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稳住，我们能赢！
检察官丁柔看了一眼纸条，站了起来，要求交叉询问被告杨国驹：“找到死者尸体时，警方曾经找你问话，你当时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是第一个谎言！
之后召开死因庭，伱依然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你第二个谎言！
后来警方找到游绳等确凿证据正式拘捕你，控告你谋杀，你又说了一个和死者谈判无果后直接离开什么也没做，并且故意将时间说成犯案前一天的故事，这是第三个谎言！
如今又被我们找到了时间证人，证明你说的根本全是谎言，你根本就是在案发那天晚上才游绳进入死者家中。
于是你又有了现在这套说辞。
法庭是神圣之地，不管是之前的死因庭还是之前的出庭，都需要你宣誓说实话，并且为你说的话担负法律责任。
所以当着法官阁下和各位陪审员，你要不要第三次对他们宣誓，刚才这套说辞不是你的第四个谎言？”
“我……”
被告杨国驹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辩护律师蒋大状。
原本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撒谎成性，但如今被检察官给一一列数出来，看着脸色都有些不好看的法官和诸位陪审员，他心中慌乱起来。
更关键的是，刚才才说谎被当场打脸，现在检察官如此说，分明是有把握揭穿他刚才休庭时被辩护律师蒋大状指点的谎言。
如果说之前他对堪称方唐镜本镜的蒋大状信心十足的话，那么现在他就没那么迷信蒋大状了。
要是他这回当着陪审团和法官表示自己这次没有再说谎，然后被当场打脸揭穿谎言，那可就彻底没有了转圜余地……虽然他之前已经当庭说了两次谎，但那毕竟可以解释为不是故意针对法官和陪审员。
如果不是检察官列举提醒，法官和陪审员也不会有太大感觉。
现在这样，已经是彻底摊开了说明了，法官和陪审员也是要脸的，怎么也不可能再麻木的被啪啪抽三次乃至更多次。
“连第三次宣誓都不敢？你还敢说你刚才说的都是真话？”
检察官丁柔质问他。
“反对！”
在被告杨国驹眼巴巴望着下，也很头疼的辩护律师蒋大状只能起身表示反对：“我的当事人之前是出于担心害怕，这是人之常情，现在他所说的经过就是事实真相。”
一边说，一边冷着脸看着被告杨国驹，用眼神示意慌了阵脚的蠢货当事人稳住。
他们能赢！
虽然有一个场外不可控的莫名其妙的小辈让他有些心绪不宁，但作为方唐镜本镜，他有自信指鹿为马，扭曲现实。
之前撒谎成性又怎么样？
他对当事人要求并不高，听他的话，永远咬定正在说的故事就是事实的真相，这就够了。
接下来如果被打脸揭穿了，那就继续，他这个名震本港的大律师，自然有本事帮他圆谎，继续编造新的故事来糊弄法官和陪审员。
而现在他为当事人编造的法庭上宣誓后的第三个谎言，整个案发过程中的第四个谎言，就是他眼中的最终版本了。
他有这个信心！
因为嗑药喝酒出现幻觉，‘我不是我’，这一招绝对有百年功力，能经典永流传下去。
从前好用，现在好用，未来再过几十年上百年，依旧好用。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永远定罪不了一个嗑药酗酒的精神病。
这一刻，他的结案呈词已经胸有成竹了：“法官阁下，诸位陪审员，没错！我的当事人的确谎话连篇，他说过无数谎话，当初我也被他给骗了，我对他非常失望。
但是大家仔细想了想，为何我的当事人要这么做？
因为他太爱他太太了！
他明知道他太太有第三者，仍然选择原谅她！
希望和太太复合，却得不到太太给他开口的机会，为此甚至不惜冒着随时摔下去死亡的风险用游绳进入处于高层的死者的房间。
换成一般男人，这或许是猥琐可怕。
