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哥，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韦岁晚挠着头憨笑道，两颊的肉微微晃动。
“……”
“……”
此次他们去往的是神兽院，也就是内门第四峰，清理那些灵兽落在主殿各处的粪便。
去的时候，由一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脸上有疤的师兄带着，十几个外门弟子挤在一架木鸢后侧，那人独自威风凛凛叉腰站在最前面。
半路上，有个弟子悄声向旁人小声嘀咕：“倒霉催的，怎么又遇到他了呀！”
韦岁晚悄悄问道：“怎么说？”
先发话的弟子叹了口气道：“你们是刚进来没多久的吧？你不知道，这位领队师兄名叫甄长海，乃是外门一霸，干活的时候自己从来不干，都是推给别人，吆五喝六，蛮横的紧。除此之外，平时在重阳谷也是作威作福，一旦有人不顺他的意，就要遭到他的一顿毒打。”
韦岁晚气愤地连续三问：“怎么可以这样？没有人管他吗？凭什么他这般豪横？”
那弟子耸肩道：“他在外门已经两年了，早就凶蛮成性，咱惹不起还是尽量躲着点吧。”
许长青听了，也忍不住问了一嘴：“奇怪，不是一年之内进不了内门，就要被驱逐吗？他怎么就能待这么久？”
“还不是上面有人呗，”那弟子努了努嘴：“据说他叔父是内门某峰职别不低的执事呢。”
“那他如今是什么境界？”
“大概快炼气七层了吧……”
许长青望着甄长海的背影，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暗自心想：随后赶紧记在本上，看来以后是得躲远点。
“啊？什么？本来胖爷我还想着修理他一顿呢，”就在这时，韦岁晚叉着腰小声道：“既然这厮上面有人，那就算啦。”
不成想，原本扭头怔怔望着四周景色发呆的胡大有，忽然神经质般大声问道：“什么呀？上面有什么人！？”
说着，就仰起大脑袋，转来转去地看。
四周的视线纷纷瞟来，那甄长海也扭过身看着他们，神色不善，冷冷说道：“聒噪什么呢！？”
韦岁晚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捂住胡大有的嘴，许长青干笑道：“那个，他说刚刚上空有人飞过。”
甄长海骂道：“有仙师飞来飞去那不很正常嘛，大惊小怪的，脑子里是屎吗？一会到了内门都给我机敏点，不然小心我抽你们！”
许长青从善如流连声说是，甄长海才转过身去。
到得内门第四峰，大老远便看见各种不知名的灵禽成群飞舞，林间有驭兽的弟子互相竞跑，灵风呼啸聚散，烟云剧烈飘舞。
半山腰有百十道用来关押灵兽的溶洞，很多身着驯兽服的弟子受持长鞭，正在抽打不听话的灵兽。
各种训斥声，嘶鸣声，声声入耳。
木鸢降落在一座道殿大门前，甄长海上前敲门，神情动作显得拘谨了很多，少顷，有道童开门，众人跟着鱼贯而入。
里面很大，想来便是灵兽院主殿了，门口有灵鹉兽嘎嘎叫着“欢迎诸位道友”，院中拴着浑身雪白的灵犬优雅地踱步，水池里哗啦一声冒出纯金色的大鱼，啵地一声吐出七彩的泡泡……就连屋檐下，都盘着数条生着肉翅的蛇兽。
许长青心说一声妈呀，知道的当这里是灵兽院，不知道的还以为到动物园了呢。这灵兽院的师兄们，晚上都搂着它们睡么？
四下里，果然是各种灵兽屙下的屎。
话不多说，在甄长海调度下，众人纷纷取出工具开始干，他自己果然啥都不干，翘着二郎腿往那一坐，跟个大爷似的。
内院走出数名灵兽院的内门弟子，笑着跟他打招呼，显然彼此都很熟，几个人便嘻嘻哈哈唠起嗑来。
许长青分到的区域是前院东南角一带，他对待干活很是认真，也注重效率，不喜欢磨洋工，花了约莫一个时辰，就把负责的地方所有粪便铲除干净，刚坐下稍稍喘了口气，那边甄长海结束了侃大山，溜达着正好朝这边走过来，虎着脸说道：“嘿！你小子，搁这儿偷懒呢？”
“禀告师兄，负责的地儿我都解决完了！”许长青连忙说道。
甄长海皱了皱眉，四下检查一番，本来想挑出点毛病，结果发现根本挑不出来，怪眼一翻，说道：“干完了就万事大吉啦？没看别人还忙活着？”
