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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与神的第一次对话(下

恩赫里亚是蓓露丹迪神在诗蔻蒂星球上独一无二的正临,它代表夜空中的神,与诗蔻蒂人对话。这种对话充满着暴力和血腥,因为恩赫里亚没有灵魂和生命,是只有意识与使命驱动的战争机器。它所要完成的对话,便是重生世界。

一旦末日黄昏没有按照神的旨意发展,恩赫里亚便会由衣原体操控,强行引导黄昏降临。因此恩赫里亚出现,意味着世界正濒临终焉。

诗蔻蒂第四纪元,诞生出一个充满变量的新世界。

阳衍、月鸣、流民、千焱、甚至衣原体本身,都在阻挠着末日黄昏的轮回。

一千年前遗迹文明之初,衣原体沃坦选择了某位人类,封闭其灵魂和意志,企图培养成恩赫里亚。它这么做,并非想要毁灭世界,而是想要毁灭自己。因为衣原体一旦进入恩赫里亚躯体中,它便不再永生。

经历了第三纪元令人刻骨铭心的黄昏降临仪式之后,沃坦否定了自我存在,它厌倦了不断轮回的命运,所以它想自我了断,与这个新生世界同归于尽。

然而沃坦遇到了阻止它自寻死路的少女——阳衍埃达。埃达带领希礼凯夫部落的族人打败星际风,艰难寻找到赖以生存的栖息之地。她祈求沃坦再给诗蔻蒂一次机会,一次打破命运枷锁的机会。

于是,恩赫里亚没有诞生,遗迹文明得以延续千年。

然后今天,这个象征世界终焉的正临,终于还是降临于世,而且一下就是三个。

衣原体赫拉、赫金、乌妮,它们同时放弃了永生,在耶梦加得、希露德和纳尔弗躯体中创造出穷极生命体。

衣原体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杀死黄昏宿主罗伊娜,抢在洛基之前完成黄昏降临仪式。

“阳衍埃达的继承者,神的悖逆者。”赫金操控瓦尔基里银冠希露德,从女性口中发出男孩的声音,“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罗伊娜并没有因身前两名恩赫里亚的出现而胆怯,这份勇气,不仅来源于她释放出的暖黄色光芒,也因为身边值得信赖的守护者们。

“只要我还是黄昏宿主,还是命运圣女,就不会允许黄昏降临!”

“那只要你不再是黄昏宿主,不就解决问题了~”乌妮依旧俏皮地说着毛骨悚然的话语。

“...什么意思!?”

“蓓露丹迪神把安德华拉诺特和我们送到诗蔻蒂来,可不只是为了修复神之器因果而已。”赫金故意停顿一下,看了眼面前破碎的湛蓝色立方体,以及“元凶”——亚麻色长发女孩,表情若有所思,“第四纪元确实是个麻烦的世界...到处充满着变量。”

“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衣原体!”罗伊娜有些焦虑。

“不要着急,这就告诉你真相。”乌妮忍不住接上话,“安德华拉诺特是为了修复黄昏宿主的因果,准确来说,是把宿主转移给其他人,然后就可以杀了麻烦的命运圣女咯~”

!!!

得知真相的罗伊娜,尚未从惶恐中反应过来,一道银色闪光已经划过了视野。诺恩斯启动狂猎,想要偷袭两个嚣张的衣原体。

可是白色彗星没能触碰到恩赫里亚丝毫,大量黑色雾气笼罩于英灵殿废墟中,轻松击溃迎面而来的瓦尔基里,甚至压制住了罗伊娜释放而出的千焱。

“没用的,命运圣女。即使千焱超出了蓓露丹迪神的想象,它也无法打破命运枷锁。”赫金和乌妮异口同声地说道,“这个世界的每个人、每个物,都由神的力量所创造。被创造的虫子,怎么可能改变世界呢!”

黑色雾气完全同化了暖黄色光芒,令英灵殿笼罩于漆黑之中,随即罗伊娜眼中景象发生了变化。

这里不再是圣都亚格拉希尔,而是一片荒芜人烟的平地。一座古老宫殿,孤独矗立在灰褐色土地上。

“这里是...”

当土黄色星球从地平行升起时,她意识到了自己身在何处。

“蓓露丹迪,神所在的地方...”

相比身处诗蔻蒂背面时,仰望天空带来的那种“压迫感”。这里的行星乌尔德体积小了很多,而卫星诗蔻蒂则要大上一圈。

因为星球上缺乏水源和湖泊,表面还有穆斯贝尔大沙漠和巴芬盆地这些贫瘠之地,诗蔻蒂星球在赤道区域呈现鲜艳土黄色和褐色,两极则被白色所包裹。

罗伊娜已经是第三次在立方体安德华拉诺特强制操控下,来到蓓露丹迪星表面了。与前两次不一样,这次她有更多时间去仔细观察周边环境。

蓓露丹迪地表被银白色岩石覆盖,这些岩石材质与英灵殿外里面很相似,表面经过风化和地壳震动缘故而变得粗糙不平。罗伊娜用月见草匕首凿开地表,看见了内核深处的齐格鲁秘银。

“包裹在蓓露丹迪内部的东西,竟然是秘银...”

蓓露丹迪最初从根源之地艾达华尔环形山脱离后,升入行星乌尔德公转轨道。如此看来,它实际上是一座由齐格鲁秘银构成的巨大圆球型遗迹。

“所以...蓓露丹迪星并不是神,真正意义上被诗蔻蒂人信仰的神,是躲在背后,激活这座庞大遗迹、不断引导黄昏降临重生世界的某个宿主。”

而这个宿主,也许就躲在眼前恢宏壮丽的万神殿内。

“之前就觉得很像,第三次看到后就更加明显了...”

