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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人间悲喜本不同

不过由于桓温仅仅是带着亲随和亲卫前去拜谒高平陵,高平陵发生的诡异事件,直到很久以后,才以流言的形式,传播在江左大地。

目前,整个建康城中的朝廷公卿,都还沉浸在对桓温的恐惧与忧虑之中,丝毫不知桓温的心志已经渐渐发生了转变。

当日,午后,谢府。

谢文正陪着张彤云在庭院中散步,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真是琴瑟和谐、妇唱夫随,似乎处身于“桃源”之中,外间发生的一切大事,都与他们无关。

只听张彤云忽然若有所思地道:“夫君,我近来常梦入花丛,亲见百花开苞绽放,不知是何缘故?我听闻叔父精通易理,不如请叔父一解,夫君意下如何?”

“哦?是么?”

谢文一脸惊奇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张彤云那高挺的肚腹,然后提溜了一圈眼珠,在心头暗自计算了起来。

过了片刻,他忽然笑道:“哈哈哈……我看这梦不用求叔父来解,我便已经解开了!我方才暗中计算时日,想来是娘子临盆之日将近,腹中胎儿借此托梦,让我们做好准备,迎接他的到来。”

其实他知道之所以会做这样的梦,多半还是因为张彤云“日有所思,方才夜有所梦”,但这个时候说得过于直白,却无疑有些“浇冷水”之嫌。

毕竟“古人”都喜欢牵强附会一些“神迹”。

“是么……”

张彤云沉吟一声,又道:“那梦境是花丛,岂不是说我腹中怀的是个女婴?”

看到张彤云微微蹙起的眉头,谢文瞬间便猜到了张彤云心中之意,他正色道:“我早已说过,不论儿女,都是你我爱情之结晶,我决不会因为是女儿,就对她减却半分爱意!再说你我青春年少,未来还要为她再生育几个弟弟妹妹,何必纠结是男是女?”

“嗯……”

张彤云点头回应一声,然后便不再说话,继续迈步向前走去。

谢文知道,在张彤云的心目中,还是想要为他诞下一子,早日让他这一脉单传的香火,得到延续。

但他却知道,怀儿怀女,早已在他和张彤云结合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无论是谁,都无法进行改变。

作为男人,他必须在这方面表现得大度一点,才更有利于夫妻关系的和谐。

“哎呀……”

就在他暗自感到骄傲与自豪时,忽然听到张彤云发出一声惊呼。

他顿时一惊,一脸慌张地下意识看向张彤云脚下的路,见路面平坦,并无异样,他连忙脱口问道:“娘子,你怎么了?”

“肚子……我的肚子突然发痛,恐是即将临盆之兆!夫君,这可如何是好?”张彤云也是一脸紧张地道。

她深怕肚子里的孩子就在这一刻呱呱坠地,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这……我……我想想……”

谢文也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事,根本没有经验,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将此前向李大夫请教的东西全都抛在了脑后。

不过还好他很理智,没有胡乱指挥,能够暂时压抑住内心的激动,静下心来回想。

只一瞬,他便想起了李大夫所说的“临盆需先卧床”一语,连忙问道:“娘子可还能回房?”

张彤云忍着疼痛,大起胆子,勉力走了两步,点头道:“似乎可以。”

“那我先扶娘子回房!”

说罢,他便将张彤云的手臂搭在肩膀上,然后搂着张彤云的腰,尽量让张彤云少用力气,往他俩的寝房走去。

回房的路虽然不远,但还是让他遇到了一个尚不知名的丫鬟。

他也不管那丫鬟是要去做什么,连忙叫住,吩咐道:“快去找几个人,一个去厨房让人将热水烧好,一个去草还堂请李大夫来候诊,一个去请秦产婆,请来之后,一切事宜,听产婆吩咐,快去!”

那丫鬟早已看到张彤云一脸痛苦的样子,再听到谢文的话,哪里还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连忙点头答应一声,然后快速跑了开去。

而谢文那颗加速跳动的心,这时也才稍稍舒缓了下来,继续带着张彤云回房。

进入寝房,扶张彤云躺下,谢文轻声安抚道:“娘子放心,一切我都预先早有准备,他们很快就会来的,一切必将十分顺利!你且安心躺一躺,放松心情,我先出去张罗,让莲儿来陪你聊天,好么?”