但请记住，他是一个有钱帅气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只要他想，难道还会缺女人吗？
上一个这么干的，甚至把一个大明星给感动的不行，然后完成了和两个同名大明星和谐相处的壮举！
他也是想学习这种壮举而已。
出发点就是他爱他的太太。
只可惜事与愿违，他的愿望落空了，而且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杀死了自己的太太。
他清醒的时候，内心是多么内疚、多么痛苦！
与其说他是向警方撒谎，不如说他是自己对自己撒谎。
他自欺欺人！
因为他不想承认自己杀了自己最爱的太太！
叶医生和朱博士的供词清楚的指出，我的当事人服过药，喝过酒、洗过胃。
控方一定会质疑叶医生被收买出庭，但叶医生是无证医生，无证行医的罪行有多大？
叶医生没有在乎这些，冒着被检控的风险也要出庭作证，可见他是一个正直的人，他的供词真实可信。
在案发现场，除了我的当事人还有死者之外没有第三者，如果检方拿不出证据推翻我的当事人在无意识状态下杀人的事实，那么基于疑点利益归于我的当事人所有。
本港法律精神，举证属于检方责任。
如果出现疑点，有可能冤枉无辜，各位陪审员，我想你们也不想冒冤枉无辜的风险来轻率的判决我的当事人谋杀罪成立，叫他受终生监禁的极刑吧？”
这些结案呈词在他脑海里流淌，他咀嚼了一下，觉得一如既往能够Ko检察官，死死拿捏住陪审员宁愿放过也不愿意担责的心理，顿时脸上露出自信矜持的笑容。
然后他瞥见自己的对手检察官丁柔，又看了看手中的纸条，脸色顿时一僵。
他想好了，等这个案子结束，他一定要亲自见一见这个叫杨旭的法律界小辈，教教他要尊重前辈的做人做事的道理。
如果对方真有本事，他不介意自己的跟班中多一个，这可是很多律师求而不得的机遇。
“这次我说的是真话！”
被告杨国驹见到自己的辩护律师蒋大状的眼色和说辞，顿时心中又有了底，正面回答了刚才检察官丁柔说的话。
反正不管她怎么纠缠这个话题，他就一句话：“我说的是真话！”
不提过去，不提未来，只谈现在。
检察官丁柔也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她要的只是提醒法官和陪审员，可一可二不可三，别接二连三被人当傻瓜耍，她又看了看手中的纸条，然后看向被告杨国驹：“你什么时候游绳进的死者的家中？”
“我记不清了。”
被告杨国驹谨慎的含糊道。
“记不清了？”
检察官丁柔质问道：“难道说你游绳进入前，也磕了药，所以不清醒了？”
“不！”
被告杨国驹一慌：“我没有！”
“那好，你不可能是白天游绳进去的吧？”
检察官丁柔问道：“证人说当天7点左右，也就是日落黄昏时，将茶几搬上去补漆，如果你当时在那里游绳进入，肯定会被发现，而他十点去收，发现已经被你游绳回来撞翻了刷好的油漆，所以你游绳进出的时间肯定是在7点到10点之间。”
“是晚上。”
被告杨国驹可以睁眼说瞎话，但这种瞎话前提是自己的辩护律师蒋大状教的，可以用来糊弄陪审团的。
像白天游绳进入这种瞎话，他也说不出来。
检察官丁柔问道：“你说你游绳过去时，死者还没有回来，先在屋里翻看日记，然后喝酒吃药？然后和死者对话，之后没有意识，等清醒后发现死者死了，然后惊慌离开？”
“是。”
被告杨国驹只能硬着头皮坚持这个最终版本的故事了。
“你吃了多少药？吃药喝酒的目的是什么？”
检察官丁柔问道：“别告诉我你吃药前的事情也忘了吧？”
“一把药，我也记不得几颗了。”
被告杨国驹含糊道：“当时很难过，所以下意识就想喝酒服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
“然后你就彻底没有了意识了，不知道自己怎么杀死了你太太？”
检察官丁柔重新确认细节。
“对。”
被告杨国驹再次紧张起来。
他知道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再无反悔的余地了。
“你说你因为害怕，所以清理掉你来过的痕迹，将现场伪装成死者自杀？”
