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往生者
此时，两人都为彼此的秘密而感到意外。
谷嵩没想到皇帝会是往生者，并且一直在以转生来维持自己的帝位。
而皇帝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人，竟然早已主动来到了帝都，更是和自己近在咫尺。
“叶娘一直心有芥蒂，无法成为孕育新生的‘我’，只有满足了她最本质的心愿，我的计划才得以实施，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就在我眼前！”
皇帝怒极反笑，反而不急着出手了。
“为了叶娘，我不会杀你，我只会把你手筋脚筋全部挑断，再让你变成瞎子哑巴，乖乖当个傀儡！”
“哦，看来陛下还真是‘仁慈’呢，还留给我听到一切的权利。”
谷嵩咧嘴一笑，眼神却有些深邃。
“当然！我会让你听到叶娘在我身下承欢的呻吟，听到她成为女人的逾越，为我诞下下一个我！”
皇帝哈哈大笑，有种说不出的癫狂。
谷嵩冷静地看着对方，没有一丝愤怒的情绪。
“你距离走火入魔，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吧？”
当他的话一出口，皇帝的笑声戛然而止。
“不管转生几次，陛下你只要修习剑道，就无法避免走火入魔的风险，为了不成为邪剑仙，你只能尽快转生，以胎中之迷洗涤剑心，既维持长生久视，又能够再次洗练剑意，在剑道之路更上一层楼。”
皇帝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他看着冷静地剖析自己的谷嵩，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这个云淡风轻的青年。
“你到底是谁？”
皇帝背在身后的手不由捏紧，他感觉自己的秘密在被对方如同拨开洋葱一般一层层剖析。
这种感觉很不好。
“我是谁不重要，问题是，你是谁？”
谷嵩抬手，虚空点了点皇帝。
“我之前曾经有过一丝好奇。”
他抓住陷仙剑，抚摸着剑身上的缺口，低头呓语，声音不大，却让皇帝听得清清楚楚。
“偌大一个帝国，为何没人谈论皇帝的名字？”
“是的，这么久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陛下你真正的姓名！”
“我曾经在内阁翻阅史册，发现在册封大典上，为你撰写事迹的学士都没有好下场，每每到记载到需要展现你名讳时，都会莫名其妙暴毙。”
“姓名就是你勘破胎中之迷的关键，也是你无法躲避的根本。”
“或许，知晓了你的真名，就能够知道你的弱点？”
“住嘴！”
皇帝这回是真的变色了，他脸色瞬间阴沉，变得十分难看。
“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
谷嵩耸耸肩，皇帝越是失了方寸他能够看出的问题就越多。
“漫长的转生，胎中之迷的影响越来越严重，虽然你有解除它的办法，但想必也快到极限了。”
“下一次转生，你还能勘破胎中之迷吗？”
谷嵩抬手，用陷仙剑遥指皇帝。
皇帝阴沉着脸，没有回答。
“哦，看来陛下也没有信心啊，这就是你非要挑选叶娘作为孕育之人的原因吗？”
谷嵩露出一丝恍然之色，看来叶娘应该是拥有某种特殊的体质，诞下的子嗣更容易勘破胎中之迷！
谷嵩感觉自己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也是，叶娘如此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就算皇帝阅过后宫佳丽三千，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何况他早就将叶娘收入后宫，很明显是有想法的。
但就算有想法，他也没有强迫叶娘，逼她就范，而是宁愿一步步为叶娘完成心愿，让叶娘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人…
若不是谷嵩误打误撞闯入后宫，或许还真让皇帝给得逞了！
