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怒中取法
待到屏退所有士兵之后，秦宽孤零零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手中拿着一副地图，上面标注的赫然是此行的路线方向。
“不让我在大同开刀，反而是把我引到这太原府的地界，原来是早就算计好的。”
“怪不得他们表现的那么温顺，个个眉眼弯弯，低头弯腰拱手，动作好不利索。”
“还编造好那么一副为国为民的口吻，骗的我竟信了他们的鬼话。”
“太原如此，那它大同又能好到哪里去？”
秦宽黑着脸，目光扫到存银的瓦罐，登时一脚踹碎。
大大小小的银两落了满地都是，更是越看越恨。
“若我现在折返回大同，怕不是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么久的时间过去，造了假的府库银账就算摆在眼前，也定然什么都查不出来。”
“他们自己落个安身平稳，也让我这一趟不至于空手而回。”
“到头来，我还要承他们的人情不是？”
秦宽长舒一口气，尝试让自己的心境强行平稳下来。
可不做这动作还好，刻意的冷静跟让心里越想越气。
那些士绅跟官吏的钱是哪来的？全都是压榨百姓得来的！
自己什么都没干，拍拍屁股就走了，这岂不是成了他们的帮凶？？
还什么整肃吏治、推行新政，结果被人糊弄的团团转，自己还尚且不知。
想到前些日子那得意的态度，秦宽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一刀。
军营虽大，可现在却没有半个能说话的人，以前还有刘成燕陪在身边，多少算个安慰。
秦宽越想越后悔，当时就应该不管那张献忠，径直把她夺回来。
“张献忠……张献忠……”
口中不断念叨这个名字，哪成想能跟自己说话的，就只剩下这么个人。
秦宽大步迈去，就想直奔张献忠的营帐。
可左脚刚迈出一步便又缩了回来，回到自己的桌案前，拿笔胡乱画了起来。
“与其去跟他废话，倒不如趁现在想想怎么解决银子的问题。”
秦宽在纸上写了一个银字，随后用笔把它圈了起来。
又画出几条直线，其对应的便是它造成的影响。
流通、铸造、这是秦宽最先写出的四个字。
山西的情况更与这四个字密切相关。
百姓没有银两可用，第一个原因便是外来银两无法流入山西，可根本上还是银子的产量不可控。
山西作为内陆，与外界的交往本来就少，不像是江南地区，海运通畅。
而山西的产业同样少的可怜，除了粮食矿产，便再没什么能够换取银两。
江南地区手工业制造发达，可以直接用奢侈品换银。
东南沿海地区因为贸易的缘故，白银便宜，而偏远的西部北部则白银昂贵。
一条鞭法要求统一征收白银，这也变相加剧了对中原和西北地区百姓的盘剥力度。
所以明末的叛乱，多是由内地引起，而并非富庶沿海地区。
大明是贫银国，没办法自己造银子，这银子全是别人家的钱。
沿海地区白银虽多，可这些大多是外国流入，一旦海上贸易受阻，那江南也会面临无银可用的地步。
秦宽思来想去，最终是在银子二字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叉。
银子不能再做为新明的流通货币。
况且，银子根本就不是法定货币，而是一种流通货物，相当于变种的通货。
一来银子的产量不可控，这等于国家丧失了铸币权，但凡白银的流通减缓，那后果就是整个国家都将陷入危机。
满清的强大，恰恰是因为白银不可控而导致。
东北那般贫瘠，他们哪来的钱购铁募兵？还不是因为人参貂皮的奇珍异宝，很容易从大明换取白银。
那些官吏贵胄从百姓处剥夺民脂民膏，转头便换取宝物彰显富贵。
本来朝廷就收不上来多少钱，这下子又会造成白银流失。
可要重新锚定货币，那又是何等的困难。
秦宽想的头都要破了，真就恨不得按照张献忠的办法，把他们杀干净得了。
“不行，我得贪！”
“不能是小贪，还要大贪特贪，只有把那群人藏起来的钱全部挖出来，自己才能打造军队。”
“若要大贪，那就必须要下死手。”
“不交钱，那就得死！！”
秦宽的双眼布满血丝，当即把眼前的纸张撕烂。
紧接着重新铺上一张新纸，更用这辈子都没用过的速度飞快书写。
就仿佛是暑假的最后一天晚上，发疯般狂补作业一般。
写了撕、撕了写，一晚上深思熟虑不知多少次。
到了天亮时分，眼圈发黑的秦宽，终于写出一副满意的答卷。
目光飞快的检查几遍之后，又立刻冲出营帐大喊。
“来人！来人！”
“把锦衣卫给本王叫来！！”
听到秦宽如此急促的呼喊，半睡半醒的士兵仿佛被浇了一头冷水。
顾不上许多，直奔锦衣卫方向而去。
没过多久，负责联络的锦衣卫飞快赶至，看到秦宽“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更是吓了一跳。
“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他刚想跪地行礼，秦宽忽然将信件塞到他的手中。
“八百里加急迅速呈报陛下，绝不可有半点耽搁！！”
“出事了，绝对出大事了！”锦衣卫如此想着，赶忙将信件揣进袖中。
出了营帐，他立刻翻身上马，不敢有丝毫懈怠，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回京城。
能让这位王爷如此，必然是翻天覆地的大事。
秦宽看着马匹急速离去，整个人忽然坐在地上，紧接着竟然呼呼大睡起来。
要不是张献忠刚好从茅厕走出，看到锦衣卫神色慌张便来询问，怕不是要拔营的时候才会发现。
他扛着秦宽回到睡塌之上，看到扔了满地的纸张，不由得拿在手中，好奇观看。
见上面写的尽是给朱由检的奏报，言辞还颇为霸道，看样子是觉得不太合适，这才弃之不用。
第二张的语气则松软许多，笔迹越新、口吻越轻。
张献忠来回看看，望向睡成死猪的秦宽，口中不自觉的嘲讽道。
“这小王八蛋，还真把自己当成忠臣了。”
“但看这架势，你好似也容不得他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