“去，进里面，东首那间屋，把齐长老那几排书架整理了去。”
许长青：“……”
“行，这就去。”他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
前世老妈常说，吃亏是福，多干点活算什么，又不会怀孕，天也不会塌下来。
也不想和甄长海这种人一般见识。
“我可是老实孩子，从不惹是生非。只要累不死我，我就能活千年万年，才不和这种两年还在外门蹉跎的废物，短命鬼置气……”
心里这般想着，脚步轻快地朝内院而去，四处张望，正寻找着东首书屋的位置，就看到一座造型别致的道殿廊檐下，有两个人在对弈，而那张棋盘，居然是刻在一只磨盘那般大小的灵龟背部的大壳上。
那灵龟一动不动，龟壳两边，分别是一位须发花白，身材欣长的老道人，他的身畔，还趴卧着一只头生双角，灵气非凡的白鹿。
长老齐玄，灵鹿真人，正是第四峰峰主，灵兽院的主人，御下两百来名主修驭兽的内门子弟。
许长青虽然没见过，但也听一些同门提起过。
另外一个螓首峨眉，仪态万方的中年坤修，不知是谁，不过脸上的神色要比灵鹿真人从容的多。
不敢打扰二人下棋，许长青遥遥躬身行了一礼，便蹑手蹑脚离开。
传堂入室，左拐右绕，好歹总算找到书屋所在，只见五排书架上，满满当当都是驭兽方面的书籍，但排列的都还算整齐，根本不需要特意整理，许长青暗自腹诽：那狗日的甄长海，分明就是故意折腾自己。
三下五除二，把零星几本稍显凌乱的书摆了摆，便要走出，忽地想到，时间还早，此刻出去，那家伙指不定又指派自己别的活干，倒不如在此地多待一会。
信手翻开一本《灵驭术》，便盘膝坐下来翻看。
没想到，书虫属性再度附身，这一看，竟然又看入迷了。
这本灵驭术，大致讲的是利用识海中的法力，同各类灵兽进行精神方面的沟通、催眠、操纵，从而达到灵兽为自己所用，为自己战斗，同时，还可以利用很多诀窍，最大限度开发灵兽潜能。
看到一半，许长青搁下书册，盘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再苟下去怕那甄长海找自己麻烦，遂依依不舍将书插回书架，起身朝外面走去。
路过那座道殿房檐，又看到那两位道长的身影，居然仍在对弈，中年坤修掩嘴笑道：“我说齐师兄啊，能快点的不？要不你直接投降得了……下一盘咱再来对过。”
对面的灵鹿真人齐玄一张脸涨的通红，指尖捏着棋子，悬而未决，左右为难。
许长青实在忍不住好奇，凑上前观看，发现他们对弈的正是道棋。
坤修看了他一眼，显然不怎么在意一个低阶弟子，视线重新回到棋盘上。没想到就在此时此刻，这人指着棋面一处位置，轻声道：“走这里！”
“嗯？嗯……”
齐玄一盘算，这一步确实不错，于是啪地一声落了子。
“嗯？？？”
坤修十分惊愕，这一落子确实是让对方置之死地而后生，虽然放弃了北方大部分领土，但收拢兵力，将主力开始撤往南部，划江而治。
“还想逃！？”
坤修喝了一声，飞快拈子落下，步步紧逼。
“这……”
齐玄再度面犯难色，是回头鏖战，还是继续撤离？
“撤！不用犹豫……”
许长青见他们并不抵触自己加入，放心大胆帮起了灵鹿真人，伸手又指向另外一处。
“好，撤就撤！”
齐玄一咬牙，就按着他所指之处，落下棋子。
“可恶，到嘴的肥肉跑了……”
坤修大怒，又无可奈何，虽然自己可以继续追击，但孤军深入，难免陷入被动。
纠结了一番，选择按兵不动。
“从西北处反击！走这里！”
许长青立刻喊了句，齐玄不疑有他，依言照办。
局面扳平了！
这回轮到坤修有些脸色涨红，连忙改变棋路。
然而，许长青轻描淡写走一步，总能精准化解，如此，连续六个回合，许长青不仅扳回齐玄的颓势，反而占据了优势，第八步，已经胜利在望。
这回，坤修足足想了半盏茶时间，才犹犹豫豫走出一步。
“定！天！地！”
许长青手指点处，齐玄啪地一声将棋子扣下。
翻盘了！！！
坤修根本没料到，这少年，只用了九步，就定了她的死穴。
将一盘极端劣势之棋，生生盘活。
她张了张嘴，良久说不出话。
齐玄则是心怀大畅，忍不住长笑出声，忽地转过头来，带着感慨道：“你这炼气小修，没想到下棋这般高明！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