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泉吟坐在车上，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树叶。
树叶就是常见的落叶，秋天一条街道能扫出好几辆垃圾车车的那种。边缘处三三两两有着虫蛀的小洞，半边枯黄，摸上去稍微一使劲就会发出薯片碎裂的声音，另一半也没有好到那里去，失去了大部分水分，也在向枯黄演变着。
这片树叶就是楚北刚才钉在空中的那一片，大概在十分钟之前才悠悠然飘落在地，现在被白泉吟捡了回来。
白泉吟小心翼翼地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枯叶，在眼皮下翻来覆去看，啧啧惊叹。
“楚剑仙不愧是楚剑仙，剑气将树叶钉在空中这么长时间，在树叶上竟然看不见丝毫被剑气划伤刺破的痕迹。”
他挠了挠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准树叶拍了张照。
“看来必须得给楚剑仙危险程度再上一个等级，”他嘟囔着，把照片上传，再附上信息，最后一栏需要填的是建议上调级别。
他抬头问向正在副驾座位上打游戏的白荼：“白荼，你觉得给楚剑仙调到那个级别比较合适？”
自异灾后，所有被认定为异常因素的生物，物品，种群或者其它，都被暂时标记上了对应的危险级别。
这个级别按照人类间最常见的通用语言来进行描述和记载——数字。
不过如果只是用数字来表示的话，并不能清晰直观表现出危险程度。所有数字只能通过比较来表现出大小，而为了体现出危险程度则必须有一个用于衡量的标准——那便是等于几个【将军】。
“楚剑仙现在是零点二，你看调到零点四怎么样？”白泉吟问道。
零点二的意思就是约等于零点二个将军，五个楚北能打一个将军；零点四的话那就是翻倍了——五个楚北能打两个将军。
“上啊！你倒是快上啊！我全定住了怎么没人跟团？”白荼大呼小叫，手舞足蹈，俨然一副网瘾少女模样，“一群废物，跟着老娘冲啊！”
白泉吟：“……”
等到游戏结束，她才恋恋不舍地抬头：“你刚才说什么？”
白泉吟耐心重复了一遍。
“楚剑仙的危险等级？”白荼翻了翻白眼，“你们这群人真是无聊，想怎么填就怎么填喽！”
“这怎么能随便填？这可是大事！”
白荼撇嘴：“又没有真正打过，关公战秦琼，自然是随便填喽。你们男人怎么就是喜欢在这种地方这么较真？”
“白荼，怎么说话的？！”白泉吟用力拍了下自己大腿，义正严词，“就算是关公战秦琼，难道就不能看表现力来合理想象一下进而来评估一下级别？这可是人生中最浪漫的事情！”
“嘁——”白荼接着低头，开始了新的一把游戏，“那我建议往高的填，比如十个八个将军之类的。”
白泉吟睁大眼睛。
“怎么可能？！就算楚剑仙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得过将军吧？我承认楚剑仙的剑法确实高超，威力巨大的同时还能控制到细微极致……但将军可是自己一个就能灭掉两个异灾！单凭这一点楚剑仙的危险程度就不能超过一以上。”
“你刚才不是还说表现力嘛？我倒是觉得楚剑仙的招式表现力比将军要高得多。”白荼没有抬头，选好英雄，小悠猫咪，进入游戏。
“表现力固然重要，但落到实处还是要看战绩的啊战绩！”白泉吟口水四溅，滔滔不绝，“表现力是一方面，但从打分比重占比这方面来看，还是战绩要占大头，以我的理解来看……”
一番长篇大论后，总结为三句话。
第一句：你懂什么？第二句：你难道比我懂？第三句：我说得难道不比你对多了？
“所以我觉得给楚剑仙定个零点三五就挺好。”白泉吟一锤定音。
“唉。”白荼叹气，手中手机屏幕在短短五分钟内第十三次变成了黑白色。
好气啊，打不过。
她望向车窗外不远处孤儿院破旧的木门。
“大白鹅，你说许秀那家伙什么时候出来啊？你们不是一起进去的，怎么就你一个回来了？”
白泉吟也看向木门：“我没和他一起走，吃完饭我就回来了——准确来说是被赶出来了。”
“那他什么时候出来？不会待在里面不出来了吧？”白荼可怜巴巴，“我还等着他带我上分呢。”
“说不准。”白泉吟说，“可能许秀兄想出来，但唐院长不会乐意让他出来。”
两人沉默。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咱们双排开把游戏？”白泉吟提议。
白荼立马露出嫌弃的表情，头摇成拨浪鼓。
“滚啊！上次就是你带我连输十几把，我好不容易打上去的分都被掉完了！我死都不会和你一起打游戏！”
“我中单亚索真的挺厉害的，上次只是意外……”
“滚！”
车外，孤儿院原本一直紧闭的木门突然开了。
许秀从中走出，脸上洋溢着笑容，一步三回头，还在不停地摆手。
“回去吧薇薇，不用送了，真的不用了。”
“啊？你说我还没有吃饱？哪有那回事，饱了，真的饱了。”
“我什么时候回来？唔……这个可能得看我新工作的安排，我说不准。但我有时间就肯定会回来看你们。”
“离别礼？还有我同事的份儿？行吧，那我就收下了。”
“……”
许秀坐在车上，对着门内露出的一排小脑袋不舍地挥手，直至汽车启动，远离这里。
许秀这才松了一口气，身上拎着的大包小包一股脑全部甩给了白泉吟。
“给你了。”
白泉吟接过小山一般的礼物：“许秀兄，这些你全都不要？”
许秀摇头，“不要。”
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白纸，一张上面写着数学问题，另一张则是孤儿院孩子们歪歪扭扭的字迹和简笔画。
“我有这些就行。”许秀看着孩子们拙劣的画集和名字，开心地笑出了声。“那些礼物应该本来就不是给我的吧？”
“许秀兄，什么意思？”
许秀把两张纸小心折好，收回去。
“我虽然笨，但不傻。”
“这些礼物我都用不到，那就肯定是他们给人类的礼物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