万神殿由数十枚高耸挺拔的岩石柱支撑,造型与陪都弗尔克范格的雨雪宫非常相似。罗伊娜站在万神殿前,仰望它高达数十日轮的银色殿门,殿门依旧半开半闭地虚掩着,仿佛时间从未流动过,一直维持着相同状态。

整座宫殿被浓郁的遗迹之力所充斥,以致于感知不到内部任何生命气息存在。她试图探头张望,可内部只是漆黑一片,什么景色都看不见。

罗伊娜很想踏入神秘宫殿内,和里面的某个宿主见面,与“神”对话。

“不行,罗伊娜!”声音传入耳畔,自从母亲的千焱依附在自己身上后,每当身处大量遗迹之力的环境中,母女两人偶尔可以通过千焱进行交流,“这是安德华拉诺特的诡计,绝对不能进入黑暗的终焉!”

“但是,我不能一味逃避...如果不深入黑暗,就永远到不了黎明。”罗伊娜少见地反驳了母亲,但她并非任性,而是深思熟虑很久后的决定,“我想和蓓露丹迪的宿主对话,了解它为何要引导末日黄昏,为何要不断重生世界!”

“...这是条危险的道路,也许你会丢了性命,甚至亲手送世界走向终焉。”

“没关系,我有诺恩斯在身边,还有父亲和母亲。大家都在守护着我,所以我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净化诗蔻蒂,打破命运的枷锁。”

少女鼓足勇气,准备迈出脚步,踏进高高的门槛,走入万神殿门缝里的黑暗世界。

“初次见面,命运圣女。”

此时,另一个声音突然萦绕在耳边。那是年轻女性的声音,虽然未见其人,却能够想象出她拥有傲气外貌,以及超出普通女孩的自信。

“你...是谁?”罗伊娜下意识地收回脚步,环顾四周寻找声音来源。

“我是蓓露丹迪的宿主。换句话说,我就是你们的神。”

自称为“神”的年轻女性,在一脸戒备的罗伊娜面前侃侃而谈。只不过“面前”这个形容词并不准确,因为“神”根本就看不到,却似乎能知晓一切。

“你很紧张,命运圣女。”年轻女性语气悠闲,透露出高人一等的姿态,“明明特地过来见我,何必如此拘束。”

“你怎么知道...我特地过来见你...”

罗伊娜跑向远离万神殿的大陆中心,这里地貌与艾达华尔极其雷同,只不过少了向下凹陷的环形山。

“身处蓓露丹迪的任何东西,在我面前都毫无保留。”

即便远离宫殿,年轻女性的声音仍旧近在咫尺,怎么都逃不掉。

“没错...我特地过来见你!我想和你对话,但是...通往蓓露丹迪的天梯应该是白银螺旋,而不是安德华拉诺特。所以,我不信任你!”

“哈哈哈~我欣赏你的谨慎,也非常高兴经历这么多次黄昏轮回后,终于有人能站出来,想要打破命运的枷锁。”

“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神?为何会为此而高兴?”

“想和别人对话前,是否应该先尊重对方,回答对方的问题?”

罗伊娜惊讶于年轻女性把“人”作为口语来自称,似乎“神”只是被迫接受的称号。

“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如果实现了阻止黄昏降临的愿望,你想创造怎样全新的诗蔻蒂世界,命运圣女?”

“我...”罗伊娜吞咽口水,努力平复情绪后,真诚地说出内心的愿望,“一开始,我想创造一个没有阳衍、月鸣、流民的诗蔻蒂星球,一个所有人都能公平生活的世界。”

“哦?”

“直到后来,意识到这些身份,其实都是诗蔻蒂星球为了对抗蓓露丹迪才诞生的...”

“然后呢?”

“然后我决定净化诗蔻蒂,让我的星球和家园,永远摆脱蓓露丹迪的枷锁。”

“可蓓露丹迪原本就是诗蔻蒂的一部分,摆脱它,是否对蓓露丹迪太不公平了呢?”

“...”

“我说的不对吗?”

“我不知道几万年前,蓓露丹迪为什么会脱离艾达华尔升上天空,但如果这是命运的话...”

“如果这是命运的话,是否蓓露丹迪也有权利打破枷锁,找到属于自己的希望呢?”

罗伊娜愣在原地,久久答不上话来。好多个夜晚,她都会凝视头顶上的银白星球,思考如何阻止黄昏降临。却从未站在蓓露丹迪的角度,想过它为何要不断重生和终焉世界。

“你是...诗蔻蒂人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年轻女性没有回答,但遗迹之力并没有远去,意味着“神”依旧徘徊在附近。

“既然我已经表达了尊重,回答了许多问题。”罗伊娜紧追不舍,“接下来,是否应该回答我的提问了?”

然而,年轻女性选择了答非所问。

“我是被命运抛弃的可怜之人...”

“...你想要得到什么,蓓露丹迪遗迹的宿主,如果我能够...”

“你不能够!”年轻女性打断了罗伊娜,随后传来绝望的叹息,“人和人的命运并不能够相通。有的人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有的人的富裕,建立在他人贫穷之上。”

“...”

“蓓露丹迪,建立在末日黄昏之上。”

“难道说...”

罗伊娜想要跑回万神殿,可无论她如何奔跑,那座宏伟宫殿始终遥不可及。

“回到诗蔻蒂吧,命运圣女,但愿你能实现愿望。”

遗迹之力如泉涌般,从万神殿内喷射而出。罗伊娜离开了蓓露丹迪星,返回到圣都亚格拉希尔的某个神秘之地。

她被黑色雾气驱逐出英灵殿,迷失在山峰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