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仙丹
六月，夏
赤日炎炎，灼热的阳光炙烤着苍莽大地，世界好似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蒸笼，把里面的人从里到外蒸个了熟透。
无论是外面行脚的客商，还是屋里做活的伙计，每个人都大汗淋漓。
只有那些富贵公子、将相王侯，才有资格安逸地躺在凉席上，享受丫鬟仆人们摇扇扇风。
虽不能完全解暑消热，但比起外面为生计而奔波的劳苦大众，他们无疑要舒适许多。
封建时代的社会资源永远向上层倾斜，而皇帝作为封建制度的最上层，自然也享受着最好的生活。
就比如此刻，外面暑气熏蒸，皇帝的行宫里却凉如早春。
这只因为屋里摆满了降温的冰鉴，而且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专人取来完好的冰块，将屋里融化的冰块换下去。
这些盛在铜炉中的冰块，都是去年冬天由专人凿取，一直存放在大内冰窖之中，为的就是在夏天取出，作消暑之用。
通常来讲，这样的冰鉴只有皇帝以及深受皇帝宠爱的贵妃，才有资格享用。
除了不符合节令的凉意，殿内自然也少不了阳春白雪的绕梁之音，少不了翩若惊鸿的曼舞身姿。
一个个身材婀娜的俏丽佳人，身着五颜六色的水袖长裙，竞相争奇斗艳，行动间身姿轻若浮云，舞动时躯体娇若花蕊。
大殿两旁，一排排伶人跪地而坐，有的吹箫，有的鼓瑟，有的吹笙，偶尔还有“叮叮当当”的钟声，千音百乐交相辉映，绕梁不绝。
佳人的绝妙舞姿，辅以优雅的音律，再加上冰鉴中不时飘出的阵阵寒烟，大殿内真个宛如梦幻仙境。
大殿中央，鎏金的龙椅上端坐一黄袍男子，正是当今皇上。
皇帝约莫五十岁左右，面生长须，两鬓花白，皱纹从额头中央蔓延至眼角。
此刻，他正以右手杵着脑袋，意兴阑珊得看着大殿中央的歌舞。
若是再年轻个十岁，他定会兴致勃勃，但现在年近耳顺，早已力不从心了。
歌舞尚未结束，皇帝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下去吧！下去吧！”
能看不能吃，无疑是一种折磨，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见皇帝发话了，一旁的近侍连忙对殿内的舞姬和伶人斥责道：
“没听到万岁爷的话吗？还不快退下！”
“是。”舞姬伶人齐声领命，屈身退出了大殿。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大殿变得格外清净，除了端坐在龙椅上皇帝，便只有几名贴身的太监随侍左右。
“福全啊...”
皇帝话音未落，身边的近侍连忙屈身俯首，恭声听命：
“陛下，您说。”
“朕让你办的事......”
皇帝虽未将话说破，但那名叫“福生”的太监已经清楚圣上指的是什么。
别看他只是一个太监，但却是和皇帝一起长大的。
当年皇帝还未做太子的时候，他便随侍左右，一直到如今。
可以说，整个大内的太监就没人比他的地位更高、权势更大。
自然而然的，皇帝的很多私事也会交由他完成。
这既是皇帝对他的信任，也是因为他“太监”的身份所致。
一个不能人道的太监，自然不会有子嗣，手中的所有权利都来自于皇帝，皇帝便是他所有的依仗。
可以说，他就是皇帝的影子，也是皇权的延伸。
皇帝活着的时候，他自然跟着风光，就连朝中那些文武大员也要卖几分面子。
可一旦皇帝死了，改朝换代了，那他就彻底失去了价值，如同一枚断了气的弃子。
所以福生太监心中最紧要的，就是这位皇帝，只求他能福寿安康，多活几年，自己也好跟着多享几年的福。
至于皇帝交代的事，也不是别的，就是让他寻找那些激发气血的虎狼之药。
这种事并不稀罕，基本上历朝历代的皇帝老了都会这么做。
毕竟这宫里佳丽无数，若是天天看着眼馋却不能吃，那皇帝当得还有什么意思呢？
只是当今的这位皇帝似乎有些过了。
早在十年之前，他便常常命太医院配药，以助行房之乐，而且从不节制，有时甚至三五天不下床。
如此纵情自然会导致阳气损耗，身子骨也虚弱不堪。
早在两年前，太医院的药便不好使了。
所以皇帝才会安排自己的贴身近侍，去寻找那些刺激性更强的药来。
虎狼之药最伤身，弄不好就会折损寿元，这种事人尽皆知，福生太监自然也知晓。
但他作为皇帝的附庸，又怎敢忤逆皇帝的意志呢？
若是不遵从圣谕，立时便会被责罚。
在皇帝眼里，“有用”才是唯一的价值。
若是不能替皇帝分忧，无论过往有多大的情分，都抵不了罪责。
尤其是在这深宫里，下面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的位置，就想着自己一朝跌落，好让他们可以趁机爬上来。
如此情况之下，即便明知丹药的危害，福生太监也不得不尽力寻找。
找药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要说简单，只要圣谕下发，自然少不了追名逐利之人前来揭榜。
但皇帝如今的身子，就连太医院那些人都想不出办法，皇宫外面又能有多少人有法子呢？
所以这困难之处，就在于如何从这些鱼龙混杂的人里，挑选出真正的能人，以免庸人劣药害了万岁爷的身体。
为了防止有人假借献药之名谋害皇帝，福生太监自然要找些人来试药。
可他一个太监，手底下的人也都是无根之人，谁都无法试吃那虎狼之药，只能去宫外找人试药。
抓人试药这种事本就不光彩，当然不能太过张扬，只能暗地里实施，所以拖了许久。
好在数日前，福生太监便寻得一高人，手中有传自上古先秦的“仙丹”，于助阳有奇效。
别说正常人，就连宫里那些老太监吃下去，也会气血澎湃，心里发痒。
“回禀圣上，奴才不负圣恩，确实找到一位高人。”
福生太监欢喜地说道：
“此人乃隐士幽居的炼气士，手中有上古时期流传下的‘丹方’，炼出的仙丹有返老还童之奇效！”
“哦？”
皇帝那浑浊的双眼顿时射出精光，急声追问道：
“此事当真？”
“奴才不敢欺瞒圣上。”福生太监连忙说道：“此事千真万确。”
“奴才还找人试了药。”
“别说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就是宫里的老太监吃下去，也能白发变黑、容光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