检察官丁柔继续问道：“也就是那时候你已经清醒有意识了？”
“……是。”
被告杨国驹很艰难的惜字如金。
他很想说他做的一切都是无意识的，但是这种挑战基本常识认知的谎话，他不敢继续肆无忌惮的撒谎了。
“然后你游绳从窗户离开，踢倒了茶几油漆，害怕自己也会突然死亡，所以去找无证医生洗胃？”
检察官丁柔问道。
“是。”
被告杨国驹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
方唐镜本镜的辩护律师蒋大状也皱眉看着检察官丁柔，不清楚她抓住的是哪一点。
“法官阁下，检方申请询问专家证人朱博士！”
检察官丁柔申请，在得到法官同意后，对着辩护律师蒋大状请来的英国伦敦大学药理学朱博士进行询问。
“朱博士，你既然很清楚抗抑郁药的药性，那么你能告诉我们，这种抗抑郁药要吃多少颗，才会失去意识，进入所谓的幻觉和无意识状态？”
“这个没有明确的答案。”
朱博士解释道：“每个人的身体状态不一样，但按照药性来说，医生不建议病人一次性服用2颗以上，一次性服用6颗以上，就有可能会急性中毒，有生命危险。”
“那么如果一次性服用6颗以上，持续的药效有多久？”
检察官丁柔问道。
“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不一样，6小时到24小时，药效有长有短。”
朱博士回答。
“你在刚才说到服用抗抑郁药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特性，我记得是肌肉张力增大？”
检察官丁柔环视全场：“请你用通俗的说法来解释一下什么是肌肉张力增大？”
“简单来说就是肌无力。”
朱博士沉吟道。
“这种肌无力，应该是药性越强时，效果越明显，是吧？”
检察官丁柔问道。
“对。”
朱博士点头。
“所以如果一个人在吞服了一把足够让他失去意识的抗抑郁药后，肌无力的他是没有能力强行捏着一个健康的人的脸，给她嘴里灌酒灌药，让她因为吞服50颗抗抑郁药而急性中毒死亡？”
检察官丁柔问出了关键问题。
“反对！”
辩护律师蒋大状坐不住了，起身反对：“死者完全可能同样喝酒服药而造成无法控制身体，当时发生了什么，没有第三人在场，谁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么我再问一个问题，以无证医生的证词，他见到被告时，对方是踉踉跄跄进屋的，这符合服用过多的抗抑郁药而造成的肌无力。”
检察官丁柔环视全场：“药性越往后越弱，他前往无证医生那里时，依旧还踉踉跄跄无法控制身体，之前这种无法自控的情况只会更加严重。
如果被告第四次抛出的自己嗑药后失忆的版本说辞是真的，那么我不禁要问了。
这样肌无力的他，是如何快速清理一切痕迹，伪造现场。
更关键的是如何从窗户用游绳攀爬5层楼高，荡去对面大楼，上到对面大楼的楼顶天台，从那里离开准确的找到无证医生，期间还记得从死者那里拿到的抗抑郁药，给医生看，让医生给他洗胃的？
他是超人吗？
他不是！”
说道这里，在被告杨国驹和辩护律师蒋大状脸色大变中，她斩钉截铁的说道：“真相只有一个，他叒一次撒谎了！他根本不是杀人前服药，而是杀人后完成了攀爬高楼这种对体力、身体操控要求极高的高难度动作，然后担心事后被警方调查出来，故意提前布局好，吞下药，找无证医生做个证明。
一旦被警方调查出来，他可以用喝酒服药这种借口来给自己脱罪！
这是何等心机和算计！
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员，如果他这种故意谋杀都得不到公正的宣判，那么以后但凡知道这个案子的人，都可以学他。
口袋里随身带着药，随意杀人，然后吞药，不被调查出来就可以逍遥法外，被调查出来了就说自己杀人是无意识的，那么整个社会将变成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