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激怒
叹息声起，一道人形的黑影站在了那条灰蛇面前，抬起了右手，摁在了它的头颅上。
他的身前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屏障，使得灰蛇那股衰败的气息被挡在了外面，没有影响到自身。
那人影那是一个身高三丈，如同铁塔般耸立的汉子。
他浑身虬结着爆炸性的肌肉，仅仅以兽皮掩盖住了关键部位，整个人显得狂野无比，充斥着草原的气息。
即便不看其头颅上长出的双角，也不会有人误以为这是真的人族，最多说是类人的生物。
只见他肌肉暴起，竟生生将那象征着衰败与死亡的灰蛇按压成了一团黑气！
那黑气逸散到了地面上，使得周围一大圈草地变得黑暗，其上原本丰腴多汁的青草，都变得枯黄腐败。
面对妖帅妖王无往不利的杀招，竟被这汉子轻易接下了。
不用多说，这就是隐藏在牛妖群中的那只妖仙了。
在他的身后，一只双脚上染上了腐败之气的牛王跪地叩首：
“多谢铁山大人救命之恩！不知我等的身躯可还有救治的办法？”
在刚刚的灰蛇注视之下，他们的腿、蹄部位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腐朽衰老，此刻它们的这些部位简直还不如一位普通老人的膝盖来的结实。
那名唤铁山的汉子摇了摇头，沉声道：
“这是不可逆的损伤。”
说罢，手作刀状，将这些妖王自膝盖往下尽数斩下！
刚刚提问的牛妖王不可置信地看着铁山，焦急地说道：
“大人，你这是？”
“蠢货。”突然，站在这几只妖王身后的纪晨，懒洋洋地说道：
“还想留着这几只腿？不知道你们大王为了帮你们缓住伤势，花费了多少妖力么？趁早斩断了，去些妖族圣地，还有断肢重生的可能性。”
“现在，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吧！”
众妖王怒目圆睁地看着纪晨，眼神里是说不清的仇恨。
它们怎么也没想到，明明众妖将纪晨团团围住，为的就是让不远处的那老婆子投鼠忌器，可是为什么她的招数全数命中了众妖，纪晨却完好无损？
它们自然不知道，身为会意境修士的修婆婆，对于【意】的把控，使得其招数尽管大开大合，但真论控制力却妙到毫颠，哪怕是想用这招湮灭纪晨衣服上的一只蚊子而不伤纪晨都不算难事。
这一点，却是同级的妖仙所有不如了。
那铁山没有出声反驳纪晨的话，反而仔细地打量了纪晨一番，赞道：
“阁下果真是少年英雄，哪怕是人族出身也丝毫不掩其英气。”
不过，话锋一转，他又板其脸来，说道：
“不过，这里是我妖族的底盘，哪位人族前辈来了都得卖个薄面。你这样胡作非为，未免也太过分了。”
“念在你初犯的行为，我也不为难你，叫你家大人来！”
其脸色变化，像极了一位严厉的师长。
不过，纪晨阅人无数，看出了铁山的色厉内荏，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
“别装了，要不是你害怕我师父，你还能容我到现在？”
“明明内心怕的要死，却还要装出一副敦厚的长辈模样，真让人恶心，牛族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玩意？”
“速速退下，让我再杀两只妖王祭剑，我便放过你们一族走了。”
“否则”，纪晨脸上的嘲讽意味越发明显：
“就算我敢叫我师父来，你又敢见么？”
“你！”铁山大怒，却又无从反驳。
他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似乎想要呵斥纪晨，话到了嘴边却又戛然为止。
很显然，铁山也意识到了，纪晨出言虽然狂妄，却正好击中了铁山的要害。
“这小子见识不凡，出言却如此狂妄，其背后定然有一位修为深不可测的人族高人，我到底要不要出手？”
