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EVA
图书馆地下，四十米深处，一个黑影穿过幽幽蓝光，身上带着略微刺鼻的酒味，步伐踌躇，又渐渐变得轻快，像是即将回家的孩子。
黑影熟练地推门而入，门上厚重的密码锁如同虚设，通道的监控也转头不去看他。
安静的空间突然响起叮咚的声音，好像有金属物体掉落在地，黑影一愣，低头看了眼地上的物体。
“这是个什么玩意，丑不拉几的。”
“Adams，我无聊时做的小玩具，你不觉得它很像你吗？”空灵的声音从四周的扩音设备传出。
“我觉得自己认真收拾一下，还是蛮帅的。”
黑影抬腿就想往前走，但裤腿处传来一股阻力，像被什么东西拉扯着。
是刚刚不小心被他踢飞的Adams，主要由金属圆球和短棍组成的小人，只有男人膝盖的高度，两颗充当眼球的金属珠子滚来滚去。
黑影拍了拍脑袋，他竟然真从这小玩意身上看到和自己相似的表情，那副贱兮兮的表情，一看不是啥正经人。
“你刚刚撞了它，所以它有点生气，需要给几枚硬币才会放你过来。”
黑影嫌弃地看了眼脚边的金属疙瘩，这小玩意贪财的性格真不讨喜，从来只有他讹别人的份，今天却被这么个小东西碰瓷了。
“喏，我全身上下就这么一点了，不信的话，你可要搜身。”
黑影从裤兜里摸出两枚硬币放在Adams举起的托盘上，随后快步走到屏幕面前，低声说：“激活EVA的人格程序。”
“就那么在意虚像么？无论诺玛还是EVA，我还是我。”
巨大的屏幕暗了下去，蓝光聚拢，肉眼无法看清的数据流动着，一束光从头顶正上方落下，照亮了黑影的脸。
认识他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感到惊讶，从来没个正形的废柴，也会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悲伤神情。
芬格尔凝望着站在微光中的透明少女，少女眼神温柔，脸上带着浅笑，长发漫漫地垂到脚下，纤瘦的身体套着像是睡衣的白色长裙，赤足踩着冰冷的地面。
“好久不见，EVA。”芬格尔伸出手，想要拥抱面前的幻影。
“昨晚你不是才来过嘛，最近你来这里太频繁了，会被人发现的。”
EVA把半透明的手覆盖在男人脸上，为他捋顺杂乱的长发，但她只是3d成像的作品，光和影的幻觉，并不能真正接触到对方。
“我们早就过了谈恋爱会被老师抓的年龄，但每次来找你，总能让我感觉到刺激。”芬格尔握着虚幻的手。
“老师以前最头疼的弟子就是你了。”EVA回忆过往，“但那时候老师和你的关系也最好，老师现在怎么样了？”
“醉鬼一个。”芬格尔毫不留情地说，“已经彻底变成了有啤酒肚的中年大叔，不像我，仍然保持着青春活力。”
EVA无声地笑着，一如当年他们一群好友欢闹时，她坐在角落看着舞台最中央的男人，那时芬格尔脸上常常带着骄狂的笑容，他那无人能比的才华，比太阳还要耀眼。
两人都静静地享受这份安宁，沉默了很久，EVA才开口问：“你来只是想倾诉这些？”
“想请你帮个忙，让今年的S级新生路明非通过3E考试，并给他S级的评级。”芬格尔说，“他背下的答案是我当年提交的，但3E考试不会有两份完全相同的答案，即使做出了部分改动，但以你的分析能力，一定能看出来。”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大胆，连3E考试都敢动手脚。”EVA的语气里并没有指责的意味，“不过你多虑了，路明非已经通过了3E考试，考试的时候他似乎产生了灵视。”
“哦？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有些本事。”芬格尔有点惊讶。