“好……”张彤云点了点头道。

谢文得到允许,出门将莲儿唤了进去,然后他便迈步跑了出去,直往乌衣巷内接生最负盛名的秦婆家跑去。

这个时候,接生婆的作用,无疑是最重要的,虽然他已经吩咐了下人,但为以防万一,还是决定要亲自跑一趟。

等他来到秦婆家门前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门外,而门内齐泰正提着一个木箱子,背着一个背囊,走在秦婆前面,快步往门口走来。

见此情景,他不由得一阵感动,暗叹道:“还好不是被人截了胡……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他连忙跨步进入门内,取下随身佩戴的一块玉坠,直接塞进秦婆的手掌心,笑着道:“还请秦婆护我妻儿安全。”

秦婆欣然接受了谢文的好意,连忙道:“张娘子体质,老身已看过几次,是个好生养的,郎君放心,决不会有差池。”

“如此就好!”谢文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让出道路,挥手道:“你们先行,我还要去草还堂,随后就来。”

齐泰和秦婆闻言,不再耽搁,连忙登上马车,朝谢府而去。

而等谢文到了草还堂时,得知李蕴早已被谢家来人请出了门,他也总算放了心,快步赶回了谢府。

等他回到寝房外的时候,只看见三四个丫鬟正端着装满热水的木盆快步走入寝房,然后又端着几个装满血污水的木盆从内走出。

而与此同时,他还听到张彤云尚且轻微的呻吟声。

那声音虽然与想象中的痛呼高喊有所不同,但仍然让他感到十分的揪心。

他忍不住跨步踏入房门,可刚刚跨进右脚,就被在门外等候着呼唤的李大夫给拉住了衣衫。

“郎君且慢。”

李大夫一声轻喊,让他顿住了脚步。

他回过头来,颇为好奇地问道:“我去看看,有何不可?”

李大夫抚须微笑道:“孕妇产子,场面颇为血腥,未免影响郎君日后夫妻欢爱之情,老夫建议郎君还是在门外静候。”

“这……”

谢文闻言,不由得愣住,心头瞬间冒出了埋藏在心底的“前世”记忆。

“曾经”有不少夫妻为了证明“情比金坚”,坚持让丈夫一同在产房见证产子,最后反而落得个夫妻生活不和谐,感情破裂。

这其中的缘故是什么,自然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谢文心中也猛然涌出些许排斥之意,他连忙朝李大夫拱手谢道:“多谢李大夫提醒。”

说罢,他静静地在门外走廊里听着房内的动静,怀着一颗紧张期待的心,干着着急……

“啊……啊哈……好痛……啊……”

不知过了多久,房内忽然发出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呼,让已经在走廊里来回走了好几圈,心境始终无法平复的谢文,渐渐紧张担心到了极点。

“别多想,应该快出来了。”

李大夫在一旁轻声安慰道。

“嗯……”

谢文朝李大夫点了点头,想露出些许微笑,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因为张彤云的痛呼还一直在持续,仍旧看不到胜利的曙光。

要是他的面前有块镜子,他恐怕倒是会为他那紧皱在一起的眉头而发笑……

当天空中的光亮变得越来越晦暗,日暮时分已至,夜幕即将来临,张彤云的痛呼声终于戛然而止。

整个寝房内外,像是瞬间陷入了沉寂之中,没有半点声响入耳。

“这是怎么回事?!”

过了好一阵,谢文仍然没有听到房中有人出声,不由得满心惊诧地问道。

“……”

李大夫也忽然皱起眉头摇了摇头,他也猜不到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见状,谢文心头猛然一惊,连忙跨步跑入门中,嘴里惊呼着:“彤云,你怎么……”

然而他嘴里的惊呼刚刚吐出几个字,就看到秦婆怀里抱着一个被红绸包裹着的婴孩,以及躺在床上,脸色略显苍白,正虚弱地喘着气的张彤云。

使他瞬间愣住了神。

“哇……哇哈……”

紧接着,一阵他期盼良久的婴儿哭声传入耳中,又将他的神识给拉了回来。

他惊喜地跨步上前,越过了秦婆,直接来到张彤云的身边,不顾床边满是血污,一片狼藉,径直就坐了下去。

只见他将张彤云额头上的乱发轻轻拨开,俯下身,轻轻地在张彤云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满是温柔地道:“辛苦娘子了。”

他的举动在夫妻间虽然很是平常,所说的话,也并无特别。

但在张彤云的心里,依旧掀起了阵阵涟漪。

她颇为羞赧地道:“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哈哈哈……”

谢文爽朗地大笑了好几声,将心中的担忧一扫而空。

当笑声停滞,他才转过头朝秦婆道:“快让我们夫妻看看孩子。”

“来了。”

秦婆也满脸堆着笑容,抱着婴孩走了过去,俯下身道:“郎君、娘子,你们看小女郎眸子真亮,肤色真红润,将来必定是光彩照人,风神俊秀!”