一想到这里，谷嵩突然感觉心中有股躁动的愤懑，连眼神都不自觉地阴鸷了下来。
皇帝此时杀机已起，他捏着拳头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一道爆裂的剑风炸开，皇帝踉跄后退，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手腕上的裂口。
“陛下如此着急作甚，是被小生说到痛处了么？”
谷嵩身上浓烈的剑意爆燃开来，狂风吹拂着他的长发，前所未有的锋锐之意在他身上展现出来。
“你也是剑修！”
“谁教你天人合一之法的，我早已销毁世间所有心法…”
皇帝问道，随后突然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是李雪给你的吧，哼！女大不中留！”
他以为是李雪将皇室秘传心法给了谷嵩。
李雪虽然没有剑修之姿，但她哥三皇子却修炼了剑意，虽然天资平平，但也掌握了心法，在皇帝看来，这是谷嵩最有可能获得心法的途径了。
谷嵩也不解释，既然皇帝如此认为，那就这样吧，反正他要是知道李雪把他的帝国推翻到什么程度，也不会放过她的。
“多说无益，陛下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吧，不如乖乖投降，小生还可以给陛下一个安详的晚年！”
到了这个地步，谷嵩也不装了。
两把神剑被剥夺，加上还身负重伤，在谷嵩看来，皇帝此时正处于强弩之末，还不出手就不是他的风格了。
“哈哈哈，想我在世界征伐数百载，无一人可匹敌，如今你这黄口小儿竟敢大言不惭！”
皇帝怒极反笑，他看着谷嵩就仿佛在看一个小丑。
“哦，才几百年而已，就这么狂了？”
谷嵩嗤笑一声。
若是加上他在降临世界的时间，这几百年还真算不得什么。
虽然有降临之卷淬炼筛选记忆，但经历确实是实打实的。
皇帝眉头一皱，谷嵩的语气并不像开玩笑，这让他有些惊疑不定。
这似乎又印证了他的猜测，现在他有八成把握谷嵩是往生者了！
不过比他还古老的往生者…
皇帝一甩鲜血淋漓的手，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他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没有神剑，对方也同样是剑修的情况下，他得不到什么好处。
可不等他走几步，刚才还在身后的谷嵩，竟然直接出现在皇帝面前。
“陛下，小生让你走了么？”
谷嵩当着皇帝的面，双手握着陷仙剑两端，无尽剑意涌动，就这么将本就裂痕累累的神剑折断！
清脆的碎裂声伴随着神剑残片坠落，深深映照在皇帝眼里。
不过他脸色僵硬了一会，又缓和了下来。
“爱卿，为何要和朕闹得如此不愉快呢？”
“爱卿与朕都是往生者，又都是剑修，何不一同前行，参悟那长生大道？”
谷嵩看着皇帝，突然觉得，或许此世最恶之人，非他莫属了吧。
经过短时间的思考，他也总算是明白了皇帝为何如此肆无忌惮。
这个世界确实有因果报应，但那又如何？
景阳城里，王杰可以金蝉脱壳，斩断自己和王家相连的命运。
皇帝肯定也有办法，在李家完全承受了他造出来的孽果后，安然脱壳！
甚至谷嵩怀疑，现在帝国各地隐藏的起义兵里，已经有不少就是皇帝为了在隋帝国灭亡后重新统一而做的布置！
没了李姓的隋帝国，还可以有张姓的辽帝国、王姓的柬帝国……
如果不是谷嵩勘破皇帝的阴谋，或许人类将被皇帝永远当做韭菜一般，长长久久地收割……
“在那真实的神话世界历史里，是不是他真的这么做成功了，一直到世界毁灭？”
谷嵩恍惚间想到。
他是跳入平静池塘里的外来鱼，可以用旁观者的身份搅起池塘的浑水，但真实的历史中，可没有他这条鱼的。
或许在那个真实的神话世界，李青莲早已失心疯，徒劳地在景阳城和翠儿终老一生。
隋帝国也慢慢走向衰亡，皇帝往生到新的身体里，拉起大旗亲手葬送自己的帝国，再建秩序。
然后在外人看来上演屠龙者终成龙的戏码。
虽然那条龙始终没有变化过……
“如何，爱卿愿和朕一起长生久视，大道通天么？”
皇帝见着谷嵩的思索，还以为他对自己提出的条件有所意动，不由再度说道。
“只要爱卿同意，朕就让你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和朕平起平坐的平等王！”
