诸位仙家莫要着急，天帝恩德，自然会等群仙皆至再来开宴。”
闻言众仙皆俯首应允，事实上他们并不敢推搡熙攘，只是人一多起来难免遇见熟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有些嘈杂了。
叮——
怎待这时天外忽有一阵清凉袭来。
群仙不由转头去望，遂就见一只墨染鳞兽踏月而来，恍若太阴亲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