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苦菊”
校图书馆里。
看完了书里的内容，胡言感到自己久久不能平静。
尹志杰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又是如何看待这所学校的？
胡言发现，随着自己越了解这个人，这个人的形象反而越来越模糊。他的行为之间充满了矛盾，让人完全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他也感觉到，李骞这个人处境也非常困难。
李骞不仅要哄好尹志杰，还要保持和学生会的联系。
尹志杰的性格捉摸不定，学生会和校方的态度也很模糊，而且这学校里还有很多的谜语人，更有神灵和神秘力量这两个诡异的东西。
这种复杂的局势下，所有知道真相的清醒者，都处于痛苦、疯狂或麻木中，但是李骞居然处理好了这些关系。尹志杰拿他当好友，学生会有需求也会优先找他，这个人的能力可见一斑。
虽然尹志杰才是副本里最重要的角色，但是李骞似乎也有自己的秘密。
“啧。”
胡言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下午两点，他的探索时间还很充足。
考虑到图书馆里很有可能还会有其他线索，胡言又在图书馆里翻找了一段时间。
他又在几本书里发现了涂鸦。这些黑色笔迹如同盘曲的蚯蚓，猥琐地蜷缩在书页上不起眼的段落空隙里。
这些图画都藏在一些习题册或者是教材书的某一页，而这些书籍都覆满了灰尘，显然一直没有被翻阅过。
尹志杰画下了这么多的线索，学校里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当然，更有可能的情况是，这些书籍根本没有人会阅读，那些涂鸦也就因此没有被人发现。
胡言把能找到的涂鸦，都检阅了一遍。
它们分布范围极广，但是都处于书籍被折角的页数上，很容易就能翻到。
不过，这些涂鸦内容大同小异，画风也相当统一。在这些涂鸦里，共同出现的事物有这几个：
大块漆黑的阴影。这个应该是黑色物质，并且分布范围和占据区域都极广。在有些涂鸦里，有黑色的触手和一些不可名状的结构，从这些黑色阴影里延伸了出来，可能暗示的就是神灵从这些【空隙】延展出了祂的力量。
恶魔形态的小人。这个小人显然指的是校长，他在涂鸦里似乎一直在研究某种奇异的东西，最终他在研究中达到了“飞升”，精神层面上接触到了某个来自外空间的存在。在这次接触之后，恶魔小人开启了一个黑洞状的东西，把神灵的力量导入了学校。
奇形怪状的中空图案。胡言已经确定，这个图案对应的是火焰。这些图案在涂鸦中的反复出现，似乎暗示了学校里爆发过的几次火灾。
其他小人。胡言发现有的小人头部是一片漆黑，有的则是空白，这应该是对应着受到侵蚀程度不同的人。
除此之外，其他在涂鸦里出现的意象都很模糊。如同无知的幼儿把油泥塑造成的形状，被用抽象而杂乱的线条表现了出来，让人看不明白。
涂鸦描绘的内容，在胡言简要的破译之后，和胡言了解的情况大致吻合。
这些涂鸦描绘的就是尹志杰的所见所闻，夹杂着他主观的想法——比如那个非常丑陋的恶魔小人。
不过，胡言看并分析了它们的内容之后，却没有得到系统提示。
显然，这些涂鸦的内容不涉及世界观。实际上，以胡言目前对世界观的探索进度，这些图案的内容全部都可以被解释，仅剩的几个疑点也只是涉及到人际关系的事情。
胡言回想起尹志杰之前的种种表现，自言自语道：“尹志杰身上肯定还有秘密，只不过他自己可能都不清楚，也可能是他不愿意告诉别人。”
他没有忘记一点：校长接触神灵、创立学校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但是，尹志杰还不到二十岁，他也不可能经历学校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所以肯定还有线索要在别的地方找。
胡言明白，他目前还没有破解的世界观，可能就是尹志杰隐瞒的内容，以及学校建立之初发生的某些密辛。
至于逃出学校，按照这个副本里的说明，只要拿到一块“流星之约”，就有办法离开学校。
所以，如果想要达成逃脱线的话，前提要求并不是非常高。那么，逃脱线通关评分肯定大部分取决于世界观的破解进度。
