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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练兵之议

在长安的夜空之中,从四月开始,就出现了一颗彗星,在天空中看起来长约十余丈,从“箕尾”而出,经“太微”,扫“东井”而过,到如今历经秋冬而不灭。

因此太史令张孟在将此事禀报了王猛之后,王猛示意张孟借机上书言事,其目的,则是为了借天象示警,对已经失国的慕容氏予以打击。

在张孟的奏疏中,有这样几段话:“尾,燕之分野;东井,秦之分野。彗起尾箕而扫东井,灾深祸大。此十年之后,燕灭秦之象;二十年之后,当为代所灭。慕容暐父子兄弟,亡虏也,而布列朝廷,贵盛莫二,宜除渠帅,以宁皇秦。若旦诛鲜卑,不夕灭客彗者,臣请就妖言之戮!”

看起来亡燕余孽对秦国的威胁是煞有其事,并不是骇人听闻。

在王猛看来,这样的进言,对苻坚这样以国家安危为重的君王来说,一定能起到警示的作用。

但他却没有怎么也没有想到,苻坚在看到秦军进攻梁、益二州连战连捷之后,其内心已经开始膨胀,自认为是将统一华夏的天命之主,小小鲜卑亡虏,岂能再掀起什么风浪。

所以他非但没有听从张孟的进言,还有意将慕容暐升任为尚书,任命慕容垂为京兆尹,慕容冲为平阳太守。

以示他胸怀宽大,有始有终,绝不出尔反尔,不仅包容亡国之人,还要人尽其能,物尽其用,让慕容氏都为大秦江山社稷奉献力量。

见苻坚连天变示警都听不进去,王猛又因为此前用“金刀计”陷害慕容垂,逼苻坚杀慕容垂不成,不愿再亲自出面去触怒苻坚,使他做实嫉贤妒能之名。

不过他并没有放弃劝说苻坚,只是将这个消息,传给了远在邺城的苻融。

希望苻融以宗室至亲,可以让苻坚想明白其中厉害关系,不要因为一点无用的仁慈,无法守住好不容易奋斗得来的成果。

苻融得知消息,自思作为苻坚亲弟,不可不言,连忙上表道:“臣闻东胡在燕,历数弥久,逮于石乱,遂据华夏,跨有六州,南面称帝。陛下爰命六师,大举征讨,劳卒频年,勤而后获,本非慕义怀德归化。而来今父子兄弟列官满朝,执权履职,势倾劳旧,陛下亲而幸之。臣愚以为猛兽不可养,狼子野心性。比年星异,灾起于燕,愿少留意,以思天戒。臣据可言之地,不容嘿已。《诗》曰:‘兄弟急难’,‘朋友好合’,刘向以肺腑之亲,尚能极言,况于臣乎!”

此时,苻坚正坐在书案前,看着书案上摊开的张孟和苻融的奏疏,不由得皱起眉头,喃喃道:“此天象仅关中可见,博休如何得知?此必是有人欲借其口言事!其人为谁?是权翼?是朱肜?还是石越?亦或是景略?景略对鲜卑亡虏如此敌视,难道说我待慕容氏果真过于宽容了吗?”

“可君子尚无戏言,况天子乎!?”

“若是出尔反尔之名传出,天下又将如何看我?”

“到时江左君臣,何人愿降?”

“若是江东齐心合力,倾力防守,我又如何得以混一天下,成就这万世功业!”

思绪闪过,苻坚忽然坚定了心头的想法,提笔在回复苻融的覆书中写道:“汝为德未充而怀是非,立善未称而名过其实!《诗》云:‘德輶如毛,民鲜克举。’君子处高,戒惧倾败,可不务乎!今四海事旷,兆庶未宁,黎元应抚,夷狄应和,方将混六合以一家,同有形于赤子,汝其息之,勿怀耿介。夫天道助顺,修德则禳灾。苟求诸己,何惧外患焉。”

他相信,在将苻融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遍,又阐述了一番自己伟光正的思想之后,这件事应当就暂时会得以平息,而朝中的慕容氏,也该不会再被人针锋相对了。

