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无定河边骨
南洋风暴滚滚，东洋潜流涌动。
而大宋的陆地边疆，自那次西北大战之后，已经平静了快三年了。
元昊和耶律宗真在漫长的边境上打生打死，大宋的士兵，却安然地吃着京兆府送来的米面。
外面的水泥厂越来越多，他们的城堡也越来越高，越来越厚。
“真特么有安全感！”
来自蔡州的米均，蹲在城堡里，和同袍们围着炭火边，嚼着烤暖的馒头，喝着大碗的米汤，颇有些怡然自得。
“韩经略，前面就是银川堡了，这目前是我们在无定河边建立的最大的一个城堡。”
“整个银川堡，动用了延州半年的水泥产量。”
“城高墙厚，兵精粮足，里面虽然只驻扎一千士卒，但是党项人没个一年半载，根本攻不下来。”
这段时间，狄青带着从京兆府而来的韩琦，以及大批护卫骑兵，巡视着西北的边疆。
经略西北三年，这位年纪不过三十五的统帅，也变得更加沉稳了。
少了一些浮躁。
远离了浮华东京的边疆生活，也让他的思想升华了一些。
这一站，他们来到了银川堡。
这座由水泥浇筑而成的堡垒，并不是很大，里面只有千余士兵。
这银川堡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监视牵制对面的党项人。
银川堡向北几十里，就是党项人的地方了。
所以宋夏一旦再战，这里就可能立即陷入党项人的包围。
为了避免一战即失，所以堡垒修建得非常高大坚厚，而且才采用了棱堡设计。
这传说是官家亲自设计的一种堡垒。
西北诸将起初不以为意，但是当见到第一座这样的堡垒建成后，无不惊叹。
这样的堡垒，党项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攻取！
“韩经络，可有朝廷的一些消息。”
河边，狄青遥望着银川棱堡，和韩琦交谈着。
“狄将军，你说的是朝廷什么消息。”韩琦疑问着。
“就是，西北方面，朝廷有什么计划吗？”
“听说，日本国那边，打得很凶的。”
即使在西北之地，狄青也了解到了，自上场宋夏大战后，大宋的军事重点就好像转移到了东边的日本国。
海军两度歼灭日本国水军。
陆军更是在大轮田泊一战，攻灭日本国六万大军，直入京都城。
这种破国之战，狄青待在西北，想想心里就饥渴难耐。
他们已经憋着快三年了，而张亢那家伙却已经青史留名！
“计划？”
听着狄青的话，韩琦也懂得他的意思。
这位西北猛将，想仗打了。
“我没听到什么消息。”韩琦直接对狄青摇了摇头。
“狄将军可以直接上奏问问官家。”韩琦接着道。
“官家让我守好西北，静待时机，不过这话，都重复两年了！”
“狄将军，稍安毋躁！”韩琦想了想，拍了拍狄青，安抚着这位猛将。
“现在日本国的战事，基本已经结束了，张亢和三万新军，已经在莱州待命了，随时都会去关南或者来西北。”
“我们做好准备即可！”
“不过我这趟巡视，也发现了诸多问题，狄将军还是要注意一番。”
三年未战，虽然西北的堡垒越修越坚固，米粮衣甲箭矢越存越多。
但是，韩琦很敏锐地发现，这些士兵出现问题了。
这问题可不是小问题。
战争中人是第一要素！
甲胄再坚厚，刀枪再锐利，但是士兵不行了，这仗就是输定了。
“问题？韩经略可以直说！”狄青疑问着。
“你的那些士兵问题倒不是很大。”韩琦还是佩服狄青，三年未战，延州军队，还是整整齐齐，斗志昂扬。
“我观看了其它军州很多棱堡城寨，那些士卒，很多都是懒散无序，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
“看见我来了才稍稍收敛，我一背过去，就原形毕露！”
“另外，大概是官家拨付的伙食太好了，有些将校已经吃得满身肥肉，走几步都气喘吁吁。”
说到这里，韩琦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还是要建议，加大禁军的裁撤力度，这些鼠虫，我替官家挨个清除！”
“不争气的边军，也要裁撤！”
韩琦说得杀气十足！
对付这些武将士兵，这位经略安抚使，很是没有温暖。
“这！”听着韩琦的话，狄青一时木然。
这些问题他也是稍微知道一些的。
但是，他根本遏制不了。
这是大宋军队的一种军营文化了。
只要没战事，军队就会慢慢堕落下去。
这也是他内心里急着要打仗的缘由之一了。
对这样的情况，他能做的，就是尽量保证自己所管的延州军队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们三人的这支延州大军，也是整个西北的确最大的一支军事集团了。
他们稳住了，西北的问题还不至于无药可救。
“所以狄将军，这个时候，真要开战，咱们敌得过元昊吗？”韩琦质疑着。
作为文官，他一向是在做着最坏打算。
“党项人将辽国已经打得落花流水！”
“虽然过去你们赢了他们两次，但一切都是变化的！”
“嗯！”听着韩琦的告诫，狄青点了点头。
“韩经略，我其实对西北诸军中出现的这种问题，也有所了解。”
“所以，也有着想借战争，去除掉这种不振之风，同时淘汰掉那些庸废之兵的想法。”
狄青说出了自己的一些粗放的心思。
“狄将军……”听着狄青的话，韩琦又看了他一眼，心里微微一叹。
“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谨慎啊！”
武人的心思，有时候很单纯，有时候又很危险，很残忍！
“狄将军，这西北战事若是再开，以现在军备松弛之样，又有多少大家小家毁灭。”
韩琦深深地吸了一口，他不怕战争，但是不喜欢狄青这种嗜战！
“对付那群庸废之兵，遣送回去就行。”
“实在不行，调到流求州磨炼一番。”
韩琦有时候觉得狄青的杀戮欲望太过了。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无定河边，韩琦念叨着前朝的诗，一时陷入到了一种惆怅之中。
“韩经略……”狄青看着陷入思考的韩琦，轻呼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韩琦似乎才缓过来。
“狄将军，其实，伱不必担忧没有仗打，大宋的脚步停不下来的。”
韩琦微微无奈地摇了摇头。
韩琦虽然不在中枢，但是他对大宋的局势观察得非常敏锐。
自官家登基以来，大宋蒸蒸日上，西拒党项，东破日本，而且，似乎脚步还在加快！
按照这形势，后面的仗还多得很！
“我只是想稍微提醒你一下，不管你以后打到哪里，也都要为这些士卒的性命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