“倘若是平时，我出手杀了倒也无妨，那人族高手就算再强，我只要前往一位妖神麾下避难，莫非他还能奈何的了我不成？”
“要是怕被报复，谁还会去与人族相斗呢？”
“可是，我躲在妖群之中，伪装成一只凡俗小妖，不问世事，不就是图一个自在逍遥么？若真愿意去哪位妖神麾下受其驱使，我又岂会躲在这里？”
想到这，他不由得再次迟疑：
“更何况，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这少年突然出现，杀入妖群，恐怕并非全是自己的本事，其背后之人应该还未走远。”
“万一我想要杀他的传人，被其当面逮住了？”
想到这，铁山不由得感到如坠冰窟，而内心中被一个登楼阶的小修士冒犯的怒火也消失一空。
看着铁山变幻不定的脸色，纪晨一声嗤笑：
“怎么，想清楚了吗？想清楚了就让路吧。否则，”纪晨努了努嘴，点向了铁山的背后：
“我就和那位修士一路把你收拾了。我也想看看一个没有【领域】的普通妖仙，到底是什么水准？”
在铁山的背后，修婆婆不知道何时已至，而那红衣女子却不见踪影，想必是被修婆婆隐藏在了安全的地方。
“来吧，做决定吧！”
纪晨还不忘加一把火，继续刺激铁山。
事实上，纪晨并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铁山一定会被自己唬住。但对于他来讲，铁山出手反而是他更想看到的结局。
只有这样，纪晨才能断定朱雀是否就在附近，又是否会随之出手。
要知道，从知道有两个人被围殴的那一刻起，纪晨就已经动了随之回到人族的念头。
他可不想真当朱雀的炮灰，去帮它争取什么妖帝之位。
而在他发现两人中其中一人是曾与他有过一面的越曦之时，他就知道有机会了。
天师府的学生，私下生活或许各有其异，但是面对外族之时，对待同胞从来都没的说。
只不过，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观察后，纪晨发现了两人处境不妙，如果自己不出些力气的话，两人别说带着自己离开，就算是单独逃生都机会不大。
因此，纪晨迅速拿定主义，决定来一波正宗的狐假虎威，将那隐藏在妖群中的妖仙给唬住，甚至是激怒
只要这种情况之下，才能够最大程度保证自己能够离开。
因为，只要那铁山全力向自己出手，自己生命垂危，而朱雀却不出面，那自己就可以趁机溜走了。
至于怎么活下来？
且不提纪晨对自己的信心，旁边不还站着那么大个【会意境】修士么？
而修婆婆虽然并未见过纪晨，只是暗暗感慨其少年英才，不知又是哪位司主传人又或者是隐世高人的关门弟子，见纪晨反复出言刺激铁山，尽管想要出言提醒，不过却不是时候。
因此，她也只是站在铁山之后，做出一股隐隐要截断其退路的模样，脸色冷漠不作表情，隐隐似乎以纪晨马首是瞻。
纪晨见修婆婆如此配合自己，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位愿意配合自己，自己便有底气了。
难的便是，如何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眼前这位婆婆了。
见铁山既不言语也不行动，纪晨便冷哼一声，回头向着那群断了腿的妖王走去。
“不说话是吧，那我就干脆把他们全宰了祭剑吧！”
说罢，一道血影出鞘，杀贼古剑带着兴奋的哀鸣向着众妖王杀去。
众多妖王尽管妖力本质胜过纪晨，合力之下更是高出不少，可是他们刚刚经历断腿之痛，内心沮丧，如今又看着纪晨敢当着妖仙之面行凶，内心不由得又胆怯三分，竟没有人敢还击纪晨。
纪晨狞笑一声，双脚之下蓝光乍现，如驭疾风，三步并作两步就赶到了一只妖王面前！
那牛妖王乃是一只铜皮铁骨的金刚牛，防御力显着高于其他几只妖王。
自傲于防御的他，怎么都没想到防御最强的自己，竟然成为了纪晨的首选目标，一时间出现了几分呆滞。
这也正是纪晨会选择它动手的原因！
就在这么几秒的时间之内，一道如同地狱催命符的声音响起：
“男儿到死心如铁。”