……

但苻坚不知道的是,这是上天对他进行的一次最值得重视的警示,却因为他的“刚愎自用”,而错失了稳定国中各方势力的大好机会。

当然,这一次“刚愎自用”所造成的惨痛后果,将在多年之后,才会展现在他的面前。

只不过那个时候,遭难已经酿成,他已经无法力挽狂澜,对此做出任何改变。

……

对于远在建康城中的谢安来说,他并不知道长安城中这一系列因天象而发生的君臣之争,而且他也暂时不怎么关心苻秦国中之事。

他现在只关心已经上任徐兖二州刺史的刁彝,将在何时咽下最后一口气。

在年关将至的时候,他就已经收到消息,刚到广陵城中不到三个月的刁彝,便因寒气侵体,倒在了病榻之上。

不过刁彝还是坚持理事,并未因病而废公。

年关一过,刁彝的病情更加严重,已到了口不能言,进食艰难的地步。

这样的消息传来,他便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安排接任的人选。

在他看来,这个人必须威望要高,而且年龄要在五十以下,可以长时间掌握徐兖二州之权,而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人要忠于皇室,绝不与桓氏相勾连。

思来想去,他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王坦之的身上。

只有王坦之,符合他所设立的全部条件。

王坦之名声早立,人称独步江左,年龄如今也只有不到四十三岁,比桓冲尚显年轻,同时为了保住司马家的天下,不惜手撕遗诏,也证明他是愿意为皇室尽忠之人。

有了他掌控徐兖二州,朝廷也就有了依仗。

因此,他在想定之后,便和太后褚蒜子、王彪之商议停当,准备等刁彝咽气的消息一传入建康城,就任命王坦之赴徐兖之任。

至于刁彝,他本以为出任徐兖二州刺史,将是他为光大刁氏门户跨出的第一步,却不知这一步刚刚跨出,就因为家门不幸,逆子丧德,搞得他天年忽至,竟有“半道崩殂”之忧。

让他根本看不到光大刁氏门户的半点希望。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那三个当初信誓旦旦要为光大刁氏门户出力的儿子,在进入广陵城不到半个月,就借口要深入前线,了解徐兖民情,一齐搬到了京口城。

自那之后,不过一个多月,京口城外的无数良田,便被巧取豪夺,落入了刁氏三兄弟的手中,那些可怜的流民,为了活命,只能选择在刁氏三兄弟的手下当佃户。

在广陵城得知这个令人愤怒不已的消息之后,刁彝不由得怒气攻心,加上年老体衰,一阵寒风,便让他再也无法支撑,病倒了下来。

他近段时间躺在病床之上,常常懊悔不已,恨自己为什么不坚守本心,竟然听了那三个逆子的蛊惑之言,到这广陵城中来送了命。

当初春的正月即将走到尽头,正月二十七日,刁彝在无限悔恨之中,孤独地在广陵城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甚至没有等到那三个忤逆之子来见他最后一面。

当刁彝命绝的消息传入建康,已经是正月三十日了。

第二日,二月初一,早朝之时,便由太后褚蒜子下诏,命王坦之出任北中郎将、徐兖二州刺史,同时命谢安总中书之职。

王坦之闻命即行,此番前往广陵,他既要整顿军务和政务,也要为刁彝处理身后之事。

……

是夜,谢府置酒高会,举行家宴。

谢家子弟均受邀列席,谢文自然也不例外。

只见谢安举杯高声道:“蒙太后信赖,我今受命总掌中书!此前强寇在外,兵权尽在桓氏之手,我心不宁,如今王文度出任徐兖,朝廷终有可用之兵,可以稍稍舒心矣!来,我等共饮此杯,以贺此佳时!”

话音一落,他朝着众人一敬,然后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谢石正色道:“兄长运筹帷幄,令桓氏不敢再有奸谋,终使我谢氏门户得以光大,其中艰难,虽不曾听兄长说起,但亦可想见,小弟着实感佩不已,这一杯酒,贺兄长升迁。”

说罢,他举起酒杯,朝谢安躬身一敬,然后在谢安回礼之后,一饮而尽。

谢韶也端起酒杯,十分恭敬地道:“伯父能于朝权几无之时,拿回徐兖二州之权,着实非常人所能,小侄敬伯父。”

谢安闻言,笑道:“不过只徐兖二州,远不足以制衡桓氏,要想朝廷与桓氏重回平衡,还须加以努力才是。”

说罢,他才举起酒杯,接受了谢韶的祝贺。

不一会儿,谢瑶、谢琰等一桌的小辈都向谢安敬了酒,只剩下谢文尚未动作。

见谢文像是在思索什么事,谢石提醒道:“文度若有所思,可是在想好句?”

