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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萍又到县城跑了一趟,在街头偶遇郝美菊,两人边说话边打量对方。郝美菊在县委上班,春风得意,脸上洋溢着幸福和自豪,一身时尚衣服把她衬托得青春勃发,又不乏持重。来自乡下的刘玉萍脸色透黄,显然饭食不好,营养不良。刘玉萍穿一身浅淡朴素的衣服,郝美菊看着寒酸。刘玉萍掩饰不住内心的羡慕,笑眯眯地瞅着郝美菊,说:“我俩站在一起,羞煞我了,简直是天上人间。你的衣服真好看,贵不贵?”

郝美菊笑了,说:“虽说衣料好,但不算贵,买得起。穿一身像样衣服,别人看着舒心,自己穿着称心。你何不买身喜欢的衣服穿?”

刘玉萍苦笑:“我是乡下人,穿衣服没讲究,只要穿着合身就行,再说乡下人穿好衣服给谁看。”

刘玉萍上前摸了一把郝美菊的衣服,感觉衣料的确好,说:“人要衣服马要鞍,你穿着这身衣服,那位县委的同事一定时时围着你转,生怕你丢了飞了。”

郝美菊笑了,说:“你的话太夸张,我能丢了吗?县城的人大都认识我,即便丢了也有人捡。我会飞吗?能飞到哪里,只能在县委大院飞来飞去。哪像你们乡下人,天大地大,可以到处飞。”

刘玉萍说:“乡下人是燕雀,只能在蓬蒿中飞来飞去,永远飞不上天。你是天上的鹏鸟,任你东南西北飞。听说你那位同事爱你爱得发疯,你真有福气。”

郝美菊说:“凭你的身材和舞姿,哪个男人都会垂涎三尺。有目标了吗?”

刘玉萍笑了,说:“乡巴佬,谁看得起,做个老处女吧。”

两人调笑一通,郝美菊走了。刘玉萍看着郝美菊远去的影子,仿佛一道彩虹。听说郝美菊与王籽玉有过一段恋情,刘玉萍回忆他俩高中时的交往,觉得两人有投合之处,因为彼此都喜欢运动,又都赏识对方,不知郝美菊为什么移情别恋。女人的眼光都喜欢向上看,兴许这是郝美菊离开王籽玉的原因。刘玉萍想起王籽玉总喜欢用狡黠的目光与她逗笑取乐,心里有几分甜蜜。刘玉萍感觉这不只是取乐,也是王籽玉内心情感的显现。高中时为了接近王籽玉,刘玉萍向他请教问题,那种眉目传情的感觉是一种美妙的感觉,一切心理都在一个眼神里。郝美菊和马月琴发现他俩的眼神,郝美菊毫不在乎,马月琴却现出不满,但刘玉萍不在乎,照样跟王籽玉飞媚眼。刘玉萍意识到马月琴不会无缘无故怨恨她,其中必有隐秘。后来刘玉萍听说马月琴与王籽玉恋爱,这才明白马月琴怨恨她的原因。上次与王籽玉三人吃饭,不料酒醉,刘玉萍有点难堪,又有几分陶醉,毕竟平生第一次喝酒,尝到了酒的滋味,虽醉犹荣。自那次酒醉,刘玉萍总嗅到一股酒香,乃至挥之不去。刘玉萍想去看王籽玉,又觉得不妥,女人的矜持让她打消念头。她心里惦着王籽玉,这让她感到满足。

日日待在广播室,公社书记看见刘玉萍清闲,于是打发她接待上级领导和下级农民,有时还让她扫院子,乃至让她帮厨。刘玉萍心烦,总不给公社书记好脸色。刘玉萍想去县城开心,自然想到王籽玉,上次想去没去,这次一定要去看他。刘玉萍从柜子里拿出仅有的几件衣服,挑来挑去,没有合身的衣服。她很想穿着那件新衣去县城,又担心王籽玉笑她只有一件像样的衣服,穿别的衣服又觉得陈旧。最后,刘玉萍叹了一口气,穿了一身旧衣服去县城。

刘玉萍骑着自行车直奔王籽玉的单位,王籽玉正在楼下打球,看见刘玉萍骤然出现眼前,说:“没事总往县城跑,公社书记高兴吗?”

刘玉萍说:“我喜欢跑,他管不着。一个神经病,成天把我当犯人,让我干着干那,烦死人。我来县城散心,看来你烦我,那我走了。”

王籽玉仔细端详刘玉萍,脸比前些时白净了,不知是经过精心打扮,还是真变白了;两条辫子垂在脑后,潇洒活泼,仍像高中时调皮。刘玉萍穿一身素淡衣服,尚有几分旧,王籽玉看出低微的收入限制了她表现美的欲望。他想起上次刘玉萍穿的那件新衣服,不知这次为何没穿。刘玉萍朴素淡雅,天然去雕饰,倒给王籽玉清新自然活泼之感。王籽玉哪舍得刘玉萍离开,帮助刘玉萍把自行车推到楼道里,然后抱着篮球,把刘玉萍领进屋。

刘玉萍坐在椅子上,享受一份正式工作的舒坦,享受片刻,脸上现出忧郁。王籽玉想起那天刘玉萍酒醉的样子,脸上飘着红晕,似朝霞初现,霞光万丈;两眼朦朦胧胧,像古代仕女的媚眼;头轻轻摇晃,期待一阵春睡。坐在白丝铜的后座上,她两手轻轻扶着白丝铜的腰,双眼微闭,两条辫子在脑后微微抖动,酒精将她出落得天仙一般。刘玉萍躺在自家炕上,全然不顾地上站着两位异性,倒头睡在枕上,一头乌发覆盖在红晕之上,浓睡不消残酒。王籽玉想起西施病后的美态。

