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引牛出洞
纪晨幻化成的黄金羊并不以攻击见长，刺穿妖王喉咙的自然也不会是真实的牛角--那是伪装成牛角的杀贼古剑。
在持续了整整一日的厮杀之后，连【会意】境修士修婆婆都油尽灯枯，那几只妖王自然也是疲态尽显。
因此，原本伪装并不算是完美的纪晨，竟然在牛群之中悄然改变方位，慢慢贴近了一只牛妖王。
那只牛妖王也是因为战斗而疲态尽显，整只妖的注意力尽数放在了修婆婆与越曦的身上，看到了周围多了一只黄金羊，也只当他是贪生怕死，不敢向前，躲在牛群之中，并未多留意。
当然，他会如此缺乏防备，自然也少不了【梦】的诱导，让他于悄然之间放松了心神。
因此，他被纪晨伪装出的羊角一击捅穿了喉咙，并顺势将他的脑子搅作了羹汤，化作了古剑的补品。
这一击，原本悄无声息，可纪晨将这只妖王悬挂起来的动作，可谓是石破天惊！
纪晨能明显的感觉到，如果将牛群比作是一座大阵的话，那么这座阵的阵眼，已经开始往自己这边转移了，而压力也来到了这边。
并且，整座“大阵”开始了疯狂的自肃，试图寻找是否还有如同这样混进来的“沙子”以及漏网之鱼。
很显然，隐藏在兽潮妖海之中的那位妖仙，已经被纪晨激怒了，开始将攻击的重心进行转移。
不过，牛群毕竟是活物，并非是真的阵法，没法运转如意，因此纪晨一时半会还没有被击中攻击，只是感受到了兽潮妖海的【势】。
充满腥气的狂野之风扑击着纪晨的面庞，纪晨也索性干脆地变回了原身。
毕竟，他的变身法对付妖王还有两份糊弄过去的可能，但妖仙一旦击中注意力，他便如同黑夜中的萤火一样显眼夺目。
因此，纪晨不再使用变身法消耗精神，而是直接变化为本体，扭了扭自己有些发涩的手腕。
在拥有了堪比妖族的强健体魄后，他早就想试试正面冲击兽潮妖海是什么样子了。
并且，他根本不担心那只妖仙能够对他产生威胁。
这并非是纪晨狂妄，而是纪晨在观察了许久修婆婆那边战团后得出的结论--这妖仙过于狡诈谨慎了。
事实上，要护住越曦这个拖油瓶的修婆婆，根本发挥不出来会意境修士的全部实力，曾经多次陷入极度危险、攻乏难救的情况。
这不是纪晨眼里强到足以判断妖仙的战斗，而是他能看出人眼睛里的焦虑和恐惧，这往往是最难以骗人的东西。
但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之下，那妖仙竟然因为害怕是修婆婆故布疑阵，一次攻击都没有，竟然硬生生让修婆婆多杀了许多妖族，才将其体力彻底磨干净。
“这只妖仙，胆小如鼠！”这是纪晨的判断。
因此，纪晨知道，只要自己能够抗住这妖仙的试探，装作一副神秘莫测的狂妄模样，它就绝不敢对自己下杀手！
果然，纪晨感受到了自己双脚之下，重力暴涨，似乎要将其拖入图中，但纪晨催动【游】字，配合肉身力量，竟然轻易地挣扎了出来。
这一下，让纪晨都吓了一跳。
“我现在三种修为，最高的妖族修为也不过接近妖王，最差的真文字更是连章境仅仅修炼了三篇文章，可是两相结合之下，竟然能够挣脱一位妖仙的出手？”
“难怪妖族对修真者的功法兴致缺缺，却历代都想要窃取人族真文字的力量。”
“别的不说，像朱雀这种级别的妖，哪怕单独只能觉醒一个文字，但力量恐怕也足以引起质变了。”
脑内虽然浮想联翩，但纪晨的手上可没闲着。
猩红的杀贼古剑脱壳而出，如同一道惊鸿，迅速了斩杀了数只小妖，同时纪晨直冲着其最近的一只妖帅而去！
这种狂暴的打法，甚至让快要发狂的牛群都愣住了。
他不是想要突围么？为什么冲着牛群内部冲过去了？
即便那只潜伏在暗处的妖仙能够反应过来，可是牛群的反应终究是迟了一拍。
这一拍，就是十米的距离，六只牛妖殒命。