“看起来，很多信息都还隐藏着。”
他又在图书馆里翻找了片刻，但是这里图书量确实太大了，他并没有时间找到任何涉及到学校过去的书籍。
胡言思索片刻，考虑着现在的情况。继续在图书馆里翻找，这无异于大海捞针，肯定是不明智的。他可不相信副本会把所有的重要线索全部放在图书馆里。
而且，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还会再次回到第三阶段。如果无法亲身去经历过去，那么他只能在现在在学校里去挖掘。
而对于尹志杰出生之前发生的一切，以及其他那些学生无法接触到的事情，他目前唯一的了解手段，就是采访那些在学校里长久停留的老人。
无论是那些在学校里任教长达二十余年的老教师，还是在学校里研学多年的教授和助教，都是他获取信息的来源。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人突然走进了他的视野。
这是个文质彬彬的女生，身材高瘦，皮肤白皙，五官端正。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配合着一身学生装，有一股清新淡雅的气质。
胡言本不想和这个人接触，但是对方却主动向他看了过来。
“同学，你也来这里看书吗？”她问道。
胡言看了看他手里的书，“飞行动力学概论”这几个黑框白底的大字映在眼中。
藏有尹志杰涂鸦的书，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教材，里面的知识也相当专业，用大段大段的文字，解释着一些普通人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
虽然这些书本身没有什么神秘力量，但是认真阅读它，似乎也能够导致人损失理智，因为这里的东西太难理解了，一行行的字看得人头晕。
胡言说：“我是来找学习资料的，现在我找完了。”
……两人之间的沉默，让空气都变得凝滞。
“李骞同学，你明明已经是个毕业生了，为什么还要回到这里再找学习资料？”
胡言神色没有变化，但是思绪已经开始翻涌：“我不明白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认得我了？我好歹也是你建立的群聊的成员之一。”
说着，女生露出一个有些神秘的笑，一只手轻轻撩了撩头发：“虽然你的群聊已经早已经解散了，但是我依然还记得迁砾这个名字。不过，你对我却没有任何印象吗？”
群聊的成员？
胡言开始回忆一切与群聊成员有关的信息。聊天群的成员并不多，除了李骞、尹志杰以及神秘学社的成员之外，还有几个立场不太明确的人之前那个寒鸿，就是这几个人中的一个。
看到胡言陷入回忆的状态，女生倒是直接开口解释了：“我是『苦菊』，曾经在你的群聊里待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我没有再发过言。”
胡言想起了这个名字。群聊里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不过存在感非常低，自始至终没发过几句话。
不过，在现在这个时间点，群聊根本没有被建立，但是朱炎麟知道它，这个女生也知道。
毋庸置疑，这个副本存在时空穿越这个情况。
胡言一开始以为，穿越回过去的只有尹志杰和李骞。后来他认为，穿越回过去的还有神秘学社的成员。
但是现在看来，副本里似乎有很多人都回到过过去，或者对未来的某些事情保留有记忆。而且，这些人全部都认识他，并且在他们眼里，李骞似乎知道很多东西。
想到这里，胡言问：“所以呢，你跟我表明身份是为了什么目的？不会只是想打招呼吧？”
“我只是很奇怪，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尹志杰是不是也跟你一起回来了？”苦菊用另一个问题，回答了胡言的疑问。
“那些事情与你无关。”胡言根本不准备和这个女生过多废话，声音显得十分冷硬。话音刚落，他就转身准备离开。
他已经查看了对方的状况，并没有被黑色物质侵蚀，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人，在副本的这个阶段才出现，应该不会是什么重要的角色。