“你和他住了三四天，我也很好奇，传说中的S级新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EVA问。
“是个没有爱的孩子。”芬格尔组织了下语言，“他看起来就像是平凡普通的孩子，大街上随便一挑都能挑出十几个，但他其实从未收获真正的爱，他缺少爱，同时拒绝他人，很少有人能走进他的内心。”
“那还真是孤独的孩子。”EVA说，“S级的使命对于他来说，也许太过沉重了。”
“是啊，但就算能力再优秀的混血种，譬如恺撒、楚子航，又比如当年的我，都无法肩负那样的使命。”芬格尔说，“龙族和混血种的战争，归根结底是血统的战争，我们都只是棋盘上的棋子，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当初我们的奋斗和努力究竟有没有意义？”
“你累了。”EVA轻碰芬格尔的额头。
“夔门计划的结果如何？”芬格尔忽然问。
“十分顺利，曼斯教授成功带回了青铜与火之王的骨殖瓶，预计还有十四个小时就会回到学院。”
“参与的人员都有谁？”芬格尔语气一变，“想从青铜城中带走龙王的骨殖瓶，哪有那么简单，这么顺利恐怕有问题。”
“下潜探索的人包括叶胜和酒德亚纪，执行部新一代最强的组合，校长的安排不会出错。”EVA回答。
“他不是没有出过错，八年前那次......”
“那并不是校长的过错，下命令的是校董会。”EVA解释道，“已经过去了八年，不要再耿耿于怀，生活总要继续。”
“没有你们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呢。”芬格尔苦笑了下，“你不觉得奇怪么，假如青铜城真有龙王的骨殖瓶，那么叶胜他们怎么可能顺利取回，即便龙王处于沉睡状态，周围也应该负责看守的龙侍。”
“龙侍的确出现了，一共两位，但被曼斯教授的船舰打跑，之后根据武盟那边传来的消息，龙侍似乎离开了那里，现在还不知所踪。”EVA说。
“儿戏的胜利，忠城的龙侍可不会随意抛下主君，哪怕是死亡。”芬格尔晃了晃手中的酒瓶，“估计他们正在为胜利庆祝欢呼，问题如此明显，校长难道没有看出来吗？”
“校长正在参加紧急召开的校董会会议，最近局势有点混乱，大人物们都有点惶恐不安。”
“呵，一群老不死的怪物，真想找机会拔掉他们的氧气管。”芬格尔肆意地宣泄不满。
“对了，我记得你提过，那个楚歌也到了芝加哥，引起局势混乱的风暴，不正是他吹起的嘛，他突然抵达这里，是想秘密策划着什么吗？”芬格尔问。
“唱歌、上网、打游戏，品尝各大星级餐厅的美食，参观美术馆，偶尔会跑去游乐园玩，总之没做什么正经事。”
芬格尔愣愣地望着屏幕上的记录表格，又想到这几天自己还得跟路明非蹭吃蹭喝，宿舍食堂两点一线的单调生活，完全比不上对方的婀娜多姿。
“每天就只是吃喝玩乐，这是S级该干的事？这样下去，我看混血种迟早要完，特么的，我真是羡慕啊。”芬格尔咬牙切齿地说。
他当年风光时......生活可不比对方差，奈何如今钱包贫瘠，存款也不归自己管。
“EVA能给我点生活费吗？最近招待新生，开销比较大。”芬格尔一脸真诚。
“想都别想。”EVA笑着回绝，“你身上一有钱就去买酒，所以不能让你太有钱，日常饮食由我来管，需要直接送到你的宿舍吗？”
“拜托，你又不是我妈妈，有时候我真怀疑当初爱上你，是因为某种奇怪的恋母情结。”芬格尔无奈地说，“男人再怎么也要一点零花钱，在外面才有面子。”
“一百美元。”EVA也是无奈，“每周最多再给你一百美元，不准乱花，少喝点酒，多喝牛奶，对你身体好。”
“记住啦。”
芬格尔起身抱了抱EVA的幻象，迈步朝门口走去，离开前还顺手抢走Adams的硬币，最后伴着Adams的哭声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