并且，每一只牛妖的倒下，其尸体竟然都化作了枯骨，其中的血气精华不翼而飞，仿佛被深渊吞没了一般。
而纪晨的手中，精气四溅，杀贼古剑的剑鸣仿佛一只看到了满汉全席的饿死鬼的咕嘟声，其中意味尽是贪婪和嗜血。
它本就是一把为了杀妖而被制造出来的凶剑，剑刃只向妖的心脏而鸣，而纪晨平日里居于人族之中，根本没有饲喂它的条件，它也一直半饱不饱，威力不显。
而此刻，于兽海之中，纪晨以巨力御起了其自带【斩妖剑法】，其威力这些妖兵妖将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在纪晨的脚下，凝聚成了一条鲜血之路。
而在远方，因为纪晨的狂妄行为，越曦与修婆婆压力大减，修婆婆甚至不怎么催动神通就能抵御住妖族，反而借用这会时间恢复了些许精神。
原本密不透风的妖阵，此刻想要逃出竟好似也不难？
看着将剑光挥舞得水泼不进，周身剑气森森的纪晨，越曦虽然觉得眼熟，但看了看气质与修为，又发现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人。
她低声对修婆婆说道：
“那是人族么？他修为好厉害啊，是我们的援兵么？”
修婆婆轻轻颔首，一边观察四周情况，一边说道：
“确实很厉害，光凭战力而论，恐怕已经是妥妥的妖王了，并且算是很厉害的那种。”
“不过，是不是人族，我却不能保证了。”
越曦疑道：
“咦？可是他从气息到剑法，都像个人族吧？妖族会用剑么？”
修婆婆解释道：
“一般是不用的，可是如果这人是个人族，那他的肉身力量就太恐怖了。”
“小姐你仔细看，他刚刚手里的长剑脱手斩敌之时，差点被周身的一只斗血牛突施冷箭抢去，可是他竟然捏住剑尖与那斗血牛拼了一段力量，抢回了自己的剑。”
越曦问道：
“这又有什么好疑惑的？斗血牛虽然在妖将级妖兽里面，力量算大的，可是他能在妖海中如入无人之境，力量大于一只斗血牛，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吧？”
修婆婆摇了摇头：
“重点不是斗血牛，而是战胜它的方式。小姐你想想，你握剑时，若要将其举起，是握剑柄费力，还是握剑尖费力？”
“自然是握......”越曦说到一半，骇然停下。
她知道修婆婆的意思了。
“不错，是握剑尖费力。若要握剑尖与人交战，所花费的力量是握剑柄的十倍不止，而他又是仓促之间出招，只怕更难聚力。”
“但即便是这种情况下，他角力竟然赢了这以爆发力出名的妖将，这说明他的肉身纯以力量来说，已经快要到比较弱的妖王级别了。”
修婆婆不愧是会意境的修士，眼光毒辣，竟通过纪晨的这一细枝末节，便判定了其肉身的强度。
越曦大惊失色：
“妖王级别？”
此刻，她明白了修婆婆所说“不能保证其是人类”的意思：
若是人族的【穷经】境，再怎么修炼，也不可能真修炼出这样的肉体；
而若是能有这样的肉体，至少也得是个会意境修士，那就断然不至于与这些妖族如此肉搏了。
但不知为何，越曦看着那边正在战斗的浴血少年，竟隐隐不愿相信他是妖族，仍挺着嘴说道：
“那他若不是人族，为何要救我们？”
“况且，说不定他的组字法就和【肉身修炼】有关，或者是通过某种特殊的神通、诗词强化了自己，这也说不定啊！”
修婆婆点了点头，并没有反驳：
“我没看出来，但的确有这种可能性。”
“现在，我已经恢复了五成修为。小姐，是走是留？”
越曦思考了片刻，脸色坚毅说道：
“婆婆你先继续恢复精神，争取到圆满状态，这样我们走的把握也大些，我先观察一下。”
“而且，若那人真是人族，为了救我们而出面拖延时间，我们这样弃他不顾，不是人族行径。”
修婆婆欣慰地看着越曦，说道：
“的确如此。”
“我人族，岂有坐视同胞陷入危难而不管的道理？”
......