而且，在这个副本里的Npc，全部都有成为谜语人的潜质。他就算去和对方进行交流，也很难得到什么可靠的线索。
“等一下。你才回来不到几天，肯定不了解学校的真实情况吧。”苦菊紧赶两步追到他身后，冲他继续说道：“你现在不能再贸然行动了，整个学校现在都非常危险，你又格外受到它们的关注，绝对不能随意活动。”
胡言突然站定，扭头看向身后的苦菊，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个音阶：“你怎么知道，我才回来不到几天？”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你之前的反应，我们最近应该没有提前相遇过。而且李骞这个人，似乎也没有受到普通学生的关注，所以‘我回来了’这个消息应该也得不到传播。
所以，不管我什么时候回来，你都应该不清楚才对。那么，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回来’的时间？”
苦菊清秀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丝诧异：“你是失忆了吗？”
“我的确是失忆了。”胡言非常坦诚地回答道。反正他没有继承李骞的记忆，所以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不红心不跳。
“坏了，怎么会这样？”苦菊脸上的诧异变成了焦急，“你是很重要的人，如果他们知道你失忆了，那么那些别有用心的家伙肯定会加以利用，到时候你就危险了。”
看着眼前女生的反应，胡言总结出了一条规律：
这个副本里的这些Npc在正常情况下，都喜欢疯狂谜语，根本不好好说话。但是只要他透露出一些让对方恐慌或不安的暗示，对方就会在诱导下透露出一些真相。
胡言就直截了当地说道：“但是你可以告诉我啊。我现在也想要找到那些被我忘记的内容。”
“对！”苦菊立即点头，拉着胡言就往图书馆的深处走。
或许是突然想到，胡言可能会不理解这样的行为，苦菊一边走着一边解释道：“图书馆的二楼有一个隐藏的储物间，里面是学校里真正重要的知识。
那些东西原本储存在校史馆里，但是在校史馆出事之后，有一部分残余的东西，就被转移到了这里。”
“嗯呐。”胡言一边点头一边思索着。
校史馆里面的东西他大概都记得。会被储存在图书馆里的东西，应该是一些书籍或者文献。
很快，他的这个猜测就得到了验证。
苦菊在图书馆二楼找到了一个隐秘的小门处，掏出了钥匙把门打开。
至于她为什么会有钥匙，她自己没解释，胡言也并没有追问。
小门后面有一个挺大的空间，有一排排书架列在其中。
苦菊从一排书架上拿下来了一本书，并在胡言面前把它摊开。这本书似乎是有很多张纸装订而成的，只是前后各加了一张封皮。
摊开的那一页上面，有着一张非常诡异的图片：一个巨大的螺旋状结构，横贯在巨大而漆黑的场域之中。结构每隔一段距离有一个特定的部位，有一个漆黑色的、如同漩涡一般的孔洞。
这些孔洞以一些杂乱无章的方式连接着，沿着一段段诡异的弧度，把这个螺旋结构的各个部位连接起来。
苦菊解释道：“这本书的内容都来自于老校长的笔记。纸张上画的内容只是一个构思，但是学校里似乎已经有一个这样的东西了。
具体原理我也不清楚，但是它自有一套非常自洽的运行机制……”
她正准备继续讲下去，扭头却发现，胡言对她的话没有反应，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草稿上方的某个位置。
苦菊愣了愣，试图用肢体动作引起他的注意，却发现胡言依然没有丝毫反应，像是呆住了一样。
……
胡言的理智已经跌落到了36。
明明之前他睡觉还恢复了一些理智，但是这些掉理智的环节，就如同摆在他面前的一盘九转大肠，知道有问题却不得不品尝。
苦菊无法看到黑色物质，但是胡言看得很清楚。
校长打草稿的原料，可不仅仅只是墨水。
在那个奇怪结构的正下方，还有着一团巨大的不可名状之物。
那是一个巨大的深黑色阴影，无尽的漆黑是它的本色，冰冷的寒风是它的气息，吞噬一切的恐怖欲望让所有直视它的灵魂，都将堕入代表星辰大海的恐怖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