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老妪与女子
纪晨脸色一凝。
两个人类？
他摩挲着下巴，闭目思考着这四个字背后的意义。
这可不是昆仑山脉那种近人族之地，而是成群妖族肆虐之从处，凶险无比。
要知道，即便是金雕妖神坐镇，整个昆仑山脉之上，妖族的数量都显得萧条；而在这里，妖将妖帅屡见不鲜，就连妖王都不难寻。
人族，有什么理由要深入到这种地方。
纪晨第一想到的就是探听情报的斥候，但转念一想，能够充当这种往返两界斥候的经验，应该不至于深入妖兽群内暴露自己。
这么想来，多半是两个带着其他目的所来之人。
要么是为了杀妖，要么是为了夺宝。
青鸾仿佛看出了纪晨眼中的挣扎，挑衅似地笑了笑：
“怎么，小子，你不会真要去看吧？那群牛发疯的时候，多半是遇到仙人了。仙人对万妖，你敢看的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纪晨瞥了瞥眸子，不动声色地笑道：
“怎么？你是怕我跑了不成？”
“妖海兽潮的确厉害，但那是针对城池堡垒而言。对于一位超过会意境的修士，飞行不过是雕虫小技，他来去自由，此刻不走无非是还有某些图谋，恋恋不舍。”
纪晨地眸子充满嘲讽地看着青鸾：
“你猜，如果看见了我，他会不会放弃自己的图谋，转而带我离开。”
“此地虽然距离人族遥远，但除非有禽类妖仙早早将其锁定，否则谁又能阻止其离开？”
纪晨每一句话落下，青鸾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一分。
他没有想到，纪晨仅仅从他的一句话中，就分析出了如此多的消息，并将其带入了绝境。
青鸾咧开嘴角，可任何人都能看出其笑容的勉强：
“哼，你以为朱雀大人放你出来，会不留下后手么？你现在去接触那两个人，只是凭空为其带来祸患。”
纪晨轻轻点头，慢慢走向了青鸾。
青鸾不由得慌了起来，连忙后退：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小子，你敢对我动手，朱雀大人必将锁定你到天涯海角，绝不会放过你。”
说罢，他扑闪着翅膀，试图腾飞起来，远离纪晨。
通过天赋【镜目】，他在纪晨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恶意。
“砰”地一声，青鸾被纪晨砸到了地上，眼冒金星，而他身下竟被纪晨这一下砸出了一个三四米的坑洞。
“砰”地一下，他仿佛成为了一把锤子，被纪晨挥舞着疯狂锤击向地面。
过了不一会，他便彻底地昏死了过去。
“不愧是凶兽的血脉，这身体素质比那号称【无敌防御】的黄金羊强得多了。”
纪晨喃喃自语。
他出手的时候，因为忌惮朱雀的确在青鸾的身上设下了禁制，他甚至都没有使用已经暴露出来的【梦】字，而是巧妙地控制了力量，使力量始终保持在一个不会致死的状态。
却没想到，青鸾足以支撑这么久才昏死过去。
“这么说来，他除了青鸾之外，另一边血脉是什么？”
纪晨喃喃自语，却没有出手夺青鸾的性命，只是剥下了黄金羊的羊皮，裹在了自己身上，摇身一变，变成了那只刚刚死在纪晨手上的倒霉鬼。
有这羊皮作为基础，纪晨的变化法就不再是无根之木，就算是妖王也难以识破。
回头看了一眼青鸾，纪晨放弃了补刀的想法，慢慢向不远处的草原而去。
......