而在另一侧，纪晨已经杀得兴起了。
在他的身后，躺着一具又一具的干尸牛，皆数被吸干了血液，其视觉冲击力远比修婆婆用手杖击杀、用文章剿灭的要更大。
可以说，若非有那件号角振奋士气，又有妖仙在暗中操纵妖潮兽海，短短一天内经历了两次屠杀的牛群，只怕已经如鸟兽散了。
但饶是如此，牛群的冲击频率也远不如之前，眼中的狂热红气也慢慢消散。
牛族不缺勇武，但也并不愚蠢，伤亡到达如此地步，它们难免心生怯意。
而纪晨敏锐地抓住了这股怯意，生生从数只牛妖的缝隙间钻了进去，一剑劈下了他目标妖帅的头颅。
这一次，周围的牛妖没有下意识地对纪晨发起反扑，反而悄然后退了几步。
纪晨心中发笑，知道这些妖族已经被打疼了。
被打了，会愤怒。
打疼了，才会怯懦。
怯懦了，背后的幕后黑手才会钻出来。
正当纪晨将红光大涨的杀贼古剑收入剑鞘，准备负手大喊一句：
“道友还不速速现身”之时，他的脸色变了。
他又一次听到了那股号角声。
这一次，苍凉、昏暗，甚至带着一股死亡的叹息。
而在这号角之下，纪晨清清楚楚的看到，原本已经心生怯意的牛妖们，此刻眼睛中已经被疯狂所占据。
并且，此刻双目变得通红的，不再是那些低阶妖族，甚至妖帅、妖王们的眼睛都变得暴躁起来。
“靠！”纪晨大骂一声。
他万万没想到，这妖仙能龟到这种地步。
他宁可让手下的族群送死，都不愿意亲自出身涉险，而原因仅仅只是害怕自己背后可能存在的大佬？
因为能够培养出自己这样的，必然是了不得的修士？
纪晨只觉得齿冷。
哪怕他站在与妖族对立的立场上，都为那藏起来畏手畏脚的妖仙感到恶心！
“若日后人族有这种为了自身安危派遣炮灰做消耗的修士，我第一个斩了他！”
纪晨冷笑一声，将心神沉入苦海，开起了他久未使用的【梦游】。
梦境的能量萦绕了他，让他短暂时间之内，拥有几乎无限的体力与精神，直至入不敷出。
纪晨开启了这一招后，短时间内，想通过消耗战磨死他的战术已经行不通了。
不过，这一次纪晨并没有占据优势。
当那些原本居于妖群之中，贪生怕死的妖王妖帅被疯狂所淹没，主动顶替小兵站在第一线围攻纪晨之后，纪晨的压力骤增。
他所面临的的，乃是七只妖王，几十只妖帅的合击。
哪怕纪晨短时间内靠着完全不用顾忌消耗、招招全力以赴的凶悍打发，站住了场面，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妖王们对于纪晨的招数逐渐熟悉之后，胜利的天平就开始朝另一边倾斜了。
任谁都能看出，纪晨被他们拖入了泥潭之中。
不过，留在纪晨脑海处的主意识，此刻却在微笑。
“你把顶尖战力都调配出来拦住我，这不就成了活靶子了吗？”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一道昏暗的蛇影，带着灰烬的碎屑和衰败的死亡，冲着众妖王而来，其威能之大，哪怕是纪晨也暗自心惊。
那蛇影并不算快，可是它张着血盆大口注视之时，眼前的八位的妖王竟然动弹不得，仿佛被施加了定身咒。
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束缚着它们的并不是什么咒语，只是他们的腿此刻竟然都变成了朽木，并且这股枯朽的力量极快地蔓延向了他们的全身。
这招数看似还未至，但这八位妖王竟已经中招了。
大多数妖帅因为在战局外围，没有被波及，但有几个不幸靠近的，已经整个身躯化作了尘埃，消散在了风中。
“诶”。
一声叹息响起，一股无形的壁障阻住了灰蛇的目光。
“何必非要逼我出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