闻言,谢文一脸惊喜地伸出手,满怀激动地道:“让我抱抱我的宝贝女儿!”

秦婆连忙侧过身,缓缓将手伸出,一边叮嘱着:“郎君注意手腕放这里。”一边慢慢将婴孩交到谢文的怀里。

谢文抱着婴孩,微微倾斜身子,让张彤云也可以看得清楚,然后满脸欣喜地道:“娘子,你看她的鼻子和嘴可真像你,眼睛却似乎像我多一些!诶……她在笑,你看她像是认得我们,真是可爱……”

他像是有一车的话,侃侃而谈,说个不停。

张彤云听了他这些暖心的话语,本来听到生了女孩后的几分失落之意,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忽然开口问道:“夫君可曾想好为咱们的女儿取个什么名字?”

谢文正色道:“不瞒娘子,其实这些日子,我已经翻了好几遍典籍,最终选定了一个璟字为名,再将璟字拆分,取小字景玉,所谓珺璟美玉,珺为玉,璟为德,寓意咱们的女儿兼有璞玉之美与淑女之德,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谢璟……景玉……璟儿……”

张彤云轻声呢喃一阵,然后微笑道:“夫君才识渊博,所选名字,自然极佳,妾身如何会有异议。”

“那就好……那就好!”

谢文点头笑了两声,然后温柔地看向女婴,笑道:“小景玉,初次见面,日后请多关照哦!”

“噗嗤……呵呵呵……她哪里能关照你……”

闻言,张彤云不禁掩嘴笑了起来。

这时,秦婆忽然上前一步,俯身在谢文耳边轻声道:“郎君,娘子产后虚弱,不妨先将小女郎交由老身,烦郎君请李大夫过来为娘子把一把脉,开方调理调理,然后命后厨备些吃食,送来娘子服用。”

“正该如此,我立马就去。”

谢文答应一声,连忙将小景玉轻轻地交给了秦婆,然后跑出房门,将李大夫请了进去。

李大夫进房把了脉,知张彤云并无异样,开了一张补血养气的“坐月子”养身膳单,交给谢文,便匆忙离开了。

见李大夫没有用药,谢文这才完全放下了心,连忙将膳单交给了后厨,让后厨每日按膳单专门为张彤云开了一锅小灶。

一切安排停当之后,他才将张彤云诞女的喜讯,在谢府里广为告知。

等他再一次回到寝房的时候,张彤云已经用过了膳食,脸上的气色已经比刚生产完时好了许多,正在秦婆的帮助下,给小景玉喂奶。

见状,他自然十分识趣地退出了房门,在庭院之中对月舞剑,以释放心中的无限激动与喜悦。

……

是夜,桓温忽感风邪侵体,浑身不适,一夜之间,魂牵梦绕,竟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眠。

待到第二日清晨,他耳闻鸡鸣,翻身欲起,却忽然感觉像是有人从背后拉住了他,使得他的身子变得极为沉重,难以自行起身。

如此陌生的感觉,让他心头猛然一惊,朝外大喊道:“来人!”

侍奉在外的几个奴婢闻声,连忙跨步进屋,等候吩咐。

“扶我起来。”桓温厉声命令道。

“诺。”

众奴婢虽然奇怪一向不用人扶的桓温怎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但还是没有半点迟疑,上前扶着桓温的双臂,帮他站了起来。

借着微弱的晨光,为桓温穿衣的时候,她们才发现桓温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原本神采奕奕的脸庞,现在却显得无精打采,那从来炯炯有神的目光,此刻也多了失去了几分神光。

不过她们纵然惊异,也不敢多言,在镜子面前,恭恭敬敬地帮桓温穿好衣裳,然后快步退出了房间。

当桓温一个人看着镜子里自己一副颓然病态时,他的心不禁微微颤动。

但很快,他就强提起精神,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对着镜子厉声喝道:“他活着我尚且不怕,区区鬼魂,又何足惧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