草原之上，一位手持龙头拐杖的黑袍老妪，正护住了一位红衣女子，在草原之中行走，如入无人之境，随手便用龙头拐杖击毙了几只敢于上前的妖兽。
那老妪一看便是作战经验丰富，知道对付这样的一个大族群之时，居于天空看似安全，却会成为所有法术的集火点；而居于地面之上，虽然需要接受牛群的冲击，但能威胁到她的，无非只是周围几只妖族，压力并不大。
所谓的妖海战术，更多是起到阻敌之用，却不好同时爆发。
而在老妪的腰间，一颗赤红鲜艳，硕大如斗的牛首正睁着铜铃般的眼睛，脖颈之处还在向外渗血，似乎是死的有些不明不白。
这牛首似乎形成了一种警示，以至于现在冲击他们的牛群之中，修为最高者也不过是妖将，妖帅妖王一个也无。
但只要阵势不撤，老妪与红衣女子就始终不方便离开。
这牛群，竟然是起了靠妖命打消耗战的意思。
那老妪杀了好一阵，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
【不悔阶】的修士，相对于那些凡俗小妖来说，的确可以称作是无敌的存在，但主要是依靠【领域】极强的压制效果，做到来去自如。
但是，并不是所有刚刚突破【会意】境的修士，都能自行领悟领域。
能领悟的领域的修士，都足以作为一座城市中【九司】的分局长之一了。
很显然，这位老妪并没有这个实力。
因此，即便她对战兽潮妖海并不吃力，却也不愿久战。
那老妪转过头来，对着红衣女子说道：
“越曦小姐，你要练习【火牛阵】的材料已经到手了，已经可以撤退了。我们现在便走吧。”
那红衣女子，竟是当初在天师府内，和纪晨做过一场的越曦。
越曦摇了摇头，说道：
“【火牛阵】的强度，与祭练所用的牛妖魂境界息息相关。眼下我们不过是刚刚猎取到了最低数量，何必就此止步?”
“修婆婆，我看远处还有七八只牛妖王，不如我们将其一网打尽，将其全部作为【火牛阵】的主阵妖魂。这样，我的【火牛阵】一出，九大妖王联袂而出，一冲之下，就算是【覆局境】的修士，恐怕也得退避三舍吧！”
“难得能找到这么大一片牛群，修婆婆，我们岂能这么容易放过？”
修婆婆不由得叹气，对着越曦讲道：
“我开始有些后悔让你去读天师府，而不是伏波府了。”
“去修炼【金光咒】，去修炼【雷法】，我都没有说你什么，毕竟【万般文字生一法】，也算是天师府的核心思想之一，去练练这两门修真法术也没什么不好，技多不压身。”
“可是，好不容易突破连章境，你所想的不是怎么好好修炼，反而又和【阵法】较劲，偏偏要练什么火牛阵？”
“若你执意要这么修炼，那你还修炼什么真文字？不如就去当个老老实实的修真者，我跪着也能给你求到一份修真者的法门！”
见修婆婆的语气有些重了，越曦先是一愣，连忙道歉道：
“修婆婆，是我不好，等我击败那小贼，我一定把精力都击中在真文字的修炼上。不过既然我们都出圈来了，这些妖王牛妖总不好放过吧？”
修婆婆看着一脸认真又有些可怜巴巴的越曦，叹了口气，却始终没能把“你说的那个小贼已经死了”说出来。
她很清楚，自己身为家仆，头一次看到小主人不再放浪，专心修行时的那份认真劲时，自己有多么激动。
“难得小主人那么勤奋，还是多瞒一阵子吧。”
修婆婆这么想着，一脸苦笑地对越曦说：
“你真当有那么容易？以为这么一大群牛羊就是天然的屠宰场，专门等着给你收割妖魂么？”
越曦一愣，她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修婆婆叹了口气，说道：
“以这个种群的数量，其中必然有妖仙的存在，只是看有多少罢了。如果没有，这族群早就被哪只穷奢极欲的大妖一口吞下了。妖仙一下的妖怪，在妖族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
“而那只妖仙还没出动，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族群这个程度的损伤它还没有放在心上，觉得繁衍一些日子便能恢复。”
“要么就是，它正在收敛气机，伺机而动，让我们麻木大意之时，再雷霆一击出手！”
“而无论是哪种可能，现在赶紧离开都是绝对的上策。”
越曦听完后，觉得很有道理，但却仍不甘心地哼了一声：
“妖族真的有这么聪明吗？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
修婆婆耐心地解释道：
“这是必然地。对于达到了妖仙境的妖族，一定要以对待人族的眼光去看待他们，否则，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若妖族真的那么蠢笨，当初的不战之约就不会那么立了。”
越曦一惊。
听修婆婆的话，文宗当年所签的协议，似乎另有玄机？
不过，眼下不是多问的时机，她也并非蠢蛋，知道在圈外不宜久留，便招呼修婆婆准备动身离开。
不过，正当两人升空而起，准备硬吃一轮合击，然后一口气拉开距离的时候，修婆婆突然感到脚下一重，刚刚腾起的身子竟然未曾升上高空，砸在了地上。
越曦还未反应过来，修婆婆却脸色一变。
“有高手!”