一道惨白的剑光自杀贼古剑上涌出，而纪晨立于剑后，手推剑柄为其助力。
这就让这一剑从远射的剑光，变为了近距离的一击，其上附着了纪晨的肉体之力！
还没反应过来的金刚牛妖王，其坚韧强硬的牛皮刚刚碰到长剑，便被一分为二，如同豆腐一样被轻易分开！
不过是一瞬间，纪晨便将一位防御出众的妖王几乎要拦腰斩成两半了！
“够了！”
铁山低吼一声，猛地一跃，出现在了纪晨身后，双手向他的胳膊擒去，与此同时，纪晨也觉得一股恐怖的重力向着自己袭来。
不过，纪晨的嘴角却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他的手中的凄厉剑光竟转了个弯，反手指向了纪晨身后，那一脸惊愕的铁山妖仙。
“笨蛋，我的全力出手，怎么可能仅仅对准一只妖王？这当然是为了你而准备的！”
那剑光圆融通透，丝毫没有临时改道的滞涩之感，显然是早有准备。
砰的一下，原本无往不利的绝命剑光，刺在铁山的身上，却发出了撞击金铁的声音，连个血痕都没留下，只有一道淡淡的白印。
铁山的双手眼看就要抓到纪晨的肩膀上将其擒拿，其胸口却传来了一股沛然大力，他本能地就想要后退几步，做个缓冲。
可是，身为妖仙的自尊心，却不允许他再在纪晨面前低头了。
他硬顶着“男儿到死心如铁”的冲击，想要抓住纪晨，不仅没有避开剑锋，反而是正面迎了上去。
纪晨嘲讽一笑，在铁山快要抓住自己的时候，催动【回】字，身上绿光闪烁，回到了原地。
而铁山的的胸口，此刻已经被纪晨开了个小小的口子。
“大笨牛，说你笨，却没想到这么笨！”
纪晨站在最开始的地方，满口嘲讽。
一位失去了自身行事作风、被彻底激怒的妖仙，其智商比起一位莽夫也强不到哪去！
铁山大吼一声，胸口的肌肉竟然自行收缩，将血口夹住，不再向外渗透压力。
而后，它趴在地上，化作了原身！
只见一只浑身纹满了令人头晕目眩的花纹，双角诡异高耸的花牛便展现在纪晨面前。
纪晨还想要说什么，一道身影却挡在了他的面前：
“小心，不要看他身上的花纹，越看你越会觉得身体沉重，不受控制的，最好闭上双眼。”
“他变为了本体，说明要出全力了。婆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激怒它，但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婆婆也不多问你。”
“你先走，这里由婆婆挡住，我一会就追上来。”
纪晨只觉得一股浓浓的暖意涌上心头。
自从他被朱雀俘虏，带入妖族领土之后，每日伴随着他的只有无尽的修炼、折磨，已经到现在已经变得麻木的鲜血，再没有见过一个关心他的人，对他最好恐怕是青鸾那只傻鸟。
而今天，眼前这位婆婆明明对自己素不相识，却能够面对妖仙毅然决然挡在自己身前，这份同族间的关切情谊，让相距人族领地无尽距离外的纪晨，感到了由衷的温暖。
只不过，他的目的还没有实现。
纪晨躲在修婆婆的身后，悄然对其说道：
“婆婆，时间紧急有些事没法解释，但这蛮牛的第一击一定要让我来承受，放心，我不会死的。”
“你可以理解成我体内有一个封印，必须通过这件事来检验。若我被攻击后没有异样，还望婆婆能够带着我赶紧逃跑。”
“若是真有什么异变产生，譬如飞来一只大红鸟什么的，婆婆你赶紧跑！”
权衡再三，纪晨还是决定对修婆婆袒露实情。
毕竟，让无辜的人替自己担风险这种事，纪晨还是良心难安。
万一修婆婆被朱雀抓住牵连，便全是因为纪晨今日隐瞒了。
哪怕修婆婆因为听到了这句话，心生退意，丢下纪晨不管，那也是纪晨应该的。
听了纪晨的话，修婆婆一愣：
“你是纪晨？”
这下反而轮到纪晨感到吃惊了：
“婆婆，你怎么知道我？”
修婆婆转过头来，脸色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我怎么不知道你？”
“放心，婆婆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