闻言,谢文神识顿显清明,脸上挂着笑意,连忙道:“若说好句,小侄一时之间,倒真没有想到,但有一言,方才浮现脑海之中,想在敬酒之后,说与叔父和众位兄弟一听。”

说着,他稍稍停顿,端起桌上的酒杯,朝谢安敬道:“叔父为社稷操劳,未曾得息,小侄却闲居在家,已然两年,着实惭愧,这一杯酒,既是祝贺叔父荣升,也是借此勉励己身,不再磋磨岁月。请。”

说罢,他也不管众人正用异样的神情看着他,当即饮下杯中酒。

谢安见状,稍稍迟疑一阵,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好奇地问道:“文度欲言之事,不知为何?”

谢文正色道:“小侄曾听人说:‘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如今徐兖之权从桓氏手中收回,确为一大喜事,然而兵权握在太原王氏手中,终不如在谢氏手中更为稳妥!”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得一惊,就连谢石和谢韶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样的争权之语,向来为人所避讳,他们本以为谢安会因此生气,但却发现谢安面露微笑,说道:“自桓温以兵权凌逼朝廷之际,我便深知无兵可用之朝廷,只能任人宰割!故我今虽得以掌朝廷之政,却也不能无忧!其实我又如何不想有谢氏族人可以处方镇领兵,为我外援,使我施行政令,更加畅通,但如今谢氏子弟之中,谁可当此重任,而不授人话柄呢?!”

话音一落,谢石、谢韶等人都无奈地暗自低下了头,对于自己不能帮助谢安免除心中忧虑,而感到惭愧。

谢文正色道:“或许久在军中任职的幼度兄可当此重任。”

“幼度?”

谢安忽然一愣,然后颇为无奈地道:“幼度虽然有军国之才,但如今年方三十,功名未着,尚且年轻,若位列方镇掌兵,恐怕天下悠悠之口,都将说我谢安怙势弄权,任人唯亲,到时又如何能够服众!?”

“或许有时须得违众举亲,方能使幼度兄人尽其才,为谢氏得一助力!若一切按资历任职,要想拿到军权,得等到何时?”谢文正色道。

“文度之言,若果有机会,我自会加以思量,此时暂且不议!”

谢安忽然终结了话题,然后又抛出一个问题道:“方才文度说闲居在家两年,自感惭愧,可是有了出仕之念?”

谢文正色道:“出仕一事,小侄其实本无此心,但如今景玉已然牙牙学语,我若再不思进取,恐怕难以向彤云交代!”

话音一落,众人不禁相视一笑,似乎早知道谢文不可能永远闲居不出一般。

谢安也笑道:“文度能以家和为重,着实可嘉,不知文度此番出仕,愿任何职?”

现如今他已经是尚书仆射、中书监,与此前仅仅是吏部尚书大不相同,他已经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任由谢文挑选官职了。

谢文却还有些不敢相信,问道:“果然可以如我所愿?”

“但凡郎官,不论是中书、尚书,甚至黄门,都可由你挑选。”谢安道。

虽然说可以任由谢文挑选,但是谢文毕竟年纪尚轻,资历尚浅,现在也只能挑选五、六的郎官。

这一点,谢文也十分清楚,他并未有过奢望。

而且他心中所想,也并非在朝中任职。

他正色道:“其实小侄想任军职,不知可能如愿?”

“军职?你是想到桓氏幕府任职?还是想到王文度幕府任职?亦或是在朝中任职?”谢安疑惑道。

谢文摇了摇头道:“都不是!我其实想到会稽练兵,不知可否?”

此言一出,谢瑶和谢琰顿时一愣,他俩本以为谢文早已经将心中想法向谢安说清楚了,没曾想到了如今,才是谢文第一次提出来。

但谢安却十分镇定地问道:“你可知到会稽练兵,可能引起桓氏警觉,对我在朝中执政不利?”

“那如果我不任官职,暗中前往练兵,又是否可行呢?”谢文提议道。

“暗中前往,只要谋事机密,倒是不会引起桓氏警觉,可兵源从何而来?”谢安明知故问道。

“自然是从那些受谢家恩惠的百姓中挑选。小侄相信,他们既然受谢家恩惠而得以活命,只要谢家能给够好处,他们一定会成为谢家最忠诚的家兵,到时天下有变,为谢家建功立业,正可依靠这支家兵。”谢文回道。

“嗯……”

谢安沉吟一声,然后道:“此事容我细想一番,再做决定!”

“那小侄就静候叔父佳音了!”谢文正色道。

那语气听起来,就像是他已经算定谢安会答应了一般,让众人又是一阵吃惊。

……