修婆婆的脸上泛起一阵苦笑。
坏消息是，兽潮妖海之中有一位妖仙，并且它的天赋神通和重力有关，这是最擅长阻敌、困敌的天赋能力。
好消息是，他同样也还没有悟出领域，否则刚刚来的就不会仅仅是重力变大，而应该将修婆婆压进地面了。
不过，那位妖仙十分谨慎，并没有趁此机会出面，而是仍旧藏在兽潮妖海之中，只在修婆婆想要飞行离开时催动法术，却并不亲自出手。
而修婆婆吸取了刚刚的教训，在尝试了两次之后没有再飞起来，反而护住越曦一反常态地与那些丧失理智的牛妖玩起了近身战，死死地粘黏在一起，使得隐藏在妖群中的那只妖仙投鼠忌器。
不过，那妖仙似乎深谙指挥之道，整片牛群尽管疯狂，阵型却并不散乱。
修婆婆几次想要如泥鳅般杀出重围，却会发现无论从哪个方向突围，她的身边都会显得异常拥挤，那个方向的妖族数量就会显着增加。
修婆婆心知不妙，出现这种情况，说明了这妖族的灵智必然奇高，远超寻常，放在人族都可以称作兵法大家了！
自己想要等待它露出破绽，主动现身，恐怕太难了。
这妖仙今日，就是想用无数条凡妖之命，硬生生堆死自己。
修婆婆叫苦不迭，不知这妖仙为何要因为一只妖王的性命，与自己死磕到这种地步。
很快，天色将暗，修婆婆在斩杀了不计其数的妖族之后，终于感受到了自己苦海中的干涸。
修婆婆的组字法是【长风破浪】，本就平平，当初又因为修炼有损，堪堪修得了三品根基，能够登楼飞仙，进军会意境已经算是不小的奇迹，她的修为本就是这个阶段的修士里较弱的那批。
不过，即便是最弱的修士，依旧需要不计其数的妖族鲜血去硬堆，才能将其耗尽。
修婆婆一阵苦笑，若是当初能够修得二品根基，精神容量比现在高出三倍，恐怕自己便可从容而去。
只是，修行又哪有后悔药吃呢？
修婆婆看着身后泫然欲泣，已经感到恐惧的越曦，又看着周围跃跃欲试地牛妖们，不由得感慨。
即便是这种时候，那只妖仙依旧没有显露出原身。
这份耐心，放在人族身上，也必然会有所成就。
她知道，那妖仙是防止她用【气】搏命，为此甚至停下了兽潮妖海。
真文字的修行靠的是【三宝】，即所谓的【精】、【气】、【神】。
【精】和【神】是修士最常使用的修炼资源，使用真文字的力量，消耗的能量就叫作【精神】，而【气】似乎甚少被提及。
但是，对于修士而言，【气】其实才是最爆裂、最强的能量，甚至比起精神的力量更强。
而修士不用的原因，乃是因为所谓的【全凭一口气】，本质上就是在烧去修士的寿元，换区搏命的机会。
历史上，不乏人族修士吊住一口气，击杀比自己境界更高的妖族；
但是，同样也不乏年轻修士烧命，短短时间就迈入老年，甚至直接一命呜呼。
因此，【气】只是人类修士用来最后一搏的手段。
“不过，看样子，老身今天是不得不用了。”
修婆婆心沉苦海，正欲与妖族做殊死一战时，一道惨烈的叫声席卷了整片战场。
顿时，所有人的动作都听了下来，甚至包括那隐藏的妖仙。
只见远处一座山峰之上，一只黄金羊用角刺穿了一只牛妖王的喉咙，嘴上还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不过是只还没学会【领域】的妖仙罢了，真给他闹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