刘玉萍沉默,王籽玉笑着说:“工作不顺心吗?忧愁会让女人变丑变老。”

刘玉萍说:“丑了老了才高兴。你是天上的凤凰,我是地上的鸡,哪会有共同语言。你知道日日陪着冷冰冰的广播桶是什么滋味?总让人像使唤衙役一样呼来唤去是什么感觉?日日盼着走出公社大院,走出乡间,谁知能不能盼来。哪像你,大学毕业就有一份好工作。”

王籽玉无奈地看着刘玉萍,理解她的苦衷。王籽玉凭运气上了大学,而刘玉萍却没有这份运气。王籽玉爱莫能助,只好安慰:“古人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饿其体肤,困其筋骨。你太娇气,应该明白吃苦的好处,许多同学依然待在农村,他们叫苦叫累了吗?”

刘玉萍笑了,知道自己娇气,给王籽玉飞来一个媚眼,笑呵呵地看着王籽玉,说:“听你的。”

刘玉萍看见王籽玉脚上的球鞋破了,笑了一声。王籽玉尴尬,说:“陪我上街买鞋。”

刘玉萍乐得逛街,乐呵呵地跟着王籽玉下楼。王籽玉骑着自行车,刘玉萍坐在后座上。虽说兜里没几个钱,但刘玉萍乐于欣赏商店里的东西,尤其是女人的衣服,哪怕只看几眼,也是一份享受。街道不宽,人不多,临近一家饭铺,铺里传出噼噼啪啪的敲打声。王籽玉转头,看见铺子里打饼子的人有韵律地敲打着擀面杖,像在奏乐。打饼子的人朝王籽玉大声喊:“饼子!又香又脆的饼子!”

王籽玉顿感肚子饿,口里溢出口水。平时王籽玉总吃不饱肚子,何况打了一阵球。王籽玉停车,刘玉萍说:“干什么?”

王籽玉说:“买几个饼子填肚子。”

王籽玉走进铺子,买了几个饼子,递给刘玉萍两个饼子,然后大口嚼起来。刘玉萍拿着饼子迟疑,王籽玉说:“为什么不吃?”

刘玉萍说:“哪像你,一匹饿狼。我是女孩子,哪能冲着满大街的人吃东西,丢死人。”

两人走进一家商店,王籽玉买了一双球鞋。刘玉萍走到衣服柜前,盯着衣架上的衣服,王籽玉想起上次刘玉萍穿的那件上衣,说:“为什么不穿那件新衣?”

刘玉萍说:“没有相配的裤子,上次只是过把瘾而已。”

刘玉萍浏览各色各样的裤子,看中了一条裤子。王籽玉看见刘玉萍眼馋,说:“买。”

王籽玉掏出兜里的钱,刘玉萍说:“使不得,下次再买。”

王籽玉执意掏钱,把裤子塞在刘玉萍手里,刘玉萍道声谢,带着裤子回家。

刘玉萍回家,把刚买来的新裤子穿在身上,低头欣赏,脸上现出甜美的笑意。看见女儿穿新衣,母亲格外高兴,跟刘玉萍一起欣赏裤子,夸裤子好,夸女儿美。刘玉萍穿着新裤子走进公社大院,刘全宝和马玉山惊喜,夸裤子好看,平素总喜欢训斥刘玉萍的公社书记破例多看了几眼。刘玉萍心里得意,跟刘全宝说,老东西不正经。刘全宝和马玉山乐着,沉醉在刘玉萍的新衣中。刘玉萍只穿了一次新裤子,便把裤子放在柜子里,刘全宝和马玉山失意,公社书记也失意,呼唤刘玉萍干这干那。秋凉了,刘玉萍买了一斤毛线织毛衣,无论上班还是回家,总是织来织去。刘全宝和马玉山看着眼馋,询问给谁织毛衣,刘玉萍骂他们多管闲事。

每逢秋凉,王籽玉总穿着一件穿了多年的绒衣,直到冬冷。王籽玉缩着脖子从街上回到办公室,埋怨绒衣穿了几个洞,抵挡不了风寒。刘玉萍走进门,从包里掏出一件毛衣,说:“试试合适不合适。”

王籽玉惊喜,连忙试穿,居然不差分毫,说:“送我吧。”

刘玉萍说:“本是给别人织的毛衣,那就送你了。”

王籽玉喜出望外,陪着刘玉萍说了大半天话,直至黄昏。王籽玉留刘玉萍吃饭,刘玉萍说一个女孩子在男生处吃饭,会让人骂死。

晚上,刘玉萍跟母亲有说有笑,母亲知道刘玉萍把亲手织的毛衣送人,笑眯眯地说:“毛衣给人了吗?”

刘玉萍说:“是。”

母亲说:“给了谁?”

刘玉萍说:“给了穿毛衣的人。”

母亲说:“那是一件很好的毛衣,毛线好,你织得也好,穿在身上一定很暖和。如果送给你喜欢的人,他享福了。如果他有福气,把你娶回家,一辈子享福。”

刘玉萍说:“你别想那么多,我只是给人织了一件毛衣,不值得做文章。别愁你女儿嫁不出去,喜欢我的人排成队,任我挑任我选,到时一定带个女婿来家,让你笑得合不拢嘴。”

刘玉萍织毛衣时,只说城里有个同学托她织毛衣,并未跟母亲说给谁织毛衣。母亲坐在灯下做针线活,刘玉萍陪着母亲说话,直到哈欠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