“和朕一起统治世界，岂不快哉！”
皇帝哈哈大笑，一步步朝谷嵩走去，见谷嵩没有反应，伸手就要拍上谷嵩的肩膀。
“到时候……”
话语戛然而止，鲜血瞬间飙射而出，皇帝脸色变了又变，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谷嵩。
他的手就这么瞬间消失，只剩下喷涌的鲜血还证明曾经存在的痕迹。
谷嵩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谁答应你这歪门条件了？”
“你！”
皇帝大怒，连连后退，再次拉开了和谷嵩的距离。
“我不说话，只不过是在想没有你的世界该回到如何的正轨，又不是同意你的要求，你自作多情作什么？”
谷嵩甩了甩手，一把青色长剑出现在他身前。
青光如鳞波，荡漾而青翠。
“好…好…好！李青莲！你别以为毁了两把诛仙神剑朕就拿你没办法，朕的底牌，你还不够看！”
皇帝的气势再次暴涨，虽然充满了虚浮，但毕竟是有着数百年道行的当世最强剑修，那充斥的剑意让谷嵩不由眯了眯眼。
谷嵩不紧不慢地收起陷仙剑的剑身，和绝仙剑剑身一样，插入之前获得的青铜剑柄里。
对于皇帝的恐吓，他并没有多么在意，反而有些想他多多拿点底牌出来。
最好是把诛仙四剑剩下两把剑都拿出来。
刚才在地底，谷嵩折断第一把绝仙剑时，一直安静待在他储物符箓里的玉石祭坛动了。
这个插着青铜剑鞘的玉石祭坛是他在皇帝寝宫后的密道里拿的，当时还以为剑鞘里会封存诛仙四剑，却没想到只有四支空空如也的青铜剑鞘。
不过这东西确实和诛仙剑有关，所以在插入绝仙剑的残骸剑身后，传出了一股特殊的波动。
玉石祭坛在渴望诛仙四剑的回归！
谷嵩有种猜测，或许在千年前，有绝世剑修参悟诛仙四剑，模拟出了传说中的诛仙剑阵！
可能不是完美的诛仙剑阵，要不然也不会就此落灰，但肯定对诛仙四剑有一些加持，或许等到谷嵩收集齐四种残剑碎片，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谷嵩是不会将完整的诛仙剑放进去的，皇帝蕴养诛仙剑数百年，要是真组成了诛仙剑阵，那到时候剑阵是他的还是会跑回皇帝那边呢？
要是跑回去了，那谷嵩连哭的份都没有了。
在他收起残骸的时候，皇帝毫不犹豫朝空间外奔逃而去，不过断了一臂让皇帝伤上加伤，行动速度早已没了之前那么灵敏。
谷嵩不慌不忙坠在皇帝身后，和他一起落下天空。
皇帝回头看着追来的谷嵩，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见谷嵩如同死皮膏药一般甩不走，皇帝脸上露出一丝肉疼，用仅剩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箓，沾了断臂处的鲜血后朝谷嵩打去。
“帝王之血加持的巨灵符，应该能够拖住那家伙一点时间吧！”
皇帝没什么奢望，只想争得一丝逃命生机。
以他鲜血显化的巨灵神会蕴含一丝剑意，不会像普通的符箓那般被剑修破去。
散发血色的金甲巨人顶天立地，却突然间被下面出现的一只手给握住了脚腕。
此时两人已经降落到了城墙边缘，之前谷嵩放置在门外的铁浮屠无声而起，主动迎上了金甲巨人。
一时间城墙外飞沙走石，狂风呼啸，隐隐约约有钢铁碰撞声传向远方。
皇帝这张符箓是龙虎山耗费巨大资源特制之物，竟然和铁浮屠打得难舍难分。
“陛下不会忘了，小生也略懂道法吧？”
谷嵩依旧不紧不慢地跟随着皇帝，还好心提醒道。
皇帝冷着一张脸，在帝都上空一个拐弯，没有朝皇宫飞去，而是跑向了东边。
东域有海，蛟龙翻滚，雷霆弥漫，无人敢越。
被当地人称作黑蛟海的上空突然略过两道人影，皇帝一个猛子扎入黑蛟海，紧随其后的谷嵩正想下去，又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剑心释放了危险的警示。
这说明在黑蛟海中有对他不怀好意的存在，甚至有可能是陷阱！
轰隆的水花炸开，皇帝重新回到了天空之上，只见他仅剩的完好手臂斜斜抬起，一把古朴的青铜长剑正被他捏在手中。
诛仙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